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案(增剧情)(1/2)
灭门案(增剧情)
许执不曾想过秦令筠会来找他。
此前, 被其教导公文,他得以用卢冰壶挡回了招数。此后,秦令筠并未再为难过他。
正是调查潭龙观的紧要关头。
没有哪个幕后黑手,会开门见山地来与他说:“许大人, 你现今在查的人口失踪案, 幕后主使是我。”
便在刑部的衙署内, 一处偏房中, 只有一根白烛在静静地燃烧。
晦暗的光线下, 照不明彼此的神情。
许执自然不担心在这样的地界, 身为御史的秦令筠会杀他灭口,但并未料想到接下来的一句话, 彻底打翻了他此前的一切盘算。
“但此事是陛下默许, 你要继续查下去吗?”
秦令筠看着对面之人脸上的讶然, 不觉笑起来:“卫陵不过利用你。倘若你在陛, 他不过是用你去试探陛下是否得知此事。”
“若是你运气好,还能靠着卓绝的能力活下去,想必卢冰壶也会保你;可若是你运气不好, 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正好解决了你。”
话落的那瞬,整个狭小的屋内落针可闻。
须臾之后, 许执问道:“为何?”
“许大人, 这种事我还真不好说出, 污蔑了一个女人的清誉。”
尾音方落, 秦令筠便瞧见他脸色的不安,知道自己又一次猜中了。
掸掸袍袖, 眉目中的笑消失得干净,不给许执任何反应过来的机会,径直道:“因你在觊觎他的夫人。”
那次柳曦珠从他的手里逃脱之后,必定去找过许执。
她那样的性子,定然会提醒许执要当心他,免得受到他的迫害种种……
秦令筠想到这点时,再看到许执慌张的神情,又不由地想笑。
若是前世后来的许执,定不会露出这种破绽,到底还是年轻。
这样一个人。
在上一世,他听说是柳曦珠的未婚夫时,都调查清楚。
何故这一世,面对两个官家的有意联亲,许执却都不答应?但凡娶了其中哪一家的闺秀,可都比娶柳曦珠要好得多。
此后财运相护,仕途步步高升,总比现在靠着自己,一个人往上爬的好。
许执是一个精明的男人,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剩下的唯一可能,便是许执如同前世,还对柳曦珠上心。
那时分明已经退婚,却还要拿着尚不完全的证据,来威胁他放过他的前未婚妻。
这时柳曦珠已成为卫陵的妻子,却也要旁观他人。
“许大人,倘若没有卫陵闹出的那桩丑闻,柳姑娘定还是清白身,你一个前途上好的进士,配她足以。”
“你仔细想清楚了,若是将你的所知,皆告知陛下,你所期望的,尽可得到。”
秦令筠最后看一眼一直沉默的人,不再多说。
点到为止,纵使许执未被他说动,但这些话足够为他争取到些时间,拖延住卫陵的动作。
门开合之间,只余一个人还站在屋子里的窗前。
蜡烛烧掉了小半。
忽地从窗棂缝隙中钻进细细的一缕寒风,将那豆大的光吹灭了。
昏暗中的人,垂着头,慢慢地坐了下来,在一把冰冷落灰的凳子上。
他想起了那年春闱前的雨天,她让那个老伯送伞给他。
祝他高中春榜,前程似锦。
那次状元游街,他并未取得最好的名次,但还是得到了她从高楼上,抛掷下的一枝丁香花。
他知道的,那些朱门勋贵的子弟,怎么会管他一个贫寒之人的胃疾。
一定是她去和那个卫家三子说了,才会有郑丑那样的神医,来细致地给他治病开药,甚至不收一文的诊金。
……
但是很多次,他看见她与卫陵在一起,都是高兴的。
无论是七夕,还是上元。
她的脸上都有笑容。
那回卫度的大婚,她来园子找卫陵,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许执渐渐弯下了脊背,双手撑住额头,手肘抵在膝上。
便在这一刻,他摇摆不定,不知该怎么办了?
如果真与秦令筠的所言一样,卫陵早看出来他的心思,所以想借着这次的查案,让他去死。
*
夜色渐浓,暮霭沉压。
“小姐,你才刚嫁进公府,就让你去别人家的丧事,这不是欺负你吗?三夫人她不愿意去,倒把这个差事甩给你。”
丫鬟亦桃自小跟随小姐。
做奴婢的,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再清楚不过。
她心里愤愤,三夫人进门时是何等的风光,不过一个商户女,比小姐还不如,就连才学也比不上。
只靠着容色,那般十里红妆,被卫三爷迎着,嫁进了公府。
到了小姐这里,却是宴席减半,聘礼少缺。
便连现在世子夫人有孕,偌大公府的中馈,都落在三夫人那里。
这就算了,二爷的账,国公夫人仍旧捏在手里,没有交出来。
她的声音很小,怕被院子的其他人听见。
那些可都是老人,得罪不起,若去二爷那处告状,怕将她责打发卖。
“亦桃,我已得了好运嫁给二爷,这样的日子,比在郭家好得多。”
郭华音正坐在案前,低头翻看卫锦和卫若的课业。
自从卫度和孔采芙和离,这两个孩子的功课显然差了许多。昨晚,卫度让她帮着教导起来,赶快补上进度学习。
她一边看着,一边说道。
“这些话,你今日在我跟前说,以后不要再提。你尽管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你跟了我十多年,该知道我的为人,只要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你。”
世子夫人当年嫁进公府,都没有柳曦珠的排场,轮不到她背后说话。
遑论那是卫三爷给柳曦珠的添妆,把整个身家都压上去。
京城哪个女子不羡慕?
