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9（2/2）
两人走到凉亭时，淑婉仪有些惊讶，她很快调整情绪：“桑桑，去了哪里？叫我好等。”
桑夏说了事情的始末，将皇帝的行踪也一并说了出来：“小主，不若现在过去，许能撞见陛下呢。”
淑婉仪微愣，旋即苦涩地笑了笑：“你瞧我现在这模样，哪里好让陛下瞧见。”
她摸着因怀孕而水肿的面庞，还有此刻不再如从前那般纤细的腰身，再没了赏景的心思。
“小主……”桑夏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在她心里，小主仍同过去一般美丽，怀孕让小主周身气质都变得柔软下来，从明艳夺目的美人变成了极为温柔的母亲。
这样好的小主，陛下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想不明白，却也不得不承认，后宫有那么多女子，除了小主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美丽的贵人。
陛下不会守着小主一人。
想到这里，她忽而有了一股守护小主的勇气。
“小主。”她有些磕磕绊绊，却异常坚定，“奴婢，愿意为小主分忧。”
“桑桑……”淑婉仪紧紧抱住她，“我定然不会辜负你。”
宿僖将这主仆情深的一幕映入眼底。目的达成，他应当高兴，可那嘴角却僵硬地朝下，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
虽说桑夏如今想主动为小主分忧，淑婉仪还是让她顺其自然，不必过分强求。
“陛下不喜旁人趋炎附势。”淑婉仪仔仔细细与她道，“陛下待你有不同寻常的情谊，既然要做，便要叫陛下真正将你放进心里才是。”
“奴婢……”桑夏不敢置信，“奴婢何德何能……”
淑婉仪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不在这件事上过多阐述：“好桑桑，听我的，你只管同过去一样便好，剩下的都交给我来办。”
没过几日，淑婉仪便以胃口不佳为借口，请皇帝来宫中用膳。
她只做简单梳妆，瞧着比从前圆润不少，但周身都有一股极尽温柔的气质，叫人瞧着十分舒适。
皇帝进屋，先看见怀有身孕的淑婉仪，紧接着才看到站在她身后服侍的桑夏。
他扬了扬眉。
淑婉仪起身想要行礼，不等她蹲下，皇帝果然上前扶她，双手搭在她小臂上，小指与一处温热擦过。
桑夏仓皇收回一直扶着小主的手，惴惴不安躲到小主身后。
她仍害怕极了，心里也乱糟糟的，只得不断告诫自己，小主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伺候时千万小心。
皇帝的目光则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身上，只等两人落座，他才慢条斯理收回视线。
淑婉仪仿佛对一切一无所知：“陛下，臣妾脾胃不佳，望陛下体谅。”
“你如今怀有身孕，若是想吃什么，只管让御膳房的人给你做。”事关皇嗣，皇帝在这方面到是小心，“在行宫先将就几日，待回宫后，朕便在你宫里拨个小厨房。”
“多谢陛下。”小厨房是三品以上的嫔妃才能有的，得此殊荣，淑婉仪很是欣喜。
她当即招呼：“桑桑，来给陛下布膳。”
桑夏慢吞吞上前，顶着皇帝毫不掩饰的打量，笨手笨脚为两位主子夹菜。
她从前也为皇帝布膳过，但那时皇帝不曾这样直白地盯着她看，没有现下这么大的压力。
桑夏的手一抖，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红烧肉就掉在了桌上。
“哎呀，怎的这么不小心，”淑婉仪拉着她的手，对皇帝道，“桑桑被臣妾当亲妹妹爱护，做不来这等活计，让陛下见笑了。”
“嗯。”这些把戏皇帝见怪不怪，“这等容貌，也当得爱妃的妹妹。”
淑婉仪抿唇一笑，却不接话：“桑桑爱吃哪个，我叫秋霜撤了盘子送到你房里。”桑夏紧紧依偎着淑婉仪，一眼都不看皇帝，声音小小的：“奴婢想吃金铃炙。”
“好，就知道你爱吃这个。”淑婉仪亲昵地点点她的鼻尖，不等皇帝说话，立刻招呼秋霜连人带盘一起送出去。
皇帝眼睁睁看着桑夏离开，从她的心声中，竟听不出分毫不舍。
【小主真好。】
【最喜欢小主了。】
他再转头看淑婉仪，只听到她在心底感慨：
【桑桑真可爱。】
事到如今，皇帝反倒克制住自己的不悦，他甚至没彻底想明白自己到底出于何种心思，迎着淑婉仪温婉非常的笑容，大度又从容：“爱妃身边着实有一位妙人。”
淑婉仪赞同地点点头：“是了，臣妾当真喜欢桑桑。”
【如此说来，陛下应当对桑桑……】
皇帝仔细分辩，可后面的心声却十分含糊。
他分明觉得自己被无端戏耍，却又拿不出证据。
食不知味用完晚膳，淑婉仪有孕在身，皇帝没有留宿，领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离开，路过宫女居住的偏殿时，他侧头一望，没瞧见任何身影。
自他坐拥天下后，少有如此抓心挠肺、惦念不忘的时候。
小没良心的。
*
其实这次淑婉仪的举动亦过于大胆，她借此试探皇帝对桑夏到底有几分心思，带她摸清后，便干脆利落地决定叫皇帝再等上一等。
太过轻易到手，便没那么珍惜了。
既然桑桑有这个福分，淑婉仪便要为她谋求到最好的，不敢奢望万千宠爱于一身，只要稍稍得到陛下的几分真心，日后她在宫中便可稳稳立足。
待将来——
淑婉仪止住那些胆大包天的妄念。
另一边，桑夏与宿僖、秋霜坐在一处共分这盘金铃炙。
这次皇帝过来，除开宿僖一如既往的沉稳外，她们几个都慌的很，生怕被陛下瞧出有异样心思。
桑夏是害怕的那个，若非先前听了宿僖的反复叮嘱，方才当着皇帝的面，她可能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
“不怕。”太监与宫女之间没什么避讳，宿僖搬了绣墩坐在桑夏身侧，缓声安慰，“今日你做的很好。”
桑夏问：“我有帮到小主吗？”
“当然。”秋霜朝她福身，“桑桑，你有福气，日后是要当主子的人，这些日子小主吩咐我来伺候你，你若无聊便与小主说说话，一同做做绣活，旁的莫再做了。”
“秋霜姐姐——”桑夏想要躲开，却被宿僖拉住，坐着稳稳受了秋霜这一礼。
“日后总要受的。”宿僖隔着布料圈住她细细的手腕，待她坐稳，圈着她的手慢慢松开，跟着跪在她腿边，“奴才宿僖。”
桑夏愈发无措，急得红了眼眶，秋霜见状知道她还需慢慢适应，朝她安抚一笑，端着已经空了的碟子出去了。
屋里便安静下来。
桑夏仍有些失魂落魄。
直到此刻，她终于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前方充满迷雾与沼泽，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未知面前弥散殆尽，她想抓住什么来支撑自己，惶惶向前一伸——
宿僖公公将她颤抖的手牢牢护在怀里，他甚至颇为大胆恣意的低头，呼吸如羽毛般扫过她犹在轻颤的手背。
“莫怕。”他说。
“奴才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