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七 封印(1/2)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梅雨季的青石板总泛着潮意,墙根的苔藓像浸了水的墨锭,沿着砖缝洇出深浅不一的痕。我家后窗正对着这条逼仄的巷子,窗台上摆着半块缺角的瓷片,原是去年阿婆晒梅干时摔碎的,如今倒成了观景台——能看见墙根那株野树苗。
说是树苗,其实单薄得很。三月初抽芽时,不过筷子粗细,两片蜷曲的嫩叶沾着晨露,像谁把揉皱的绿绸子随意搭在土埂上。巷口修鞋的老张头总说它是“讨饭的草“,拿竹耙子搂杂草时,总不忘用耙尖拨拉它两下:“小崽子,别占着茅坑不拉屎,等你长到能给老子遮阴再说。“它也不恼,被拨得歪向一边,等雨一落,又直起腰杆,叶片上挂着水珠,在青石板上投下星星点点的亮。
四月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巷子,树苗突然就窜高了一截。我蹲在窗台上数它的节,从根到梢数到第七个疤结时,发现它的枝桠已经探过半人高的土墙。隔壁王婶端着洗衣盆经过,发辫上的蓝布花被风吹得晃:“这草倒是会挑地儿长,偏要往我家院墙上爬。“她伸手去扯,指节刚碰到茎秆就被划了道白印——不知何时,它的表皮已生出细密的绒毛,像婴儿的胎发,软中带刺。
五月梅雨多,连着下了七日七夜。我趴在窗台上,看雨水顺着瓦当砸进青石板的凹坑,溅起的水花能湿了树苗的半片叶子。它被冲得东倒西歪,最细的那根枝桠几乎贴在泥里,叶片全蔫成了灰绿色。老张头的竹耙子又晃过来:“到底撑不住了吧?“话音未落,雨幕里突然掠过一道青影——是住在后巷的周先生,撑着油纸伞站在树边,伞骨被风吹得咯吱响,他却伸着手,用指尖轻轻托住那根将折未折的枝桠。“莫急,“他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根在土里扎得深着呢。“
入伏那天,树苗突然就换了副模样。原本纤细的茎秆褪成了青灰色,表皮绷得发亮,连那些细绒毛都隐进了叶影里。它的分枝不再往墙上爬,转而向四周舒展,最顶端的嫩芽已经长出了五片圆叶,在风里沙沙作响,像谁摇着把小蒲扇。卖豆浆的阿婆挑着担子经过,忽然停住脚:“哎哟,这苗子长这么快?“她踮着脚往上看,额角的银簪在阳光下闪了闪,“前儿个还只到我腰这儿呢。“
但巷子里的人还是没把它当回事。放暑假的孩子们在它旁边玩跳房子,把粉笔灰蹭在它叶子上;挑担的货郎经过时,竹筐的竹篾刮擦着它的茎秆,留下几道白痕;就连总蹲在墙根打盹的黄狗,也爱拿尾巴扫它的根须——仿佛它只是株长错了地方的野蒿,迟早会被哪个起早的人拔了去。
变故是在立秋那天。我跟着阿爹去河埠头洗米,远远就听见巷子里炸了锅。几个光脚的孩童跑在最前头,边跑边喊:“快看!快看!“等我挤到墙根下,差点被涌过来的人撞个踉跄——那株曾经被踩、被扯、被嫌弃的树苗,不知何时已经蹿过了三层楼的高度。它的主干有合抱粗,表皮裂开细密的纹路,像老人手背上的筋脉;最顶端的枝桠斜斜指向天空,叶片在风里翻卷,竟比屋檐下的铜铃还高。
“这得是棵什么树?“卖鱼的王伯仰着头,鱼篓里的鲫鱼扑棱着尾巴溅他一脸水,“我在这巷子里住了四十年,咋就没见过这么粗的苗子?“
“许是老祖宗埋在墙根的金器发了芽?“卖绣品的刘婶摸着颈间的银锁,“我家那口子说他爷爷说过,咱们巷子底下压着块风水石“
老张头蹲在人堆外,吧嗒着旱烟袋不说话。我瞥见他脚边的竹耙子——耙齿上还沾着去年的泥,和他当年拨弄树苗时一样。周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手里捏着把旧折扇,扇骨上的漆已经剥落,却仔细地擦过,没有半丝灰尘。“你看它根须,“周先生的扇尖点了点地面,青石板的缝隙里钻出几缕褐色的须子,“早把这墙里的土攥得死紧。“
