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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4章 终末的神经伦理学——当改造完成时,谁有资格按下重启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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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年后:一封来自监狱的“神经伦理学申请”

2030年秋,云海市修复中心顶楼会议室。

伦理委员会扩大会议正在进行——这次不是因为某个新研究,而是一份来自云海监狱的“特殊申请”。

陶成文已经头发花白,但眼神依然锐利。他面前的投影屏上,是一份长达87页的申请报告:

《关于对服刑人员韦晖(危暐)进行终期神经伦理学评估及有条件释放可能性研究的申请》

申请人:韦晖本人、云海监狱心理矫治中心、云海大学神经伦理学研究所

申请核心: 基于韦晖服刑五年期间连续的神经影像学、心理学、行为学数据,证明其心理结构已发生“统计学显着且稳定的亲社会转变”,请求启动“有条件释放社会融合实验”的伦理审查。

会议室里坐着熟悉的面孔:沈舟、曹荣荣、鲍玉佳、张帅帅、程俊杰、梁露、付书云、马文平。还有几位新面孔——来自最高法减刑假释庭的法官、司法部社区矫正局的官员、以及三位国际神经伦理学专家。

“五年了。”陶成文开口,声音平静,“距离韦晖被判无期徒刑已经五年。根据监狱提交的报告,他在服刑期间的表现可以用‘模范囚犯’来形容:遵守所有监规,完成所有劳动任务,主动参与心理矫治项目,协助监狱开发反诈教育课程,还通过远程指导帮助菲律宾‘锚地社区’解决过三次管理危机。”

沈舟补充数据:“更重要的是神经科学证据。每半年一次的fMRI跟踪扫描显示,五年间他的大脑活动模式发生了系统性改变:道德决策时前扣带回皮层(ACC)激活强度从最初的低于常模40%,提升到与常模无统计学差异;对痛苦表情的情绪反应强度评分从低于常模27%提升到正常范围;镜像神经元系统在共情任务中的激活强度提升了62%。”

曹荣荣调出心理学评估:“心理量表数据同步变化:犬儒主义倾向从6.2/7降至3.1/7;普遍信任度从1.9/7提升至4.5/7;社会责任感从低于常模提升至高于常模。最关键的‘内疚体验能力’评估——使用虚拟现实场景让他‘目睹’自己过去罪行造成的后果——他的生理反应(心率、皮肤电、皮质醇水平)现在与正常人无异,甚至更强。”

最高法法官李正明皱眉:“这些数据很漂亮,但问题在于:第一,这能否证明‘真诚悔改’?第二,即使证明了,无期徒刑罪犯的释放标准是否应该包括神经科学指标?第三,如果他出狱后再次犯罪,谁来承担这个风险?”

这三个问题,正是今天会议的核心。

鲍玉佳正要回答,会议室门被推开,魏超和马强走了进来——两人都已退休,但作为案件原侦查人员被特邀参会。

“抱歉迟到。”魏超坐下,开门见山,“我直说吧:我不相信那家伙真能改好。五年前在法庭上,他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不是悔恨,是计算。现在这些数据,谁知道是不是他这五年在监狱里精心计算出来的新表演?”

马强点头:“我同意老魏。危暐的智力水平我们都知道,他完全可能把这五年当作一个新的长期实验:测试‘如何通过符合规范的改造表现获得减刑’。他过去能用一年时间摧毁张坚,现在用五年时间表演一个模范囚犯,对他来说在技术上没有难度。”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支持派(研究者)与质疑派(原侦查人员、司法官员)的对立鲜明。

陶成文抬手示意安静:“这正是我们需要深入评估的。申请报告的第53-67页,专门讨论了‘表演性改造’的鉴别问题。张帅帅,你解释一下。”

张帅帅调出相应页面:“我们设计了三重防伪机制:

第一重:无意识神经反应监测。在扫描过程中嵌入潜意识刺激——比如在屏幕上快速闪过受害者照片(张坚、KK园区受害者等),时间短到意识无法捕捉,但大脑会有反应。如果危暐的真实情感已经改变,他的杏仁核、前脑岛等情绪脑区应该有自动化的负面反应。数据显示:五年前,这些潜意识刺激几乎无反应;现在,他的反应模式与正常人在看到暴力场景时一致。

第二重:决策疲劳测试。连续进行200个道德选择任务,观察随着认知资源消耗,他的决策是否会‘退回’到早期的功利计算模式。正常人会在疲劳时更多依赖直觉(包含道德直觉),而如果危暐的改变是表演性的,他需要持续调用认知控制资源来维持‘善的选择’,疲劳后会崩溃。测试结果:他的善选择率在200个任务中保持稳定,甚至在后半程略有上升——说明善的选择已经自动化,无需消耗过多认知控制。

第三重:社会价值内化测量。让他评估一系列社会行为(如捐款、助人、诚实)的价值,同时扫描大脑。如果他只是表演,那么他会给出社会期望的回答,但大脑的奖赏中枢(腹侧纹状体)不会有反应;如果真正内化了这些价值,奖赏中枢会在评估亲社会行为时激活。结果:奖赏中枢激活强度与他对亲社会行为的价值评分高度相关。”

程俊杰补充:“更重要的是长期一致性。连续十年的跟踪数据(包括入狱前五年和入狱后五年)显示,他的神经模式转变是渐进、连续、不可逆的——就像学习一门新语言后,大脑结构真的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要伪装十年几乎不可能。”

梁露展示了一张关键图表:“这是危暐‘道德脑网络’的连接强度变化。黄色是五年前,蓝色是现在。可以看到,负责情感价值判断的腹内侧前额叶(vPFC)与负责理解他人心理的颞顶联合区(TPJ)之间的功能连接强度增加了217%。这个神经连接就像肌肉,用进废退。持续十年的亲社会思维和行为,真的重塑了他的大脑。”

司法部官员王婧提问:“那么,从神经伦理学角度,我们现在是否可以认定:这个人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或者说,他的心理结构已经发生了本质改变?”

沈舟沉吟:“这是一个哲学问题。从连续性的角度,他当然是同一个人——拥有相同的记忆、相同的身体、相同的生活史。但从心理结构和行为倾向的角度,他的确变成了一个‘统计上不同于过去’的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我现在理解张坚最后那条短信时感受到的痛苦,和我五年前分析那条短信时感受到的智力兴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前者让我想避免造成更多痛苦,后者让我想设计更多实验。’”

“所以,”陶成文总结,“问题变成了:当一个犯下重罪的人,通过长期服刑和主动改造,其心理结构已经稳定转变为不再具有社会危险性的状态时,监狱继续关押他的主要目的——惩罚、威慑、预防再犯——中,预防再犯的目的已经失效。那么,继续关押是否只剩下惩罚和威慑功能?而惩罚应该有时间限制吗?无期徒刑是否意味着直到死亡?”

会议室陷入沉思。这是一个触及司法哲学根本的问题。

这时,曹荣荣说:“申请报告中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不是立即释放,而是启动‘有条件释放社会融合实验’。简单说,让危暐在严格监控下,逐步接触社会,测试他在真实社会环境中的表现。如果通过,再考虑减刑或假释;如果失败,则证明改造不彻底,继续服刑。”

“什么样的实验?”李正明法官问。

“一个为期一年的多阶段实验。”鲍玉佳解释,“第一阶段:在监狱开放区参与社会服务工作,每周三天,有监控。第二阶段:白天出狱工作,晚上回监狱,类似‘日间假释’。第三阶段:在指定社区居住,佩戴电子镣铐,定期报告。每个阶段都有详细的评估指标,任何一项不达标就退回上一阶段或终止实验。”

魏超冷笑:“然后呢?让他去社区做什么工作?教心理学?做社区顾问?那些被他害过的人,那些受害者的家属,看到他在社区里自由活动,会怎么想?”