她自然也艳羡,却明白人的贪心一旦超过,就会覆灭了自己。
小姐的警告之言在耳,亦桃忙不叠道:“是,小姐,我知错了。”
小姐对她是极好的。
“对了,你去把阿锦的琴取来……算了,我自己去吧。”
吩咐说t到一半,郭华音站起身。
卫锦的那把伏羲式久不练习,有些涩音,该上油润。让亦桃去,恐卫锦不乐。
那个孩子的脾性犟得很。
……
天色如墨,终在亥时初,卫度得以归家。
这些日,户部为着这年的开支,一顿忙活。
他日日起早贪黑,成婚的第二日,依然天不亮就去衙署。
近两日,建造皇陵的差事,也至最尾,还要往里填银子,砖石不够。
需从别处挪钱,与负责该事的太子商议过后,从东宫出来回到家中,问过仆妇,得知两个孩子都已熟睡,与新夫人相处得很好,在一起学琴练字,晚膳也在一块吃。
他疲惫的身心,得到慰藉。
这个继室娶得倒是没错。
那时,他愤怒于郭华音私自怀上孩子,但后来孩子被她亲手打落。她哭着对他说,也不知怎么怀上的,知晓他不相信,宁愿那个孩子不曾来过。
黄孟给卧床小产的她诊断,此后怕是难有子嗣了。
他念起两人在一起的诸多种种,她从来懂事,又不免怜惜起来。
如今得知她对两个孩子的付出,他放心许多。
卫度走进屋后,他娶进门不过几日的妻子随即上前,为他脱衣,给他递上热帕。
又笑着问他饿不饿,备了热菜等着。
与孔采芙在时,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卫度的心情愈加舒畅,擦过手脸,坐下吃饭,听闻她要往秦家去送礼祭拜。
叹息一声,不知当初与秦令筠的同窗之谊,如何走到这步。
“那你明日去一趟吧。”
郭华音给他添菜,轻声应道:“是。”
*
翌日,郭华音带着婆母给的管事婆子,并三个丫鬟,出了公府的侧门。
坐着装有礼品的马车,于颠簸中,前往秦府。
抵达府邸时,门前屋檐下挂着一对白灯笼,与记名的秦家管事递礼后,她带着人走了进去。
一路穿行,满目都是白色。
残雪未融,又添惨淡荒凉的死气,丧乐低绵地唱着。
却在漫无边际的白里,擡头间,她眺望到一抹堪称艳色的红。
是一座绣楼的尖顶。
郭华音有所耳闻那座绣楼,还是听她那个专作戏曲的父亲讲起。
很多年前,秦家那位美貌绝世的小姐,欲与梨园前途最好的戏子私奔,但不知何故,最后戏子坠崖而亡。
那位秦小姐也被哥哥:当年风流满京的秦家长子,现今清心入道的老道带回家中,锁了起来,后来也死了。
死了大抵二十七年。
秦宗云站在被风吹皱的湖水边,望着那棵光秃的大树下,一年比一年黯淡的绣楼。
门窗上的朱砂符纸,业已被去年的风雨吹淋得斑驳。
“等会你们把带来的符,拿到这儿再加贴一遍。”
这句话,是对身边的两个小童说的。
他那个儿媳妇,在这里“落水”而亡。
破坏了此处的风水。
拂尘一甩,搁在深蓝的道袍上,秦宗云往自己的院落走去,问道:“那桩事,有没有查出是谁?”
秦令筠跟在他身侧,道:“我心里有数。”
“是谁?”
“等我查明清楚,再和爹说。”
秦宗云便不再问。
他这个儿子,最是谨慎,等有了结果,自然会告知他。
他也放心把那些事交给他。
听到长子问:“不知爹怎么会有空回来?”
倘若是为了姚佩君的丧事,秦宗云绝不会回一次家。
他的语调低了低,道:“近些日,陛下的身体益发不好,昨日派人让我回京献丹,顺道过来看看罢了,等一会就要离去。”
父子两个正在说话,忽见有人从一处层峦山石背后跑远,苔绿的身影,似是一阵春风,散在寒冬中。
秦宗云眯眼,瞧出是照秀。
想了想,问起身边人:“接下来,你要拿你的儿子怎么办?”
秦令筠远眺偷听到他们说话的孩子,不以为意。
一个蠢钝的人,能懂得了什么。
“等这场丧事结束,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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