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2/2)
“下人传了消息,丞相好像真的要来接你,不知他瞧见了你这副模样会如何做想?”
楚时鸣身体发颤,声音发哑,无声地张嘴,有发咸的液体落入他的嘴中,不知是泪还是汗。
女人翩飞的裙摆离开。
门被打开又再次被关上了。
……
“不要!不要——啊!”
困于梦魇的楚时鸣猛然弹起来,身体一阵酸痛发软的无力。
他不由得表情十分痛苦地不间断抽气,回想起了方才噩梦一般的耻辱遭遇,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躺在行进的马车上。
银竹黑袍一成不变的安厌坐在他旁边看折子,表情漠然,哪怕见他醒了也没有说些什么,连眼神都没分一个给他。
安厌…是安厌去花楼接的他!
安厌表现的这么冷漠,竟然还愿意管他?
楚时鸣心中莫名添了几分空荡荡的宽慰。
还是在意他的嘛!他就说安厌不可能对他那么绝情。
楚时鸣心情好上一点,想去扯安厌主动挑起话题,可一直起身子,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却突然隐隐作痛。
“嘶——”
楚时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忽然意识到安厌去接他代表了什么。
他刚才那副模样,安厌看见了吗?
一股难以形容的惶恐席卷了楚时鸣,他的心乱得像方才花楼喧嚣又嘈嘈切切的弦,各种急促的曲子弹得一团乱麻。他急于想要按停那些琴弦残余的震动,以免让安厌知道自己的不堪。
“安厌,安厌!”他扯了扯安厌的袖子。
安厌放下手中的折子,眸光冷冽得刺人,“做甚?”
楚时鸣被她眉眼间的疏离吓得瑟缩一下,“你…你刚才看到……”
“看到什么?”
“就是…看到朕……”楚时鸣声音越来越小,说话间舌头打结,坎坷不安。
他想要确认安厌是否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又恐惧于得到肯定的回答。
“看到了。”安厌说。
楚时鸣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好像就因为安厌的这一句话便被定了生死,要从他的胸膛里跳出来。
被灌下去的那碗药药效已经过了,可如今的楚时鸣活像被架在火上烤,以一种清醒而可控制自己思维的姿态旁观自己被判处了死/刑。
他张了张嘴,想做些解释,却听见安厌漠不关心的淡淡道,“只不过是去花楼卖身玩乐罢了,陛下想做什么,与臣又有何关系?臣过来赎您,想必是扰了您的雅兴。”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楚时鸣痛苦委屈地不停摇头徒劳解释,“我想让你满意,我是想让你满意才出宫,出宫以后才被他们——”
“够了。”
安厌冷声打断他,“臣不想知道陛下的故事。您休息一会,早些回宫吧。”
楚时鸣在花楼中喊得沙哑的声音含着忍不住的哭腔,像要说服自己那样的大声,“安厌……你不会这么对我的,你明明都浪费时间来接我了,你肯定、你肯定说的是气话!”
安厌垂眸冷笑,突然伸手捏住楚时鸣的耳垂!
——那里有她刚才扮演烛影咬下的齿痕。
楚时鸣的伤口被安厌捏疼,对她又不敢挣扎,倔强的仰头看着她。
……不长记性……楚时鸣这小皇帝还觉得他自己是特殊的,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安厌”原谅。
看来得再立个靶子,免得他肆无忌惮。
安厌隐下神色,用力摩擦楚时鸣耳朵上的伤痕。她擦得那样用力,让人无端心慌。
“安厌…安厌你怎么了?你做什么……你别这样好不好?”楚时鸣被她擦得吃痛,换作以前早就愤怒挣扎躲开了,说不定还要开始骂人。现在却像学乖了一样,皱着眉忍耐痛觉,眼眶红红地溢出泪来,一抽一噎。
安厌终于像是无可忍耐那样甩开他的脸,“别做出这副表情!你现在的样子…哪一点像他?”
“像…像谁?”
楚时鸣顾不上被一下子打蒙的脑袋,心凉到了谷底。
一个早已确信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个金銮殿上众人朝拜的幻影,那个永远用阴影笼罩他的大山,那个所有人都念念不忘的男人。
——先帝。
什么都是他,又是他!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为什么他死了还不安生?
为什么谁都要把他和那个男人做比较?
为什么,为什么安厌会……
安厌是因为他长得像那个男人,才对他这般纵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