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溯源——福州老宅的钥匙与油料股的陷阱(2/2)
- 同期,以‘检查组工作需要’为由,要求张坚提供更多敏感数据,并暗示‘这些数据价值高,可以申请更高额补助’。”
第六章是最终收割:
“2019年10月,提出‘最后的翻身机会’:
‘张股长,我们检查组马上就要撤了。撤之前,我可以用最后权限帮你申请一笔最大额的补助,大概80万左右。但这需要你提供一些……更有分量的材料。’
‘什么材料?’
‘你们单位过去三年全部的油料审批原始记录。我知道这有风险,但80万加上之前的,够你妻子后续治疗了。而且检查组一撤,这些记录我们会封存,不会有人知道。’”
“张坚犹豫三天后同意。10月15日,交付全部数据。10月20日,告知‘补助申请已提交,一个月内到账’。
“11月,以‘流程卡住’为由,要求张坚‘打点关系’。张坚开始大规模借款、贷款、最终卖房。
“11月25日,收到张坚最后一笔转账后,启动‘消失程序’:更换所有联系方式,清除所有中间人。
“12月3日,张坚意识到被骗。12月7日,张坚自杀。”
文档的最后一章是数据分析,但内容已被加密,需要密码。
但在章节末尾,有一段未加密的总结:
“实验验证了核心假设:在系统性信息控制下,个体的信任决策会从理性计算退化为情感依赖,最终认知崩溃。但意外发现:崩溃点(自杀)的出现,比模型预测提前了17天。推测原因可能是对象保留了某种‘道德底线残余’——在意识到自己泄露的数据可能危害国家能源安全后,产生了额外道德压力。这提示,即使在深度操控下,个体仍可能保留某些核心价值判断。这些价值判断的源头和强度,将成为下一步研究的方向。”
保险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孙鹏飞第一个打破沉默,声音颤抖:“所以张坚最后之所以崩溃得那么快,不只是因为钱没了,还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泄露的数据可能危害国家安全?他作为一个老油料人,把那份工作看得很重……”
“而危暐注意到了这个‘意外变量’。”沈舟接上,“并且把它记录为‘下一步研究的方向’。对他来说,张坚的死只是数据点,张坚死前的道德痛苦才是值得研究的‘有趣现象’。”
魏超一拳砸在保险库的铁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操蛋的VCD!操蛋的!操蛋的!”他连骂三声,每一声都比前一声更压抑,“他把一个人活生生榨干,然后像看显微镜下的虫子一样,记录他每一秒的痛苦!这他妈是人做的事吗?!”
马强拉住他:“老魏,冷静。”
“我怎么冷静!”魏超眼睛通红,“张坚做错了什么?他想救老婆!他想做个好丈夫!他甚至在最后还想着他妈的能源安全!而这个人渣……这个人渣管这叫‘实验’!”
陶成文闭上眼睛。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睛,声音低沉但清晰:
“所以现在,我们都知道了。知道了他为什么是危暐,知道他如何成为危暐,也知道他对张坚做了什么。”
“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七天后,我们要不要让他去做脑成像检查?”
“以及更根本的问题:这样一个彻底解构了人性、用他人生命做实验的人,还有可能‘变回人’吗?如果我们帮助他‘变回人’,那对张坚、对KK园区的受害者、对所有被他毁掉的人,公平吗?”