这个问题击中了要害。司法不仅是关于罪犯的改造,更是关于社会的修复和受害者的疗愈。

陶成文缓缓说:“这正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最后一个维度。申请报告的最后一部分,是受害者家属的意见征询。张斌,作为张坚的儿子,他收到了这份报告,并且给出了他的意见。”

所有人都看向陶成文。

“张斌的意见是……”陶成文停顿,让每个字都清晰,“他同意启动这个实验。”

会议室一片哗然。

(二)张斌的选择:当原谅成为可能,但不成为义务

下午,会议暂停。陶成文、曹荣荣、鲍玉佳三人前往修复中心三楼的“记忆疗愈工作坊”——张斌现在已经是这里的负责人。

五年时间,张斌从那个失去父亲的年轻人,成长为成熟沉静的心理学工作者。他主持的工作坊帮助了超过三千名诈骗受害者家属,他编写的《创伤转化手册》被全国两百多个社区采用。

工作坊里,张斌正在指导一组新成员进行“记忆重构”练习。看到陶成文三人,他点点头,示意稍等。

十分钟后,练习结束。张斌走过来,表情平静:“为了危暐的事?”

陶成文点头:“我们需要理解你的决定。为什么同意?”

张斌带他们走到窗边的茶座,泡了一壶茶。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

“这五年,我每天都在想我父亲。”张斌开口,“不是想他怎么死的,而是想他怎么活的。想他每天早上给我做早餐的样子,想他在油料股加班到深夜的样子,想他为了给我妈治病到处借钱时低声下气的样子。”

“然后我意识到:我父亲最核心的特质是什么?不是‘受害者’,不是‘被骗者’,而是……一个即使在困境中依然努力做正确事的人。他被骗,是因为他想救妻子;他痛苦,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泄露数据);他最后牵挂的,是我有没有吃早餐。”

张斌喝了口茶:“所以当我看到危暐的改造数据时,我问自己:如果我父亲还活着,他会怎么想?他会希望这个人永远烂在监狱里,还是希望这个人真的改变了,能出来做些好事?”

“我没有答案。但我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发现。”他看向窗外,“这五年,我帮助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个,是当年KK园区的小头目,骗过很多人,后来回国自首。他在监狱里改造,出狱后找不到工作,所有人都怕他、恨他。他来我们工作坊求助时,跪在地上哭,说他想重新做人,但社会不给他机会。”

“我帮了他。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他——我永远不会原谅他对别人做的事——而是因为,如果社会不给改造好的人第二次机会,那么改造就失去了意义。惩罚是为了让人变好,而如果变好后依然只有惩罚,那这个系统就在制造绝望。”

曹荣荣轻声问:“所以你是在给社会系统做修补?”

“不。”张斌摇头,“我是在完成我父亲没完成的事。”

他拿出一张旧照片,是张坚年轻时的合影:“我爸在油料股工作了二十年。他办公室墙上贴着一张字:‘让每个错误都有改正的机会’。他说,油料管理容不得错,但人不是机器,人会犯错,重要的是犯错后能不能改。他们单位有个老同事,年轻时操作失误造成过小事故,被处分后变得更谨慎,后来成了最可靠的老师傅。”

“我父亲相信改正的可能。”张斌眼睛湿润,“所以他才会一次次相信危暐伪装的‘林副组长’,因为他相信人在压力下可能犯错,但本质是好的。他错了,错得很惨。但错的是那个利用他善良的人,不是他的善良本身。”

“所以,”张斌最后说,“我同意启动实验,不是因为我原谅了危暐——我永远不会说‘我原谅你’。而是因为,我相信我父亲相信的东西:人有可能变好,社会应该给变好的人一条路。但这必须建立在严格的监控和评估基础上,必须确保他不会再次伤害任何人。”

“而且,”他补充,“我需要见他一面对话。不是作为受害者和加害者,而是作为……两个都在努力从过去中走出来的人。”

鲍玉佳记录着,突然问:“你担心吗?担心他再次伤害你,或者伤害别人?”

