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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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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拜如一把巨斧,在俩人之间凿下一道鸿沟,虽咫尺在望,却已再难逾越。

郁望舒垂眸看着脚下,遮挡住眼里的复杂,再擡起时冲阿沅微微一笑。

“多谢你。”

“谢谢t你让事情变得简单了。”

离开晚照阁,郁望舒去了外书房,忠伯和子影早已等候在此。

“启禀王爷,已经查清了,是朱颜阁的婆子把话传给了霞初,然后霞初亲自带他们进来的,门房就没拦。”忠伯道。

“嗯。”郁望舒坐在暗处,垂着眼,睫影沉重,手指摩挲着泛着冷光的扳指,让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忠伯心里七上八下:“是老奴失职,这就把门房的人换了。”

“本王不希望府里再有两头靠的人。”郁望舒终于擡眼,扯了扯嘴角,“周氏的婆子竟然还有不怕死的,子影帮本王给朱颜阁送一份大礼。”

交给子影,忠伯只希望事情不要弄得太难看。

“那明日的事…”

“一切照旧。”郁望舒放松身体靠进圈椅中,手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墨玉扳指被寥寥的烛光映出幽蓝的光泽,似乎淬了毒。

~

次日一早,晨曦斜映进窗台,檐下花影重重,周氏神清气爽地坐在妆台前,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盅,把鼻尖往前一凑,雨前龙井茶香幽远,沁人心脾。

“好茶,赏。”

霞初抓了一把金瓜子放到承盘里,端茶的小丫鬟感恩戴德地退下。

自从上次王爷没给老王妃脸,朱颜阁一直阴云密布,服侍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触了老王妃的霉头,今日总算云开雾散,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氏呷了两口茶就放在一旁,对镜试着一只只造型各异的珠钗:“她已经滚了?”

霞初压低了声音:“这会儿正上车呢,马上就出发了。”

周氏笑得明媚灿烂,可算是走了,她看了一眼手里的金簪,嘴角立即耷拉了下来。

霞初顺着目光一看,心里一沉,坏了,这是周氏早年的嫁妆,款式简单不说,这么多年都发乌了,也不知道那个粗心的竟然把这个放了进来,眼看周氏就要大发雷霆,她忙道:“主子不如就把这簪子赏给那人好了,就说是送别礼吧,奴婢再挑一个华丽的锦盒装着。”

这样的东西送出去只会是恶心人,周氏转怒为喜:“还是你机灵。”

霞初前脚刚走,后脚有个丫鬟抱着个红木匣子进来,道:“主子,王爷说主子最近辛苦了,特意送了些补品给您。”

“补品,他能这么好心?”周氏狐疑地接了匣子,打开来:“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啊啊啊啊啊!!!”

周氏就跟见了鬼似地那东西扔了出去,里面滚出来血肉模糊的一团肉,还带着血汤子—竟然是人的舌头!

丫鬟当场就吓昏了,周氏更是趴在地上不停地作呕,恨不得把胆汁都快吐出来,朱颜阁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

~

这边,阿沅擡脚踩上车凳,往远处望了望。

忠伯道:“王爷一早就进宫了,交代让小桃跟着夫人走。”

小桃背着个小包袱:“夫人,让奴婢跟您去吧。”

车里的晚娘和里正对视了一眼,眼眸微闪。

阿沅拉起小桃,对忠伯比手语,忠伯不懂,小桃不肯翻译,阿沅便把小桃往他那边推。

忠伯明白了,忙说:“这是王爷的一番心意,夫人不要推辞。”

阿沅还是不要。

晚娘从车里探出头来,说道:“忠管家说得对,王爷也是好心,怕你在家受委屈。”

她这么说,阿沅更不会要。

见她态度坚决,忠伯便也不再坚持。

霞初来的时候阿沅正好还没有上车,她笑嘻嘻地将五彩斑斓的锦盒双手呈上:“阿沅姑娘,这是主子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不等阿沅做什么,晚娘已经伸手接了过来,笑道:“多谢老王妃,王府对我们阿沅真好,是不是,阿沅?”

