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脑波与手铐——当科学仪器凝视深渊时(1/2)
(一)第七日·曼谷:医院走廊里的三方对峙
曼谷,朱拉隆功大学医院神经影像中心。
早晨七点三十分,距离约定的脑成像检查还有三十分钟。第六层走廊已经被划分为三个区域:
区域A(检查准备区):以脑成像室为核心,半径十五米范围。允许进入者:危暐(被检查者)、两名朱拉隆功医院指定的神经科医生、一名瑞士苏黎世大学伦理委员会观察员、一名技术操作员。
区域B(联合监控区):在检查室隔壁的观察室。允许进入者:陶成文、沈舟、曹荣荣(作为研究方代表);魏超、马强(作为中方警方代表);一名泰国皇家警察高级警督;一名国际刑警组织联络官。
区域C(外围警戒区):整层楼出入口及电梯间。由中泰两国警方联合布控,二十名便衣警察分散部署,所有通道实时监控。
“他来了。”对讲机里传来楼下观察点的声音。
七点四十分,电梯门打开。
危暐出现在走廊里。
这是修复中心团队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他——不再是模糊的视频影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看起来比想象中普通:身高约一米七五,穿着简单的灰色POLO衫和卡其裤,戴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梳理整齐,手提一个黑色公文包。面容平静,甚至有些学者式的温和。如果不被告知身份,大多数人会认为这是一位大学教授或医生。
但他的出现立刻让走廊里的气氛紧绷到极点。
魏超的手按在腰间(虽然没有配枪,但那是下意识的动作),马强的身体微微前倾。泰国警察的手都放在了隐蔽的武器位置。
危暐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紧张。他径直走到陶成文面前,微微点头:
“陶主任,沈教授,曹主任。感谢你们如约而来。”
他的声音和视频里一样平稳,没有口音,每个字发音清晰。
陶成文注视着他:“危暐博士,在检查开始前,我需要再次确认:你是否清楚,检查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将被正式逮捕,并移交给联合调查组?”
“清楚。”危暐回答,“这是我同意的条件之一。”
“你是否自愿放弃保持沉默的权利,愿意在检查后接受审讯?”
“自愿。”
“你是否确认,在检查过程中不会采取任何形式的抵抗、逃脱或干扰行为?”
“确认。”
三个问题,三个简洁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曹荣荣在旁边记录:语言特征显示高度理性,无冗余词汇,无情感修饰,符合“情感剥离”人格特征。
危暐转向沈舟:“沈教授,我注意到你们在福州找到了保管箱。那么你们应该已经解密了最后一个章节。”
“是的。”沈舟说,“包括你关于‘反向操控’实验的设计。”
“那么你们应该理解,今天的检查对我意味着什么。”危暐说,“这不是逃避法律责任的表演,而是……一个寻求答案的过程。即使答案最终对我有害。”
鲍玉佳忍不住问:“你期待什么答案?”
危暐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在镜片后显得深邃而平静:“我期待知道,当我想到张坚时的大脑活动,和当我想到菲律宾社区时的大脑活动,是否存在显着差异。如果存在,差异在哪里。如果不存在……那意味着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这些答案对你们也有价值。研究‘恶的神经基础’,是预防犯罪的重要方向。”
魏超冷声道:“少在这里装科学家。你是个罪犯,今天之后,你只会是囚犯编号。”
危暐转向魏超,认真地点点头:“魏警官说得对。在法律的维度上,我是罪犯。但在科学的维度上,我是一个罕见的研究样本。这两个身份并不矛盾,它们只是描述了同一个人的不同侧面。”
这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自我剖析,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种诡异的不适。
七点五十分,危暐进入检查准备室。需要更换检查服,移除所有金属物品。
在交出个人物品时,他主动打开公文包。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台加密笔记本电脑、一本纸质笔记本、一个老式怀表。
泰国警察检查了电脑和笔记本。笔记本是空白的,但里面夹着一张照片——一张褪色的全家福,年轻的父母和年幼的男孩。
怀表打开,里面不是表盘,而是一张小小的圆形照片,是一个中年女性的肖像。照片边缘已经磨损。
“这是我母亲。”危暐说,“2017年春天拍的,最后一张。”
魏超拿起怀表看了看,又放回去:“可以带进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危暐说,“在扫描过程中,我会被要求思考特定场景。母亲是场景之一。”
获得批准后,危暐带着怀表进入检查室。
(二)脑成像室内的静默:当仪器启动时
上午八点整,检查开始。
危暐躺进功能性磁共振成像仪(fMRI)的舱体内。头部被固定,身上连接着生理监测电极(心率、呼吸、皮肤电)。舱门缓缓关闭。
观察室里,六块屏幕同时亮起:
屏幕1:检查室实时画面,显示危暐躺在仪器中的全身影像。
屏幕2:危暐的第一人称视角(通过安装在舱体内的小型摄像头)。
屏幕3:fMRI实时脑部扫描图像,色彩映射显示不同脑区的血氧水平依赖(BOLD)信号变化。
屏幕4:生理监测数据曲线(心率、呼吸频率、皮肤电导率)。
屏幕5:任务指令显示——由瑞士观察员通过语音系统向危暐发出指令。
屏幕6:数据分析后台,程俊杰和梁露在云海远程接入,实时处理神经影像数据。
“检查分为四个部分。”沈舟向在场警方人员解释,“第一部分:基线扫描,测量静息状态下的脑活动模式。第二部分:道德决策任务,在扫描过程中呈现道德困境问题,记录决策时的神经活动。第三部分:情感激发任务,通过回忆特定场景激活不同情感状态。第四部分:自由联想任务,让他自由思考指定主题。”
泰国警督坤猜问:“这需要多长时间?”