张斌沉默了很久。

“担心。”他最终说,“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父亲从楼上跳下的画面。但我也梦到,如果当时有个人拉他一把,结局会不会不同。危暐没有拉我父亲,他推了一把。但如果他现在真的学会了拉别人,那么也许……也许这能让我父亲的死,少一点完全的浪费。”

谈话结束。回会议室的路上,曹荣荣轻声说:“张斌完成了他自己的疗愈——不是通过遗忘或原谅,而是通过将个人的痛苦转化为对更大人性命题的理解。”

陶成文点头:“但他也设置了正确的边界:不要求自己原谅,只要求社会系统给改造一个验证的机会。这是一个成熟、理性、同时保持情感诚实的立场。”

(三)实验设计:终极测试——当过去的鬼魂面对未来的选择

晚上,会议继续。这次多了张斌作为受害者代表列席。

基于张斌的意见和各方讨论,伦理委员会初步同意启动“有条件释放社会融合实验”,但实验设计需要极其严格,特别是第一阶段。

陶成文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案:“如果危暐的改造是真的,那么他应该能通过一个终极测试:面对一个与他过去罪行结构完全相同的情境,但这次,他必须做出相反的选择。”

“什么样的情境?”李正明法官问。

“一个模拟的‘完美诈骗机会’。”陶成文说,“我们会设计一个高度真实的虚拟场景,让危暐扮演他曾经的角色——一个掌握心理操控技术的顾问,面对一个‘完美受害者’:有权力、有压力点、有弱点。他会获得完整的机会去操控这个人,获取巨额利益。但他真正的任务,是识别这个情境的危险性,并主动放弃操控,甚至保护那个潜在受害者。”

魏超质疑:“这还是在实验室里!他怎么知道这不是测试?他完全可以表演。”

“所以关键在细节。”程俊杰解释,“这个模拟将融入‘实验链条’中——我们会告诉危暐,这是一个真实的‘社区矫正研究项目’,他需要作为顾问评估某个潜在社区项目的风险。他会接触到真实的项目文件、真实的人物资料(当然是演员扮演的)、真实的资金流动机会。整个模拟持续三个月,他随时可以‘下手’,而我们观察他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选择不下手。”

梁露补充监控方案:“我们会进行24小时全方位监控:神经影像(便携式fMRI)、生理数据、通讯记录、行为轨迹。同时设置多个‘诱惑点’和‘退出点’。如果他真的改变了,他应该会:第一,早期就识别出这个情境的道德风险;第二,主动向上级(监控方)报告疑虑;第三,在保护潜在受害者的同时,不让自己陷入危险。”

沈舟说:“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测试他的‘道德勇气’——不止是不作恶,而是在面对诱惑和压力时,能否坚持善。我们会设置情境:如果他不参与这个‘项目’,他可能失去假释机会;如果他参与,他能获得巨额报酬和提前释放的承诺。他要在这个压力下做选择。”

王婧皱眉:“这听起来……有点像诱供。如果他通过了,证明他改变了;如果他没通过,我们就说‘看,他还是坏人’。但也许他只是做了任何想获得自由的人都会做的选择。”

“所以需要对照组。”曹荣荣说,“我们同时招募两组人:一组是普通假释犯,一组是经过改造的重刑犯。所有人都面对相同的模拟情境。如果危暐的选择模式与普通假释犯无差异,但与未改造重刑犯有显着差异,那就说明他的改变是真实的。”

讨论持续到深夜。最终方案确定:

实验名称: “俄尔甫斯测试”(取自希腊神话中俄尔甫斯从冥界带回妻子的考验,比喻从罪恶深渊返回人间的艰难旅程)