阿沅没反应,晚娘有些尴尬,忙对霞初说道:“这位姑娘,还请你回去替我给老王妃磕个头,多亏了她,我们才能找到女儿。”

霞初看了阿沅一眼,笑着应道:“一定的。”

小桃在旁边看着,心里有点难受,王爷在的话绝不会让夫人吃哑巴亏,这以后要是有点什么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给她撑腰。

阿沅不再看任何人,拉着晚娘回了车厢。

车轮轧轧转动,阿沅的手无意识地想要去掀帘子,被她有意识地收了回来。

他没有来,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来送她,比起结果,有时候原因并不重要。

这一别,恐怕真的再无相见之日了。

二郎还真狠心!

送走阿沅,忠伯一路直奔临泉阁的书房,将所有情况事无巨细地禀告给了郁望舒:“人已经安排好了。”

郁望舒点点头,撂下笔:“记住,只让他们跟着,遇见任何情况都不要出手。”

他并没有去皇宫,却也没有去送阿沅。

送不送都重要,因为她注定出不了城。

~

怎么回事?!

被五花大绑的阿沅看着眼前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人,茶色的眼眸满含惊恐!

就在刚刚,晚娘不知从那儿掏出麻绳,和韩里正一起要把她给绑了。

阿沅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想问却苦于说不出话,纠缠推搡间,她撞开了车门,前面驾车的父亲也来抓她,阿沅一扭身子就跳了车,顿时引来路人的围观。

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就要跑,如今她能相信的只有一个人!

可惜她扭到脚了,被晚娘和里正追了上来,他们俩个一左一右制住阿沅,晚娘对着路人抱歉地笑道:“让各位街坊见笑了,我这个闺女不会说话,脑子也不太好使,吓着大家实在是对不住了。”

她长得秀气,说话也客气,声音还好听,轻而易举博得了众人的信任,有的人还反而来宽慰她。

“没什么,看好了孩子就成。”

“你也是命苦,赶紧上车吧,别再让她乱跑,万一撞着了怎么办!”

阿沅辩不得,一个劲儿摇头也只引来旁人同情怜悯的眼神。

“多俊的姑娘竟然又哑又疯,真真是可惜了。”

“孩子她爹,你快拽紧了她,不然这会儿人多要是丢了,你都不好找!”

阿沅快急死了,一发狠用力撞在里正的肋叉子上,正要甩开晚娘,后腰忽然被什么戳了一下,低头一看,晚娘袖子里竟然藏了一把匕首,透着寒光的锋利刀尖从袖口探出了一个头儿,此刻正抵在她的腰眼!

“别动。”晚娘低声威胁,随即换上凄然的神色,声泪俱下,“闺女啊,我是娘啊,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听话,跟娘乖乖上车,咱们去看大夫啊!看了大夫咱们就好了。”

她变脸变得如此迅速。

冷意从腰眼“唰”地蔓延至全身,阿沅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冷得血都快要冻住了。

就在被大家簇拥着推向马车的时候,阿沅忽然从人群里瞥见一个有些面熟的人,好像…是颜璟然的贴身随从。

如果他在这儿,那颜璟然一定也在附近!

阿沅拼命对那人使眼色,还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如果他在就好了。

那个随从好似也认出了阿沅,又好似有些不确定,犹豫着该不该挤过来。

晚娘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阿沅的不对劲,拽紧了她的胳膊,低下头看似亲密地贴在她的耳边,声音阴沉得可怕:“别想耍花招,否则你这条小命就得交待在这儿。”

刀尖刺疼了后腰,阿沅不敢再有异动。

老老实实地进了车厢,晚娘二话不说给她绑了起来,眼再也没有半点慈爱,冷冰冰地像在看一个物件:“给老娘老实待着,一个哑巴还那么大劲儿,差点阴沟里翻船!”她用刀背拍了拍阿沅的脸,从怀里掏出周氏给的那根簪子,嗤了一声:“这臭哑巴果然不招人待见,折腾了半天,只有这么一根破簪子!真他娘的晦气!”