入秋后的某个清晨,我推开后窗,发现树影已经漫过了半条巷子。有片叶子飘进来,落在窗台的瓷片上,叶脉清晰得能数清纹路。阿婆端着桂花粥进来,忽然指着窗外说:“你说奇不奇?前儿个我去城隍庙抽签,那先生说咱们巷子要出栋梁之材,我还当是哄钱的鬼话。“她的目光追着那片叶子,直到它被风卷着飘出院墙,“你瞧那树,多精神,比我那死了二十年的老枣树强多了。“
腊月里下了场大雪,积雪压弯了它的枝桠。我裹着棉袍站在廊下,看几个年轻的后生拿着竹竿去敲雪,竹竿碰在树干上,发出闷响。“这树得有年头了吧?“其中一个后生搓着冻红的手,“我听我奶说,她小时候巷子里就有这么棵树,那时候就长得怪,别的树冬天落叶,它偏要留着叶子“
“胡扯,“另一个后生踢了踢脚边的雪,“我爹说五八年大炼钢铁,差点被砍了做柴火,是周先生跟他跪了半宿“
他们的声音被风撕碎,飘向树顶。我踮起脚,看见最高的枝桠上落着只麻雀,正扑棱着翅膀抖落身上的雪。雪粒簌簌落下,在阳光下闪着碎钻似的光——原来这树这么高,高得能接住云的碎片,高得能让三十年前的雨、二十年前的雷、十年前的雪,都在它的年轮里安家。
如今再经过那面墙,总有人仰着头感叹:“到底是棵好树,当年咋就没看出来?“老张头还是会蹲在墙根修鞋,只是竹耙子收在工具箱里,再没碰过那树。周先生的折扇依旧擦得锃亮,他说这树是“时间的证人“,可时间从不说话,它只是把故事刻进树心里,等人们终于抬头时,才惊觉那些被忽略的日子,原都是成长的重量。
昨夜下了场急雨,今晨路过巷子,看见有片新叶从最高处抽出来。叶片上沾着水珠,像谁把星星揉碎了撒在上面。风过时,整棵树沙沙作响,仿佛在说些什么——不是抱怨当年的忽视,也不是炫耀如今的葱茏,只是轻轻地说:“你们看,我本来就能长这么高。“
金龙瑜的攻击,是纯粹的“价值”碾压。
那无数金色锁链,每一条都重若亿万钧,上面铭刻的财富符文闪烁着诱人而又危险的光芒。它们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束缚,更是对“价值”本身的锁定与剥夺。任何被其触碰到的存在,其自身的“价值”都会被迅速抽取、冻结,最终化为毫无价值的废墟。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金色锁链,白黐衍的身影只是微微一顿。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
任由那些闪耀着财富光辉的锁链缠绕上他的暗影身躯。
“叮叮当当……哗啦啦……”
如同无数金币掉落在坚硬的岩石上,发出清脆而空洞的声响。
那些足以禁锢神祇、粉碎星辰的金色锁链,在接触到白黐衍身体的刹那,竟然如同泥牛入海般,无声无息地消融、溃散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的对冲,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同化”。
白黐衍身上的暗影物质,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能够吞噬、分解一切形式的“价值”。金龙瑜的财富权能,在他面前,就如同孩子的玩具,脆弱得不堪一击。
“什么?!”金龙瑜那庞大的龙躯猛地一颤,金色的竖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赖以成名的权柄,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对方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怎么可能?!
不等他细想,更让他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些被白黐衍身上暗影物质消融的金色锁链碎片,并未消失,反而像是被转化吸收了一般,重新汇聚起来,但形态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它们不再是闪耀着神圣光辉的财富锁链,而是变成了无数细小的、漆黑的、如同蠕虫般的阴影!