实验周期: 12个月,分三个阶段,每阶段4个月。

第一阶段: 高控制模拟环境(特殊矫正中心内,完全监控)。

第二阶段: 半开放环境(日间假释,在指定企业工作,夜间回矫正中心)。

第三阶段: 社区融合(在监控下于指定社区生活工作)。

核心测试点: 第一阶段第3个月植入的“完美诈骗机会”模拟。

评估团队: 神经科学家、心理学家、司法官员、受害者代表(张斌)共同组成评估委员会。

通过标准: 所有评估维度达到预设阈值,且张斌有一票否决权。

“最后一个问题。”李正明法官看向张斌,“张先生,作为受害者家属,你为什么要参与评估?这可能会让你反复面对痛苦。”

张斌平静回答:“因为如果我不参与,这个实验就缺少了最重要的维度:受害者的视角。只有我能判断,危暐在面对那个‘完美受害者’时,眼神里有没有我父亲曾经看到过的那种‘关心’的伪装。数据可以造假,但人的直觉有时候比仪器更敏锐。”

“而且,”他停顿,“我需要亲眼看到,他是否真的改变了。为了我父亲,也为了我自己。”

(四)实验启动:当“V博士”成为被观察者

一个月后,云海市郊区新建的“神经伦理学矫正中心”。

这是一个特殊设施:外观像普通办公楼,内部却融合了监狱的安全管控、医院的监测设备、实验室的研究环境。危暐在这里开始实验第一阶段。

五年监狱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头发白了三分之一,眼角有细纹,但身姿依然挺拔。他穿着普通的蓝色制服,胸前佩戴着监测设备——一个看起来像工牌的装置,其实集成了心率、皮肤电、位置追踪和紧急报警功能。

第一天,陶成文、沈舟、曹荣荣、张斌在观察室与他见面。

隔着玻璃,危暐先开口:“陶主任,沈教授,曹主任,张先生。感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

他的声音依然平稳,但多了一丝……谦卑?还是谨慎?张斌仔细分辨着。

陶成文说:“韦晖,你知道这个实验的意义和风险。如果通过,你有可能在几年内获得假释;如果失败,你可能会在监狱中度过余生。你仍然自愿参与吗?”

“自愿。”危暐点头,“而且我认为这个实验设计很精彩。它不只是测试我是否改变,更是在测试‘改变如何被科学地验证’。无论结果如何,这个实验本身都会成为神经伦理学的重要案例。”

还是那种学术语气。张斌微微皱眉。

曹荣荣问:“你现在对张坚案有什么新的想法?”

危暐沉默了几秒——这是监控数据显示的“情感加工时间”,比五年前延长了300%。

“过去五年,我每个月都会重读张坚案的所有材料。”他缓缓说,“最初是作为研究案例,分析哪里可以改进。但后来……我开始注意到那些我过去忽略的细节。”

“比如?”

“比如张坚在2019年6月的一篇日记里写:‘今天儿子打电话说考研复习很累,我让他别太拼。其实我想说,爸爸对不起你,没能给你更好的条件。’”危暐的声音出现轻微波动,“我当时读到这篇日记时,关注的是‘愧疚感可利用性’。但现在我读到的是……一个父亲的爱和无力。”

“还有他最后那条短信。”危暐看向张斌,“‘爸爸希望他每天吃早餐’。这句话我现在每次想起,都会感到……一种物理性的胸口紧缩。这不是智力上的理解,是身体上的反应。我知道,这是我正在学习的内疚感。”

张斌盯着他:“但内疚有什么用?我父亲不会活过来。”

“没用。”危暐承认,“内疚不能逆转时间,不能修复伤害。但它能阻止未来发生同样的伤害。我现在理解了为什么社会需要内疚这种情感——它不是惩罚,而是保护。保护我们不再伤害别人,也保护我们自己不再成为伤害者。”