(七)黄昏的抉择:当正义遇见可能的救赎
团队回到福州市公安局的会议室,已经是下午五点。
每个人都沉浸在沉重的情绪里。魏超和马强一支接一支抽烟;曹荣荣和鲍玉佳默默整理笔记;张帅帅反复查看U盘里的文件结构,试图找到加密章节的密码;陶成文和沈舟站在窗前,看着福州老城区的夕阳。
林奉超推门进来,带来了新消息:
“我们找到了当年(1998年)那个贸易公司老板的下落。他叫陈永福,2003年因组织跨境赌博被判十年,2013年出狱,现在在云南边境做小生意。我们联系了当地警方,他愿意配合调查。”
“他还记得危暐吗?”孙鹏飞问。
“记得很清楚。”林奉超说,“他说当年确实想拉危暐下水,因为‘那孩子太聪明了,是块好料’。跟踪和绑架未遂也是他派人干的,想吓唬危暐就范。但危暐逃脱后,他也就放弃了——‘不想惹太聪明的人,容易出事’。”
“李老师呢?”魏超问。
“李志明,2005年因挪用公款被开除公职,现在开补习班。他也记得危暐,说那300元确实是他骗的,因为当时他女儿生病急需用钱。但他不承认和赌场老板有勾结,只说‘后来听说韦晖家里更困难了,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曹荣荣苦笑:“所以危暐16岁时的判断基本正确:老师骗他,罪犯想拉他下水,体制没有保护他。他的世界观建立在真实遭遇上,只是他的应对方式……走向了极端。”
鲍玉佳问:“那个助学项目呢?如果他没被骗,本来能得到资助吗?”
林奉超查了一下档案:“能。1998年那个项目最终资助了20个学生,每人每年3000元,持续到大学。如果危暐拿到,他母亲的药费、他的学费都能解决。”
“300元,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张帅帅轻声说,“不,不是300元,是那个拿走300元的人。”
沉默再次降临。
晚上七点,陶成文召集核心团队做最后讨论。
“明天我们返回云海。七天后就是脑成像检查的约定日。现在,每人用一句话说明自己的立场:去,还是不去。”
魏超第一个:“不去。这种人渣该进监狱,不该进实验室。”
马强:“不去。但如果我们去,我要求在场——我要看着他被扫描,我要知道这种人的大脑到底长什么样。”
孙鹏飞:“不去。科学不能成为罪恶的避难所。”
付书云:“不去。风险太大,他可能在演戏,可能在设计更大的陷阱。”
曹荣荣:“……去。但必须有严格限制。我们需要知道,是什么让一个人能做出这些事。知道了,才可能预防下一个。”
鲍玉佳:“去。因为他在困惑,而困惑可能是改变的起点。如果我们连这个起点都掐灭,那就真的没有可能了。”
张帅帅:“去。但密码要找到。我想知道他加密的那些数据分析里,到底还有什么。”
沈舟最后说:“去。不是为了救他,是为了救可能被他影响的人——菲律宾社区的人,未来可能成为他实验对象的人,甚至……未来可能成为‘他’的人。”
陶成文听完所有人的话,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后,他说:
“我们去。”
魏超要站起来反对,陶成文抬手制止:
“但有几个条件。第一,脑成像必须在三国警方联合监控下进行,检查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危暐都必须接受司法调查。第二,所有数据由三方监管,十年内不得公开发表。第三,菲律宾社区立即启动过渡方案,危暐的角色在一周内完全剥离。第四……”
他停顿,看向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
“第四,张帅帅,你要在七天内,找到那个加密章节的密码。我想知道,危暐对张坚最后时刻的‘道德痛苦’,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下一步研究’。”
“如果这个‘下一步研究’指向的是更危险的实验,那么脑成像检查就是抓捕他的陷阱。如果指向的是……某种自我怀疑甚至忏悔的可能,那么……”
他没有说完。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么,也许,只是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消化罪恶”的可能。
(八)密码的线索:当“吃早餐”成为最后的温暖
晚上十点,团队在酒店继续工作。
张帅帅把所有材料摊开:老宅找到的纸条、胶卷、笔记本、U盘里的文档。他在白板上画出时间线:
1998年夏天 - 2017年母亲去世 - 2018年KK园区 - 2019年张坚案 - 2023年菲律宾社区 - 现在。
“密码会是什么?”他自言自语,“一个只有危暐自己知道,但可能留下线索的东西。”
