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求你爱我,一分也好(2/2)
好不容易把他手里最后一片碎镜清掉,她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郑芳臣竟前倾着咚地一声跪在地上跪在她身前,这一跪把她跪懵了。
手又痒了,又想扇人了。
看着他衣袍下慢慢蔓延出来的血,阮含星额边的血管一跳又一跳。但没等到她忍无可忍想发火,郑芳臣便忽然环住她的腰仰头望着她,搂着她腰的掌心微微收紧却又发颤。
“你担心镜子扎到我,对么?小阮。”
“你害怕我受伤,对不对?”
“你害怕我流血,对不对?”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不放过她表情一丝一毫地变化。
阮含星原本真想好好打醒他,却不知为何他这样仰望乖顺的姿态竟让她心底深处忽然升起些奇异的愉悦,她实在好奇是什么让他变成这副样子,所以忍下方才的微愠,对他平和道:“是,二哥,我害怕。”
他瞳孔震了震。
她抚上他的脸,轻轻拨动他散落的额发,完整露出他那双琉璃眼瞳,“你是不是……还做过什么让我可怜、让我害怕的事?二哥。”
闻言瞬间,他有一千万个想褪下衣衫给他看那丑陋的、充满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刻满她名姓的躯体,只是在手放到系带时,他犹豫了。
她若真看见,会可怜他,还是会恶心他?
她读出他的犹豫,更迁出自己的好奇和兴奋,于是语气愈发温柔,宛如诱骗般淳淳善诱,“二哥,怎么了?你要是有难处,一定要和我说,我们一起解决,我来安慰你。你这样不说话,让我好担心。”
在这样温柔蛊惑的语气中,他心跳愈发快。
想给她看。
想给她看他满身的不堪和丑陋,想给她看他满心肮脏的心思,想求她垂怜。
就现在,隐藏多年的秘密,给她看,可不可以?
原本就是为她刻上去的。
原本就是为她发了疯、痴了心。
阮含星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发上,让他抵的头着自己的腰,就像让稚儿倒在长辈怀中,“怎么了,我的芳臣哥哥,和我好好说说。”
他的眼瞳愈发炽热,心几欲燃烧。
他的手放在系带上。
他眼前又开始出现幻象。
这回的幻象是十年前瑶山那场大战。
他那时如从噩梦醒来,想起她们那日荒唐后她说要他学一个琴谱,他学了,却恍恍惚惚间忘记了时间,等彻底清醒过来,才从静渊抱琴赶去,便看见那令所有人惊骇的一幕。
阮含星竟然将毒牙刺进朝珩的脖颈,用长剑刺穿过她的师尊的心脏。
那天雪深血重。
可郑芳臣看见那一幕时,在心中跳动的思绪并不是恐惧、也不是惊讶,他那时全部的注意都凝在她的脸上。
那一刻,她的眼睛癫狂、迷乱、兴奋,却又笑着流下泪来。
在群情激愤时,郑芳臣却忽然超脱世外,死死盯着她眼下那滴泪,怔住。
小时候,她也为他流过泪,那是小女孩腼腆羞涩的泪。
长大了,她的心硬得就像冰和石头,为什么还流泪?为什么还会为别人流泪?
那滴泪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情愫?
遇知夏说她和朝珩在地宫有旧情私情。所以,其实她真正喜欢的人不是裴思星、不是王筠之、更不可能是他,而是朝珩,对么?所以她为朝珩流泪。
如果站在她对面的是他郑芳臣,如果她把毒牙刺在他的脖颈,如果她用剑穿过的是他的心脏,她会不会心疼他?会不会也为他疯狂而痛苦地流一滴泪?
如果会,能不能,也这样对他?
能不能,用她的手亲手了结他?
“二哥,二哥?”她唤他。
他再次从幻想醒来,回归现实。
他卸力倚靠在她身上。
温柔,馨香,洁净,舍不得离开。
把系带拉开,淡蓝衣袍散落,慢慢被地上的血迹浸透。
他把自己的不堪作为礼物,坦诚敬献给身前的神明。
“小阮。”
他念她的名,温柔缱绻、痴迷无比。
他亦听见她轻轻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她应该终于看见了这些密密麻麻的疤痕吧……
他擡头,满腔杂乱的思绪终于倾泻而出,再次说道:“小阮,可怜可怜我,心疼心疼我。这十年来我想你想得疯了,我甚至不知道现在的你是梦里还是现实的。能不能求你,把给郑兰卿和朝珩的爱抽一分给我,一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