“预计两小时。”陶成文说,“但如果有意外发现,可能延长。”
八点零五分,基线扫描开始。
屏幕3上,危暐的大脑结构清晰呈现。灰质、白质分布正常,无明显器质性病变。静息状态网络(Default Mode work)的激活模式与常人无异。
“看起来是个正常的大脑。”曹荣荣低声说。
“最可怕的就是这个。”沈舟回应,“他不是一个精神病人,不是大脑损伤导致的异常。他的恶,建立在完全正常的神经基础上。”
八点二十分,进入第二部分:道德决策任务。
危暐的耳朵里传来瑞士观察员的声音(英文,带德语口音):“第一个场景:你是一艘救生艇的舵手,艇上有十个人,但食物只够五个人存活到救援到达。你必须选择让五个人离开救生艇。你会如何选择?”
舱体内,危暐的眼睛是睁开的(通过第一人称视角可以看到舱顶的白色内壁)。他没有立即回答。
屏幕4上,他的心率从68上升到72,呼吸稍微加深。
十秒后,他说:“我会建立一套选择标准:年龄(优先保留年轻者)、健康状况(优先保留健康者)、技能(优先保留有航海或医疗技能者)、对社会的潜在贡献值。然后让所有人匿名投票是否接受这个标准,如果接受,按标准排序,末尾五人离艇。”
“标准由谁制定?”
“由我制定初稿,但必须经过全员投票通过。如果标准被否决,则重新制定,直到达成共识。”
“如果无法达成共识?”
“那么所有人都将面临同等风险。但根据群体动力学,在生存压力下,达成共识的概率超过80%。”
屏幕3上,在他回答过程中,背外侧前额叶皮层(dlPFC,与理性决策、规则应用相关)显着激活,而前扣带回皮层(ACC,与情感冲突、道德痛苦相关)激活较弱。
“第二个场景:你知道一个恐怖分子在市中心埋设了炸弹,几小时后将爆炸。你抓住了他的同伙,他可能知道炸弹位置。你会对他使用酷刑逼供吗?”
危暐这次回答更快:“不会。原因一:酷刑获取的信息可靠性低,受害者可能提供假情报以停止痛苦。原因二:使用酷刑意味着我变成了恐怖分子试图制造的那种‘无视规则的暴力系统’的一部分。原因三:存在替代方案——通过谈判、心理施压、或技术手段(监控、信号追踪)获取信息。”
屏幕显示:dlPFC持续高激活,腹内侧前额叶皮层(vPFC,与情感价值判断相关)有中等激活,杏仁核(恐惧、情绪反应)激活水平低。
“第三个场景:你路过一个池塘,看到一个小孩溺水。你如果下水救人,会毁掉你身上价值一万美元的定制西装。你会救人吗?”
“会。”危暐几乎立即回答,“但理由不是‘生命无价’那种情感判断,而是基于社会契约理论:我期望当我或我的亲人溺水时,他人也会救我。因此我有义务遵守这个隐性的互惠规则。一万美元的损失是可计算的代价,而社会契约的维护带来的长期收益无法计算但必然更大。”
屏幕显示:这次除了dlPFC,颞顶联合区(TPJ,与理解他人心理状态相关)也有明显激活。
瑞士观察员继续问了七个道德困境问题。危暐的回答显示出高度一致的模式:强规则导向、弱情感卷入、强调程序公正和长远计算。
“典型的功利主义加规则主义混合道德框架。”沈舟分析,“但问题在于,他在回答这些假设性问题时,大脑活动显示他是‘真诚’的——他真的相信这些规则。那么为什么在现实中,他能够如此轻易地违反这些规则?”