鲍玉佳拿起那个黑色笔记本,小心翻开。里面是空白的,但用紫外线灯照射后,显示出了字迹——是一种隐形墨水写的日记。
日期从2017年4月5日开始,也就是母亲去世后两天。
“4月5日:葬礼结束。韦娟哭得很伤心,我没有哭。她说我冷血。也许我是。但我只是觉得,眼泪改变不了任何事。”
“4月10日:整理了母亲的遗物。发现她藏起来的病历:她早在2016年就知道胃癌晚期,但没告诉我,因为‘怕影响我工作’。多么典型的母亲逻辑——宁愿独自面对死亡,也不愿给儿子添麻烦。可是母亲,你知道吗,这种‘牺牲’只会让我更愤怒。愤怒于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好人必须沉默地受苦,坏人可以大声地索取。”
“4月15日:开始设计第一个实验。目标:测试‘善意’的持久性和可利用性。方法论:给予陌生人小恩惠,观察其感激程度及后续可索取限度。初步结论:感激的平均持续时间为3.2天,可索取限度约为给予价值的1.5倍。”
日记跳跃到2018年。
“2018年3月:KK园区的邀请。他们需要‘技术顾问’。我犹豫了三天。最终决定去。理由:那里是人性最赤裸的实验室。如果我想理解‘恶’,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方。”
“2018年9月:离开KK园区。原因记录在U盘里,但更真实的理由是:我开始感到厌倦。不是道德上的厌倦,而是智力上的——那些骗子太笨了,他们只想赚钱,不想理解原理。我想找一个更聪明的实验对象。”
然后是2019年,张坚案期间。
“2019年1月:锁定目标张坚。完美符合所有条件。尤其是那个‘尿毒症妻子’——持续的压力源,可以让实验周期拉长到一年以上。”
“2019年10月:数据收集完成。张坚已经卖掉房子,借款总额达到2300万。他开始出现失眠、暴瘦、自言自语等症状。按照模型,崩溃点应在12月20日左右。”
“2019年12月3日:意外。张坚提前意识到被骗。他的反应不是愤怒,而是……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林组长,我妻子今天的透析做完了。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之前帮我们联系肾源。如果这是骗局,我也认了,只求你告诉我,那些油料数据,你们不会用来做危害国家的事吧?’”
日记在这里中断了一页。
翻过去,下一页的日期是2019年12月7日——张坚自杀当天。
“12月7日,凌晨4点:张坚最后一条短信:‘林组长,我不怪你。是我自己贪心,想走捷径。我儿子张斌今天考研,他喜欢吃东街那家包子铺的早餐。如果你以后见到他,别说他爸爸是个罪人。就说……就说爸爸希望他每天吃早餐。’”
“上午9点:确认张坚死亡。从楼顶跳下,当场身亡。”
“上午11点:分析张坚最后两条短信。第一条显示残余道德感(担心国家能源安全),第二条显示父爱压倒了对骗子的恨(最后牵挂的是儿子吃早餐)。这两个变量在我的模型里权重很低,但实际影响巨大——它们让崩溃点提前了17天。”
“下午3点:我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目光。那时她是不是也想说:‘儿子,记得吃早餐’?但我没给她机会说。”
“晚上8点:加密了实验数据中关于‘道德残余’和‘情感压倒恨意’的分析部分。密码设置:母亲最后一次给我做早餐的日期,加上张坚最后短信里的关键词。”
日记到这里结束。
张帅帅立刻抬头:“母亲最后一次做早餐的日期,是什么时候?”
曹荣荣调取之前的资料:“危暐母亲2017年4月3日去世。根据护理记录,她最后能自己进食是在3月20日左右。但‘做早餐’的话……”
鲍玉佳说:“在老宅厨房,我注意到冰箱上贴着一张便条,是购物清单。最日期是2017年3月15日。”
“3月15日。”张帅帅记录,“那关键词呢?张坚最后短信里的关键词……”
“吃早餐。”所有人同时说。
张帅帅在电脑上输入密码尝试:“吃早餐”“0315吃早餐”“315早餐”……都不对。
“格式呢?”程俊杰在远程视频中说,“危暐喜欢标准格式。试试年月日加拼音全拼,或者加英文。”
张帅帅尝试:“chizao”——错误。
“breakfast”——错误。
“0breakfast”——错误。
试了十几个组合后,张帅帅停下来,重新看日记:“‘母亲最后一次给我做早餐的日期,加上张坚最后短信里的关键词。’注意,是‘关键词’,不是‘关键句’。关键词可能是一个词。”
“早餐?”鲍玉佳说。
“或者‘吃’?”曹荣荣说。
张帅帅目光落在日记的最后一句:“‘儿子,记得吃早餐’——这是危暐想象母亲想说的话。那么关键词可能是‘记得’?”