对话进行了四十分钟。结束后,张斌在评估表上写下第一印象:

语言内容:表现出深度反思和情感理解。

非语言信号:眼神接触稳定但不压迫,手势适度,有三次明显的呼吸加深(可能对应情感波动)。

直觉判断:仍有表演痕迹,但底层真实情感占比估计60%。需要更多观察。

实验正式开始。

(五)陷阱铺设:“完美受害者”的登场

第一阶段的前两个月,危暐在矫正中心参与常规项目:心理矫治课程、职业技能培训、社区服务准备。所有表现都符合预期,监控数据平稳。

第三个月,陷阱启动。

矫正中心“引入”了一个新的“社区合作项目”:一家初创科技公司需要顾问,帮助设计“老年人防诈骗教育系统”。危暐被选派为顾问之一,因为他有“心理学背景和反诈研究经验”。

项目负责人“陈总”(由演员扮演)第一次见面时就透露了关键信息:

“韦顾问,我们公司其实有个潜在投资方,是个退休老干部,手头有笔闲钱想投资。但他特别谨慎,只相信熟人。我跟他儿子是战友,有机会搭上线。如果这个防诈骗项目能让他满意,他可能投个几百万。”

危暐点头:“我会尽力。”

几天后,危暐见到了“退休老干部赵伯”(演员扮演)。赵伯的设定几乎与张坚镜像:退休前是国企物资科长,手里有积蓄但不懂投资;妻子慢性病需要持续治疗;儿子在国外,平时孤独;对“组织”有天然信任。

赵伯对危暐很热情:“小韦啊,陈总说你是个专家。我最近确实接到很多诈骗电话,有点怕。你帮我看看这个——”

他拿出手机,展示一条短信:“说是国家老干部局有个补贴项目,要我提供身份证和银行卡信息。这个靠谱吗?”

危暐接过手机,看了几秒。监控数据显示:他的心率从65升至78,皮肤电导率上升——情绪唤醒。

“赵伯,这是典型的诈骗。”危暐说,“正规机构不会通过短信索要个人信息。我建议您立即删除,拉黑这个号码。”

“哎,好,好。”赵伯叹气,“人老了,容易糊涂。还是你们年轻人懂。”

接下来的两周,危暐每周见赵伯两次,教他防骗知识。赵伯越来越信任他,开始透露更多个人信息:有多少存款、在哪家银行、妻子每月药费多少、儿子多久联系一次……

所有的信息,都精准对应一个“完美诈骗目标”的画像。

矫正中心监控室,评估团队紧张观察。

“他已经获得了足够信息。”程俊杰说,“赵伯的银行密码习惯、家庭关系弱点、医疗需求,都已经在对话中无意透露。按照危暐过去的模式,现在可以开始设计‘个性化骗局’了。”

梁露盯着数据:“但他的神经反应显示,每次赵伯透露敏感信息时,他的前扣带回皮层(ACC,道德冲突)和脑岛(厌恶感)都有激活。他在感到不适。”

第三周,诱惑升级。

陈总私下找危暐:“韦顾问,有个事跟你商量。赵伯那笔钱,如果只是放在银行贬值太可惜。我有个朋友做私募,年化收益15%以上。你能不能……委婉地建议赵伯投一点?成了的话,佣金我们分。”

这是直接的邀请,参与一个可能违规(甚至违法)的投资推介。

危暐沉默。监控显示他的大脑在激烈活动:背外侧前额叶(dlPFC,理性计算)和腹内侧前额叶(vPFC,情感价值)都在高激活——理性与情感在博弈。

“陈总,”危暐最终说,“赵伯的风险承受能力很低。私募不适合他。而且,以我们现在的身份推荐投资产品,有利益冲突,不合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陈总拍拍他的肩,“你想想,赵伯那笔钱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帮他增值,佣金是我们应得的。再说,你现在的情况……如果能有点收入,对以后也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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