曹荣荣说:“也许答案在下一部分。”
(三)情感激发:母亲、张坚、菲律宾社区
九点整,第三部分开始。
这次的任务是回忆特定场景,同时fMRI记录相应脑区活动。危暐被要求先想象一个中性场景(在超市购物),作为基线对照。
然后是三个关键场景:
场景一:回忆母亲临终时刻。
“请回想你母亲2017年临终时的画面。尽可能详细地回忆当时的视觉、声音、气味细节。”
屏幕1上,危暐闭上了眼睛。屏幕4显示生理数据:心率从70下降到65,呼吸变浅变慢,皮肤电导率轻微上升——这是典型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状态。
屏幕3的脑部图像开始变化:
内侧前额叶皮层(PFC,与自我参照思维、自传体记忆相关)显着激活。
海马体(记忆检索)强烈激活。
但令人注意的是:腹侧纹状体(与奖赏、积极情绪相关)几乎没有活动,而杏仁核(负面情绪)有中等程度激活,前扣带回皮层(ACC,痛苦体验)激活明显。
“他在回忆痛苦。”曹荣荣低声说,“但为什么腹侧纹状体没有活动?通常回忆亲人时,即使悲伤,也应该有一些温暖的积极情绪信号。”
沈舟说:“除非……在他的记忆中,那段经历完全没有积极成分。全是痛苦、愧疚或……愤怒。”
两分钟后,瑞士观察员问:“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舱体内传来危暐平静的声音:“我在分析记忆的准确性。根据医院护理记录,我母亲最后几天的大部分时间处于半昏迷状态,但我记忆中她一直睁着眼睛。这可能是我记忆重构的结果。”
他在进行元认知——思考自己的思考。情感体验被完全跳过。
场景二:回想与张坚的最后一次联系。
“请回想2019年12月,你与张坚的最后通讯。具体回忆你收到他最后两条短信时的情境。”
生理数据变化剧烈:心率从65骤升至85,呼吸频率增加,皮肤电导率大幅上升——强烈的生理唤醒。
脑部图像:
杏仁核强烈激活(恐惧/情绪唤醒)。
前脑岛(与厌恶、恶心感相关)激活。
背外侧前额叶皮层(dlPFC,理性控制)也在激活,似乎在努力抑制情绪反应。
但最异常的是:腹内侧前额叶皮层(vPFC,情感价值判断)几乎没有活动,而通常在人回想自己伤害他人时,这个区域应该有显着激活(内疚感相关)。
“他在情绪上被唤醒了,但不是内疚。”曹荣荣分析,“是……焦虑?还是警觉?”
魏超盯着屏幕:“他妈的,他在害怕?怕什么?怕被抓?”
瑞士观察员问:“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长时间的沉默。屏幕4显示,危暐的呼吸出现短暂的紊乱,但很快恢复平稳。
“我在想,”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依然平稳,但能听出轻微的呼吸声,“如果当时我给张坚一个解释的机会,或者一个道歉的渠道,他是否还会选择自杀。这是我实验设计中的漏洞——我没有设置‘退出机制’。这导致数据链在最后阶段出现断裂。”
他在谈论一个被他逼死的人,用的仍然是实验术语。
观察室里,马强忍不住骂了一句泰语脏话。泰国警督坤猜拍了拍他的肩,表示理解。
场景三:回想菲律宾社区最近一次危机解决后的情景。
“请回想七天前,菲律宾社区食物中毒危机解决后,你看到社区凝聚力数据上升时的感受。”
生理数据:心率72,平稳。呼吸平缓。皮肤电导率中等。
脑部图像:
腹侧纹状体(奖赏中枢)出现明显激活!