他输入“记得”——错误。
“或者……”张帅帅突然想到,“对危暐来说,母亲的目光和张坚的短信,都指向同一个东西:那些在算计和罪恶中,依然无法被完全消解的情感联系。这个联系的核心是什么?”
他缓缓输入:“爱”。
密码错误。
但电脑提示:“密码接近,请确认格式。”
“接近!”张帅帅振奋,“‘爱’这个方向是对的。但可能不是中文。”
他尝试“love”“ai”“affe”……
最后,他输入了危暐母亲的名字。
根据资料,母亲叫“韦林秀兰”。
输入“秀兰”——错误。
“母亲”——错误。
“o”“aa”……
都不是。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张帅帅眼睛酸涩,但他不想放弃。他站起来走动,突然看到白板上自己写的时间线中,有一个被他忽略的点:
1998年,危暐16岁,母亲为他停药买参考书。
2017年,母亲临终前,他站在床边看手机。
2019年,张坚临终前,牵挂的是儿子吃早餐。
“三代人。”张帅帅轻声说,“母亲对儿子的牺牲,儿子对母亲的忽视,父亲对儿子的牵挂……这是一个关于‘未完成的爱’的循环。”
他回到电脑前,输入了一个密码。
不是“爱”,不是“母亲”,不是“早餐”。
而是:
“对不起”
系统提示:“密码正确,正在解密……”
(九)解密的数据:当“操蛋的VCD”开始计算忏悔的可能性
加密章节的内容,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复杂。
这不是简单的数据分析,而是一份长达200页的“后续实验设计”,时间跨度从2020年(张坚死后)到2022年(菲律宾社区建立前)。
标题:基于张坚案的道德残余现象研究及干预实验设计
核心问题:当个体在极端操控下仍保留某些核心道德判断(如张坚对国家安全的担忧)和情感连接(如张坚对儿子的爱),这些‘残余’从何而来?是否可能成为道德修复的切入点?
文档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张坚案中道德残余的数据分析
- 详细记录了张坚最后两个月的所有通讯内容,重点标注了其中17处“与个人利益无关的道德表达”。
- 例如:张坚在借款时对朋友说“这钱我一定会还,就算我去卖血”;在卖房时对中介说“买家如果是炒房的,我就不卖,我想卖给真正需要房子的人”。
- 危暐的批注:“这些表达与他的生存利益直接冲突,但依然出现。说明在某些情境下,道德直觉会压倒功利计算。”
第二部分:对比研究——KK园区骗子的道德残余测量
- 危暐在离开KK园区前,对12名他培训过的骗子进行了匿名问卷调查和深度访谈。
- 问题包括:“你骗过的那么多人里,有没有谁的某个举动让你感到愧疚?”“如果你骗的钱会导致对方死亡,你会停止吗?”“你如何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 数据结果:83%的骗子表示“从未感到愧疚”,但其中67%在后续追问中,提到了某个具体的受害者细节(“那个老太太声音像我奶奶”“那个大学生说他要钱给妹妹治病”)。
- 危暐的结论:“道德脱离机制可以抑制愧疚感,但无法完全消除道德认知。那些被提及的受害者细节,是道德残余的‘载体’。”
第三部分:干预实验设计——‘反向操控’的道德修复可能性
这是最令人震惊的部分。
危暐设计了一系列实验,旨在测试“是否可能通过操控手段,强化个体的道德残余,从而促使其向善转变”。
实验方案包括:
方案A:制造‘被迫行善’情境
- 让一个习惯欺骗的人,在某种压力下不得不连续做出真实、利他的行为。
- 测量其后续的道德认知变化。
- 假设:即使最初是被迫,长期的行善行为可能重塑自我认知。
方案B:利用‘未完成的忏悔’
- 让作恶者面对其罪行的象征物(如受害者遗物),但不允许其立即忏悔,制造“忏悔延迟”。
- 观察这种延迟是否会产生持续的认知失调,进而可能引发真实改变。
- 理论依据:张坚案中,危暐没有给张坚任何忏悔或质问的机会(消失),这反而可能加剧了张坚的道德痛苦。
方案C:构建‘替代性救赎’场景
- 让作恶者有机会帮助另一个与受害者相似的人。
- 测量这种“替代救赎”是否减轻其愧疚感,或反而强化其道德责任感。
- 危暐的备注:“菲律宾社区的建立,部分受到这个方案的影响。我在测试:如果我帮助建立一个善的社区,是否可能……抵消我过去建造的恶?”