这些黑色阴影,带着一种极度混乱、极度污秽的气息,它们不再寻求禁锢或冻结,而是疯狂地朝着金龙瑜的本体钻去!
“啊——!!”
金龙瑜发出一声痛苦的龙吟。他感觉到,那些黑色的阴影,正在疯狂地侵蚀他的“财富”本质!它们像是无数贪婪的寄生虫,啃噬着他由价值构成的龙躯,污染着他所掌控的法则!
他的龙躯表面,开始出现一块块漆黑的斑点,那些斑点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蔓延、扩大,所过之处,金色的鳞片变得黯淡无光,甚至开始剥落、化为飞灰!龙躯内部,那流淌着的财富能量,也被染上了污浊的黑色,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与力量,变得滞涩、紊乱。
金龙瑜引以为傲的财富权柄,在白黐衍面前,不仅被破除,更被反向利用,转化为了污染他自身的武器!
这位执掌亿万财富的财神,此刻竟在痛苦地哀嚎,庞大的龙躯在空中疯狂扭动,却无法摆脱那些如影随形的黑色阴影。
就在金龙瑜陷入苦战的同一时刻,诗雪剑的攻击也已经落下。
浩瀚的文字星河,如同银河倒泻,蕴含着“寂灭”、“终结”、“遗忘”等恐怖概念,遮天蔽日,要将白黐衍彻底埋葬。
诗神的力量,看似无形,却能直击灵魂,污染法则,抹消存在。一篇好的诗,可以让人心生向往,也可以让人万念俱灰。而诗雪剑此刻凝聚的,却是足以让星辰寂灭、让概念消亡的“灭世诗篇”!
面对这毁灭性的文字洪流,白黐衍的身影,第一次有了清晰的反应。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硬抗。
他只是伸出了另一只手,掌心向上,对着那片文字星河,虚虚一握。
“聒噪。”
他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超越语言的伟力。
刹那间,整个文字星河的流淌速度猛然一滞。
那些承载着恐怖力量的文字,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半空中。它们依旧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依旧蕴含着毁灭的气息,但却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如同无数被冻结的萤火虫。
紧接着,白黐衍握紧了手掌。
“噗!”
一声轻响。
那片浩瀚无垠的文字星河,连同其中蕴含的“寂灭”、“终结”等概念,竟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碎了一般,瞬间溃散、消弭!
无数文字碎片如同烟花般炸开,随即化为乌有,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留下。
诗雪剑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她手中那卷巨大的空白卷轴,此刻竟变得有些黯淡无光,上面的文字流淌速度也变得迟缓起来。
她那空灵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骇然。
她所掌控的“语言”与“文字”,是构筑概念、传递思想、影响现实的最基础工具之一。理论上,只要“语言”本身存在,她的力量就不会真正被磨灭。但白黐衍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握,却仿佛不仅仅是摧毁了她的攻击,更是……短暂地“冻结”了“语言”本身的某种规则?!
这是一种对她权柄本质的侵犯!是比直接摧毁攻击更加可怕的威胁!
“言出法随……不,这已经超越了言出法随的范畴……他似乎能直接干预‘概念’的表达形式?”诗雪剑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孽障!休得放肆!”
一直沉默观察的唐三甲终于动了。
他手中的药拂尘猛地一甩,无数绿色的生命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这些能量并非单纯的治愈之力,而是经过了“净化”属性的极致强化。
它们化作一片沸腾的绿色海洋,其中夹杂着无数细微的、如同活性酶般的净化因子。这些因子疯狂地分解着周围的一切,无论是金龙瑜的黑色阴影,还是空气中残留的文字碎片,亦或是空间本身扭曲的波动,都在被这绿色的生命浪潮不断分解、净化。
“嗤嗤嗤——”
绿色的净化之火(或者说,是生命能量的极端形态)所过之处,一切污秽、混乱、不洁之物都被迅速分解为最基本的元素粒子,然后被重新编织成纯净的生命能量,或者彻底湮灭。
唐三甲的目标,是彻底净化这片区域,剥夺白黐衍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将其拉入一个由他所主导的、充满了秩序与规则的“生命领域”。
“卑微的‘生’,也敢妄图净化‘终结’?”白黐衍看着那片扑面而来的绿色生命之海,两点幽光中闪过一丝戏谑。
他并未闪避,任由那狂暴的净化能量席卷而来。
“滋滋滋——”
绿色的生命能量接触到白黐衍身体的刹那,发出了如同滚油浇在烙铁上的刺耳声响。
白黐衍身上的暗影物质,在接触到净化之力的瞬间,剧烈地翻腾起来,仿佛遇到了克星。那些纯净的生命能量,确实在不断分解、净化着他的暗影构成,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然而,这种腐蚀,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戛然而止。
只见白黐衍身上的暗影物质,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再生”。那些被净化分解的部分,竟然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聚、蔓延,恢复如初!