晚娘骂了一通还不解气,掉转簪子就要戳阿沅,韩里正看不下去了,揉着肋叉子息事宁人:“行了,你拿的好处不少了,别不知足。对方可是说了不准伤她,到时候没法交代。”

他朝前头驾车的男人指了指,那人也是假扮的,实际是交代他们办事的人派来监视的。

晚娘这才有所收敛,收好簪子,眼睛在阿沅的脸上打脸了一圈,神情十分暧昧:“长得是不错,难怪遭人惦记,可不能出声,多扫兴啊!还是说你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阿沅又惊又怕,又怒又气。

他们究竟要绑她去哪里?t

这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她娘?

还有什么遭人惦记,难不成兜兜转转还是落入了陈老板的手里?!

晚娘得意地看着阿沅变幻莫测的表情,她是江湖上有名的骗子,最喜欢把人耍得团团转,擡起胳膊没骨头似地搭在里正的肩上,跟之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看你这样子想必是恨死我了吧,也是,你恨我是应该的,不过我要是你最该恨的就是他。”她莞尔一笑,手指往里正的脸上一戳,“要不是他拿出来那个肚兜,我也仿不来那个针法,还有胎记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总之没有他,任我再会演也骗不过王爷。哎呀,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演得太好了,你真以为我是你娘了?哈哈,别做梦了,这么多年了,你爹娘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就算还活着,谁会要一个哑巴!”

她句句诛心,阿沅不知道原来还有比绝望更加破灭的存在,眼泪无声地往下淌,毫无光彩的大眼睛空洞地转向里正,嘴唇颤抖着:为什么要害我!

韩里正被她瞪得心里发毛,哆哆嗦嗦地推开晚娘,把阿沅翻了个身朝里,嘴里絮絮叨叨:“你别怪我,咱们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为了生计啊。你小时候,我媳妇好歹也没少带过你,你…你就当还了我家的恩吧。再说了,对方这么有钱,你跟了他也不是什么坏事,认命吧,孩子。”

阿沅看着黑黝黝的车壁,心中掀起滔天的激愤,认什么命,她恨不得跟他们拼命!

阿婆的苦心她终于还是辜负了,她还是被骗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二郎那样好运。

二郎…

一想到他,阿沅更是五味杂陈,是懊恼也是后悔,他还会来救她吗?

她还有什么脸想他来救她。

阿沅伤心难过之极,心道就算鱼死网破也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晚娘十分警觉,把帕子塞到阿沅嘴里,对不明所以的韩里正说道:“怕她真想不开,到时候咱们谁也没有活路。”

韩里正想到阿沅要强的性子,一个劲儿地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一路上他和晚娘时时刻刻盯着阿沅,等马车停下来,阿沅被他们两个架着下车,眼前是一座白墙灰瓦的宅子,古朴气派,四周僻静无人。

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扔了鞭子,晚娘和里正仿佛很怕他,缩着头退到一旁,他单手掣住阿沅的胳膊,把她提溜了进去。

宅子里面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一溜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树上、牌匾上、到处缠着红绸,柱子上贴着喜字,却是半个人都没有,喜气洋洋却又死气沉沉,诡异之极。

阿沅被带到了面宽五间的主楼前,那男人突然收敛了气场,似乎很忌惮什么似的,在屋外单膝跪地:“主子,人到了。”

屋里没有回应,那人掏出阿沅嘴里的帕子,将她身上的绳索松开却故意没有解开手上的,他推了阿沅一下:“进去吧。”

阿沅没有退步,只能推开门,迈步而入。

门在身后被关上,光亮一下子收窄,满眼都是刺眼的红,红的幔帐、红的坐褥、红的蜡烛,这是…

随之一阵玉佩琳琅之音,一抹最生动的红如一团烈火,冲到阿沅的面前。

雌雄莫辨的男人身穿一身大红的喜袍,浓密的黑发一半用红色发绳辫起,一半披散在肩头,红绳上坠着莲子米大小的金铃,走动间金铃发出悦耳的响动。

“喜欢这里吗?”

他笑得艳丽飞扬,竟是郁云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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