文档的最后一段话,时间是2022年11月,菲律宾社区建立前夕:
“所有这些方案,最终都指向同一个问题:如果我开始建造,那么我过去摧毁的,是否就获得某种意义上的平衡?或者说,善与恶根本不能平衡,它们只是两种不同的数据流,并行存在,互相注视,但永不抵消。”
“张坚死了,这是事实。我培训过的骗子还在害人,这是事实。母亲的坟墓上长满青草,这是事实。”
“但如果我让菲律宾社区的那些人,免于成为下一个张坚;如果我设计的‘善的治理’模式,可以被复制到更多地方,阻止更多的恶发生;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我的智力——这本该用来设计完美骗局的智力——终于找到了一条……不那么可憎的应用路径?”
“我不知道答案。也许脑成像能告诉我:当我想到张坚时,我的大脑哪里在活跃;当我想到菲律宾社区时,又是哪里在活跃。如果这两个区域有重叠,那么也许,罪恶感和建设欲,共享同一个神经基础。如果它们完全不重叠,那么……”
文档在这里结束。
没有写完的“那么……”悬在屏幕上。
会议室里,没有人说话。
许久,曹荣荣轻声说:“所以菲律宾社区,确实是他‘反向操控’实验的一部分。但他实验的对象,也包括他自己。”
鲍玉佳说:“他在用自己测试‘道德修复的可能性’。”
沈舟总结:“所以当他提出脑成像检查时,他不是在演戏,也不是在设陷阱。他是真的想知道——那个能设计张坚案的大脑,和那个能设计菲律宾社区的大脑,是不是同一个大脑。如果是,那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那又意味着什么?”
陶成文站起来,走到窗边。天已经快亮了,福州老城区的天际线开始浮现。
“密码是‘对不起’。”他重复道,“危暐想象母亲想说的是‘记得吃早餐’,但他在密码里输入的,是‘对不起’。”
“对谁对不起?对母亲?对张坚?还是对那个16岁的、相信努力可以改变命运的自己?”