更让唐三甲震惊的是,他感觉到,自己释放出的净化能量,在接触到白黐衍身体后,并未被完全抵消或反弹,而是……被对方“吸收”了!
那些精纯的生命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白黐衍体内,消失不见。而白黐衍身上的暗影物质,似乎因此而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富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活力”?
“这……这怎么可能?!”唐三甲脸色剧变。
生命能量,尤其是被净化过的生命能量,对于绝大多数邪魔外道来说,都是剧毒之物。即使是神祇,也不敢轻易沾染。可对方,竟然不仅能抵挡,还能吸收?!
“你的‘生’,太秩序了。太……‘干净’了。”白黐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评判的意味,“缺乏……‘野性’。缺乏……‘可能性’。”
“所以,”他轻轻一挥手。
那片刚刚还在汹涌澎湃的绿色生命之海,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停滞,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
绿色的能量迅速褪去,生命的活力被抽干,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色尘埃,飘散在空中。
唐三甲闷哼一声,脸色变得苍白。他感觉到自己与周围生命能量的联系被强行切断了一大半,体内的生命本源也受到了一定的震荡。对方刚才那一手,不仅仅是化解了他的攻击,更是……反客为主,掠夺了他部分的力量!
连续遭受重创,三位神祇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天衍魔尊白黐衍,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可怕!
他并非单纯的力量强大,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对现有的概念权柄体系,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克制与破坏能力!
财富、文字、生命……这三种代表着不同领域核心规则的概念权柄,在他面前,都显得如此脆弱,如此……可以被随意地扭曲、污染、掠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金龙瑜强忍着痛苦,龙躯上的黑色斑点虽然依旧存在,但他已经迅速调动起残余的财富权能,在体表形成一层更加厚重、更加晦涩的金色光幕,试图抵御那无处不在的侵蚀。
“此獠不除,神庭永无宁日!”诗雪剑眼神冰冷,她手中的空白卷轴开始疯狂翻页,似乎在寻找着某种更加强大的、能够对抗白黐衍的“诗句”或“篇章”。她的文字攻击虽然被克制,但作为文字的源头,她本身还掌握着诸多言灵秘术。
“他的力量……似乎源于‘混乱’与‘终结’……必须用更强大的‘秩序’与‘创造’来压制!”唐三甲深吸一口气,周身的生命能量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治愈与净化,而是开始蕴含生长、繁衍、秩序、规则等更加复杂的属性。他试图构建一个临时的“生命秩序领域”,将白黐衍困在其中。
三位神祇,再次联手。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开始尝试将各自的概念权柄融合,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金龙瑜的财富权能,开始转化为“规则之链”,试图束缚白黐衍的行动,并干扰其能量流动。
诗雪剑的文字之力,开始勾勒出“概念之牢”,试图用语言的力量定义、限制白黐衍的存在形态。
唐三甲的生命秩序,则试图构建“生态囚笼”,用生机与规则编织成一个无法逃脱的环境。
三种截然不同的权柄,在三位神祇的努力下,开始艰难地融合、交织,形成一个复杂而庞大的攻击体系。
神庭之中,法则剧烈波动,空间不断塌陷又重组,各种奇异的光芒与能量乱流肆虐。三位神祇的神国受到波及,开始剧烈摇晃,无数依附于他们的次级神祇和信徒发出惊恐的尖叫。
这是一场关乎神道根基的战斗,其规模与破坏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神祇间的冲突。
面对三位神祇勉强联手形成的强大攻势,白黐衍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那是一种……真正的、冰冷的怒意。
他可以容忍蝼蚁的挑衅,可以无视尘埃的阻挡,但他不允许……有人试图挑战他的“权威”,质疑他的“道路”!