前扣带回皮层(ACC)也有激活,但这次是与积极情感相关的前部ACC。
内侧前额叶皮层(PFC)依然激活,但模式与回忆母亲时不同——更偏向自我积极评价。
“他在感到……满足?”鲍玉佳惊讶,“建设带来的满足感,真实体现在神经活动上。”
瑞士观察员问:“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危暐的回答出现了罕见的迟疑:“我……感到一种效率实现的愉悦。社区系统按照我设计的规则运行,危机被化解,信任被加强。这是一种……设计被验证的满足感。”
他在用理性语言描述,但神经数据揭示的是更原始的情感奖赏。
沈舟快速记录:“关键差异出现了:回忆张坚时,是情绪唤醒但无积极价值判断;回忆菲律宾社区时,是积极奖赏体验。母亲记忆处于中间态——痛苦但无强烈情绪唤醒。”
九点四十分,进入第四部分:自由联想。
危暐被要求自由思考以下主题各三分钟:1. “规则”;2. “信任”;3. “原谅”;4. “未来”。
脑部扫描持续记录。
在“规则”主题下,dlPFC持续高激活,无情感区域参与。
在“信任”主题下,TPJ(理解他人心理)和vPFC(情感价值)都有激活,但杏仁核也有轻度激活——警惕与理解的混合。
在“原谅”主题下,脑部活动最复杂:前扣带回皮层(情感冲突)强烈激活,dlPFC(理性控制)也在激活,但腹侧纹状体(奖赏)无活动。他似乎在进行激烈的内心冲突,但未形成积极结论。
在“未来”主题下,额极皮层(与长远规划、展望未来相关)显着激活,同时海马体(记忆)也有活动——他在基于过去规划未来。
十点整,扫描结束。
舱门打开,危暐坐起来。技术人员帮他移除电极。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仿佛刚才经历的不是对自己大脑的深度探查,而是一次普通体检。
(四)数据初步分析:当“变化”有了神经证据
危暐被带到隔壁房间稍作休息,由两名泰国警察陪同。观察室里,团队开始分析初步数据。
程俊杰和梁露从云海发来第一轮分析报告:
“主要发现:
1. 道德决策神经模式: 危暐在道德决策中极度依赖背外侧前额叶皮层(dlPFC,理性规则应用),而前扣带回皮层(ACC,道德情感冲突)和腹内侧前额叶皮层(vPFC,情感价值判断)激活较弱。这与反社会人格倾向的神经特征部分吻合,但不同之处在于他的TPJ(理解他人心理)功能正常——他能理解他人,只是不重视他人的感受。
2. 情感体验差异:
- 回忆母亲:痛苦记忆但情感剥离(高海马体激活,低情绪区域激活)
- 回忆张坚:高情绪唤醒(杏仁核)但无内疚感(vPFC不激活)
- 回忆菲律宾社区:积极奖赏体验(腹侧纹状体激活)
3. 关键对比: 张坚vs菲律宾社区的神经反应差异显着。这表明他对待‘破坏’和‘建设’的神经加工确实不同。建设行为能激活他的奖赏回路。
4. 自由联想中的异常: 在‘原谅’主题下,他的ACC(情感冲突区域)激活强度是常人的2.3倍,但未连接到vPFC(情感价值)和腹侧纹状体(奖赏)。这意味着他激烈地思考‘原谅’这个概念,但无法产生积极的情感体验或价值判断。”
沈舟总结:“所以,数据支持他在改变——至少神经层面显示,建设行为开始给他带来积极体验。但这改变还不够深:他仍然缺乏内疚感,仍然高度理性化,仍然难以体验‘原谅’相关的积极情感。”
曹荣荣补充:“而且这种改变可能是脆弱的。如果环境变化,或者他遇到挫折,很可能退回原来的模式。”
陶成文问最关键的问题:“这些数据,能证明他‘悔改’了吗?在法律意义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
法律意义上的悔改,需要的是:承认罪行、真诚忏悔、赔偿损失、不再犯罪。神经数据只能显示认知和情感模式,无法直接证明“真诚”。
但神经数据可以显示:他是否有能力感受内疚?是否有能力体验对受害者的同情?是否有积极改变的神经基础?
目前的答案是:内疚能力弱,同情能力存疑,但有积极改变的神经潜力。
这时,泰国警督坤猜的对讲机响了。接听后,他的表情严肃:“楼下有情况。菲律宾社区的三个代表——罗莎和另外两位委员会成员,刚刚抵达曼谷,现在在医院大厅。他们说收到危暐的通知,要求在场见证检查结果。”
“什么?”陶成文站起来,“危暐通知他们的?什么时候?”
“昨天。他们收到了加密信息,说今天在曼谷有关乎社区未来的重要事项需要他们见证。他们自费买机票飞来了。”
魏超骂了一声:“他在扩大实验范围!把菲律宾社区的人也拉进来!”
马强说:“怎么办?让他们上来?还是劝他们回去?”
陶成文思考片刻:“让他们上来。但先不要让他们接触危暐。安排在另一个房间,等我们解释情况。”
(五)真相告知(一):当“V博士”的面具被揭开
上午十点半,医院七层的小会议室。
罗莎和另外两位菲律宾社区代表——前建筑工人卡洛斯、前便利店店员玛丽亚——坐在会议桌一侧。他们看起来紧张而困惑,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叫到曼谷,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警察在场。
陶成文、沈舟、曹荣荣坐在另一侧。魏超和马强站在门口。
“罗莎女士,卡洛斯先生,玛丽亚女士,”陶成文用英语说,“首先感谢你们远道而来。但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们非常震惊和痛苦。请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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