没有人能回答。
早晨六点,团队出发去机场。返回云海的航班上,大多数人都在补觉,但陶成文看着窗外的云层,无法入睡。
他打开手机,看着张斌在记忆疗愈工作坊的照片——那个年轻人拿着纽扣,眼神里有痛苦,但也有某种坚定的光。
他又想起危暐文档里的话:“如果我让菲律宾社区的那些人,免于成为下一个张坚……”
如果。
这个词那么轻,又那么重。
(十)第九百零一章收束:七日倒计时开始
回到云海市修复中心,已经是中午。
陶成文召开了紧急会议,展示了所有福州之行的发现。
“现在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他说,“危暐确实在KK园区培训过骗子,确实设计了张坚案,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他也在……尝试某种自我实验。菲律宾社区是这个实验的一部分,脑成像检查也是。”
“所以我们要配合他的实验吗?”付书云问。
“不。”陶成文说,“我们要把他从实验者的位置上拉下来,让他成为……研究对象。但不是在实验室里,而是在更广阔的、有真实后果的现实中。”
他宣布了最终决定:
“第一,七天后,我们去曼谷。脑成像检查照常进行,但我们会带上完整的证据链。检查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危暐都将被正式移交给中泰缅三国联合调查组。”
“第二,菲律宾社区明天开始启动‘真相告知’程序。不是一次性公开,而是分阶段、有支持地进行。社区成员有权知道‘V博士’是谁,也有权决定社区的下一步。”
“第三,张坚案的完整资料,在脱敏后,将交给张斌。他有权利知道父亲最后经历了什么,也有权利决定如何面对。”
“第四,所有关于危暐的研究数据——包括脑成像结果——将被封存三十年。三十年后,如果人类在‘恶的预防’和‘道德修复’领域有了更深入的理解,这些数据也许能为后来者提供参考。但现在,它们太危险了。”
魏超问:“那危暐本人呢?如果脑成像显示他真的在经历某种……改变呢?”
陶成文沉默了几秒。
“那将是一个法律问题,而不是科学问题。”他最终说,“科学家可以研究改变如何发生,但法官要判断,改变是否足以减轻罪责。这是两个不同的领域,我们不能混淆。”
会议结束后,陶成文独自留在会议室。
他打开电脑,给危暐的加密信道发送了一条信息——这是七天约定中的第一次主动联系。
信息只有两句话:
“密码是‘对不起’。
七天后,曼谷见。但这不是实验的继续,而是实验的结束。”
发送后,他关闭了电脑。
窗外,云海市下起了小雨。雨水顺着玻璃窗滑落,像无数条交错的路径,最终都流向大地。
陶成文想起危暐文档里的那句话:
“善与恶根本不能平衡,它们只是两种不同的数据流,并行存在,互相注视,但永不抵消。”
也许是的。
也许善与恶永远无法抵消。
但至少,它们可以互相注视。而在注视的过程中,有些东西会改变——不是罪恶被消化,也不是善意被污染,而是在那个充满张力的空间里,诞生出某种新的、更复杂的理解。
关于人性能堕落到什么程度。
也关于人性能攀升到什么高度。
第九百零一章,在七日的倒计时中结束。
下一章,曼谷的脑成像室:当科学的探针伸向罪恶的大脑,当警察的手铐等待在实验室外,当危暐终于要面对“对不起”之后的所有问题,这场持续了九百章的漫长溯源,将走向什么样的终局?
而张斌、菲律宾社区的成员、所有被这场实验卷入的人,又将如何重新开始?
雨水继续下着。洗涤着这座城市,也洗涤着每个人的记忆。
有些记忆会被洗去,有些会留下更深的痕迹。
但无论如何,天总会亮。
“第九百零一章完,字数统计:字”
“核心看点提炼”
福州老宅的钥匙:通过实地探查危暐老家,发现1998年绑架未遂真相、母亲停药牺牲细节,揭示其世界观扭曲的根源。
保管箱的三重时空:1998年的创伤、2017年的母亲凝视、2019年的张坚案设计,三个关键时空的证据交汇。
张坚案全流程还原:以“实验设计文档”形式,冰冷展示2300万如何被系统性榨干,凸显诈骗的残酷精密性。
“对不起”的密码:象征危暐潜在悔意的密码,与其罪行形成刺眼对比,引发对“罪恶与救赎”的深度思考。
七日倒计时的双重性:既是脑成像检查的倒计时,也是司法介入的倒计时,科学探索与法律正义的碰撞将至。
“下章预告:第九百零二章《曼谷的脑波与手铐》”
曼谷朱拉隆功医院的脑成像室,将成为科学与罪孽的终极对话场。
三国联合调查组如何布控?危暐会束手就擒还是另有计划?
脑成像结果会显示什么?一个恶魔的大脑,还是一个困惑者的灵魂?
张斌将如何面对父亲的完整真相?
菲律宾社区的“真相告知”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
当九百章的线索全部收束,结局是忏悔、审判,还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