“不知死活。”
他低沉地吐出四个字。
下一刻,他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缓慢。他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是一步。
但就是这一步,却仿佛跨越了无尽的距离。
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三位神祇的联合攻击阵型的核心!
“给我……破!”
白黐衍并指如剑,朝着三位神祇的方向,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毁天灭地的法则冲击。
只有一道……黑色的、细长的、仿佛连光线都能割裂的“裂痕”。
这道裂痕,出现得是如此突兀,如此不符合常理。
它无视了金龙瑜的规则之链,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将其轻易斩断。
它无视了诗雪剑的概念之牢,如同穿过幻影般,从其内部一穿而过。
它无视了唐三甲的生命囚笼,如同行走于平地般,从其缝隙中一掠而过。
这道黑色的裂痕,所过之处,一切法则、一切概念、一切秩序,都被强行“抹平”了!
它并非物理上的切割,而是……“存在”层面的“否定”!
“不——!!!”
金龙瑜发出绝望的龙吟。他感觉到,自己与财富权柄的联系,被这道裂痕瞬间斩断!他引以为傲的龙躯,在这道裂痕面前,脆弱得如同纸张,瞬间被切割成无数碎片!那些由财富构成的金色鳞片、龙爪、龙角……纷纷化为齑粉,消散在虚空之中。
仅仅一击,财神金龙瑜,这位执掌亿万财富的巨擘,形神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留下!他的存在概念,被这道来自白黐衍的“否定之痕”彻底抹去!
“诗……诗篇……绝响……”诗雪剑的身影也在黑色裂痕出现的刹那,开始变得模糊、消散。她所化作的文字、卷轴、乃至她自身的存在形态,都在这道裂痕面前,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印记,迅速淡化、消失。
她的“语言”权柄,她的“诗篇”权能,尚未真正展开,便被彻底“否定”。
最后是唐三甲。
他试图构建的生命秩序领域,在黑色裂痕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瓦解。那道裂痕,轻而易举地撕裂了他的生命能量屏障,斩断了他与生命本源的联系。
“生机……断绝……”唐三甲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连带着他的神格、他的权柄,都在被这道裂痕强行“格式化”。
他毕竟是三位神祇中,权柄与“存在”本身结合最紧密的一位。在彻底湮灭之前,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试图以自身生命本源为代价,发动一次同归于尽的“生命风暴”。
然而,白黐衍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那道黑色的裂痕,在斩灭三位神祇的瞬间,并未消失,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骤然扩张开来!
“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白黐衍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决,“现在,纠正这个错误。”
黑色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蔓延、扩散,如同瘟疫一般,侵蚀着周围的空间,吞噬着残留的概念法则。
三位神祇,就在白黐衍这轻描淡写的一击之下,连同他们所代表的部分“财富”、“文字”、“生命”概念,彻底湮灭!
当然,并非完全彻底。
白黐衍的目标,并非单纯地毁灭他们。
就在三位神祇被黑色裂痕吞噬的刹那,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张开了口。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整个万界神庭,甚至整个宇宙的维度,都仿佛听到了一个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指令。
“吞噬。”
随着这个指令的出现,白黐衍那暗影构成的身躯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漩涡般的符文。这些符文疯狂旋转着,散发出强大的吸力。
而被黑色裂痕吞噬三位神祇后残留下来的、那些最为本源的“财富”、“文字”、“生命”概念精华,并未被彻底磨灭,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如同百川归海般,被白黐衍一口……吞了下去!
是的,吞了下去。
那三位神祇赖以成名的权柄精华,此刻竟然如同食物一般,被白黐衍吸入体内!
