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13）（2/2）

华容擡手抚上自己的胸膛，疑惑漫上心头。

“三日了，你终于醒了。”一道幽幽缥缈的女声响起。

华容骤然一惊，侧首见女祝正站在窗边，手中拿着一本泛黄书籍，其名《广平物志》，目光凛凛地看着自己。

这是华容从未在女祝身上看见过的眼神。

甚至令她生出几分胆寒。

压下这诡异的想法，华容默了默，三日？此地应是前线广平，从茂县至广平，快马加鞭也要五六日。

华容后知后觉感受到身体的虚弱，她艰难撑腰坐起，对女祝微微俯首：“见过女祝大人。”

女祝阖上书册走上前来：“你伤势未愈，不必起身了。”

“多谢大人。”华容垂眸，思索现下该如何发问，她有很多问题想要知道答案，女祝却率先开口了。

她眼神幽深，居高临下，语气不带情绪道：“恭喜，第二次，死而复生。”

话音未落，华容心中震动，她擡眸看向女祝，心中忌惮之意达到顶峰。

女祝显然未将华容的忌惮放在眼里，她幽幽一叹，视线转而望向窗外，语气平静：“是查河玛救了你，你要记得。”

华容沉默不语。

女祝接着道：“服罗是个好孩子，但他的降生是个错误，即使不是你，我也会借其他人的手，修正错误。”

“你究竟知道多少……”华容不想再同女祝绕弯子了，直截了当道。

女祝循声看向她，目光幽深，其中蕴含着华容看不懂更猜不透的情绪：“青鸟一族，偶尔能透过繁杂的命运线，一窥命理。”

“华容，你很特别。”

“可我实在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决定？华容瞳孔微缩，一时无法理解女祝的话。

她想继续追问，房门却从外被人重重推开，发出嘭的一声，华容下意识循声望去，便见到了罕见着一身暗色衣衫的查河玛。

查河玛没有说话，她凝视着华容，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幽深之色。

华容与她对望，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女祝说，是查河玛救了她，死而复生，此种逆天之举，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沉默间，她心中生出了暌违数载之感。

“你终于醒了。”查河玛终究先开了口，她看上去稳重了许多，语调也不再似从前那般轻快。

华容怔了怔，视线微移，发觉女祝早已不在原地了。

查河玛似乎犹疑了片刻，才向床榻上的华容走近几步，她神情复杂，带着几分华容暂时无法读懂的情绪。

咚——咚——

心跳声是如此清晰。

华容看清了查河玛暗色衣衫上的几处痕迹，垂眸掩盖眼中思绪，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查河玛默了默，深深吸气：“或许不太好。”

她的声线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意。

“女祝让你做了什么？”华容直视查河玛的眸子，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查河玛闻言目光闪烁，避开华容的如炬视线，她自嘲般笑了笑，轻声叫出华容两个字，又自顾自说：“我终究，不是人。”“对不起。”她擡手抚上心脏的位置，眉尖蹙起，“虽然以前我也说过这三个字，但现在想来，那时我多少有些……自以为是了。”

“人妖殊途，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她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你把你的心给我了，对吗？”

华容掀开被褥，赤脚走到查河玛身前，伸手抓住了她放置于心口的手，目光也好似透过皮囊血肉，看清了那半颗咚咚跳动的心脏。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是这次的气氛略微凝滞，她们共用一颗心脏，胸腔中跳动着相同的频率，这使她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贴近。

思她所思，感她所感，爱她所爱。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她握紧查河玛的手：“你感受到了我的痛与恨，我又何尝没有感受到你的呢？”

“查河玛，别怕，我一直都在。”

查河玛眸中缓缓弥漫一层水雾，她深深吸气，在华容温柔的目光下，用颤抖的声线说：“很多人因我而死，我……杀了很多人。”

“可我实在没有资格去拒绝，阿妈以自身元气孕育出我，我不过是吸食她血肉精元的寄生物，生命与力量都是抢来的，因为我，每当晦月之时，她都会因元气耗竭而陷入沉睡，我却从来都没有察觉到。”

“前线战事并非战报所言那么顺利，於菟尔身边的高人似乎看出了阿妈唯一的破绽，阿妈说她和陛下需要我的力量，只有如此，才能让战争早日结束。“

“我……”

华容擡手制止了查河玛的自我剖析，她默了默道：“我此行是奉陛下之令往前线督军，岂能一直龟缩城内，查河玛，带我去外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