这个景象,诡异而恐怖。
吞没了三位神祇的本源概念后,白黐衍身上的暗影物质,似乎更加凝练、更加深邃了。他那原本就难以捉摸的气息,变得更加幽暗、更加……难以形容。
仿佛他吞噬的不仅仅是三位神祇的力量,更是某种……“概念的模板”?
当那道象征着“否定”与“终结”的黑色裂痕缓缓消散,当白黐衍身周因吞噬三位神祇本源而弥漫的幽暗气息逐渐平复时,万界神庭那片曾经辉煌壮丽的区域,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寂的废墟。
空间到处都是破碎的裂痕,散发着不稳定的波动。曾经流淌着金色祥云、连接着无数神国的法则之线,此刻变得稀疏、黯淡,甚至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区域。
金龙瑜盘踞的金银珠宝神殿,已经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焦黑的凹陷,空气中还残留着财富权能被强行抹除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诗雪剑身前的空白卷轴早已不见踪影,她所化的那片空灵区域,如今只剩下一些破碎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文字碎片,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随时可能熄灭。
唐三甲带来的浓郁生命能量也荡然无存,那片区域充满了死寂与冰冷,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彻底抽干。
三位神祇,陨落了。
不是重伤,不是败退,而是真正的……形神俱灭,连他们所代表的概念权柄的根基,都被摧毁、吞噬。
这在万界神庭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神祇,作为概念与规则的化身,理论上拥有近乎不死不灭的特性。即使被打败,其权柄也会被继承或转移,其存在概念也会在信仰或法则的层面得以保留,总会通过某种方式重生或轮回。
但今天,金龙瑜、诗雪剑、唐三甲,这三位强大的神祇,却似乎被彻底“抹去”了。
他们的存在痕迹,被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从“根源”上进行了清理。
整个神庭的神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他们远远地看着那片区域发生的一切,脸上充满了恐惧、茫然、以及……难以言喻的敬畏。
那个魔尊……白黐衍……
他究竟是谁?他究竟掌握了何等恐怖的力量?他仅仅是踏出一步,说出一句话,就轻易抹杀了三位顶尖神祇?!
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对力量层次的认知!
“恐惧……无法言喻的恐惧……”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神庭的时代,要结束了?”
一些实力较弱的、或者依赖于三位陨落神祇庇护的次级神祇和信徒,甚至开始发出不安的哭泣声。他们感觉,自己所依赖的一切,所信仰的一切,都在刚刚那短短的时间内,彻底崩塌了。
白黐衍站在那片狼藉的战场中央,两点幽深的目光,穿透了虚空,投向了遥远的方向。
那里,是凡尘俗世的一角。
在他的感知中,就在刚才三位神祇陨落的同时,一股微弱但精纯的“财富”波动,以极快的速度,试图逃离这片是非之地,逃往一个名为“蓝星”的凡人星球。
那是……那位陨落财神金龙瑜座下的一位“伴生神使”,或者说,是一位执掌着凡间某条财富支流的“小财神”。他似乎在三位大神的战斗爆发时,就启动了某种保命机制,想要带着金龙瑜的部分“财富”本源(可能是金龙瑜准备用于某个凡间计划的资金,或者是一些珍贵的神器、材料)逃离。
对于白黐衍来说,抹杀那三位大神,只是顺手而为,或者说,是为了清除“冗余”,为了“净化”他所不喜的“混乱源头”。
但那个逃跑的“小财神”,以及他携带的东西,却引起了白黐衍一丝……兴趣?
倒不是说那个小财神本身有多重要,或者说他携带的凡间财富有多大价值。
真正让白黐衍在意的是,那小财神逃跑时,身上散发出的某种……“规则性”的气息。
似乎是金龙瑜在陨落前,仓促之间赋予了他某种“临时的权柄”或者“逃命符”,试图让他带着一些核心的东西逃离,并且……可能在策划着什么后续的报复行动?
“愚蠢。”
白黐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刚刚吞噬了三位大神的本源概念,对于“财富”这一权柄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那个小财神携带的东西,以及他身上的“临时权柄”,在他眼中,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而且……
他刚刚那番话,并非只是为了恐吓。
“财神都打,他们是概念神,死了也会在‘遮天巨树’上复活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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