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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菩提·虫师诡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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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红虫潮,如数条扭动的毒蛇,封死了左右与后方。前方,黑袍虫师佝偻的身影堵在破殿缺口前,木杖斜指,兜帽下两点幽绿鬼火在林清羽身上游移,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冰冷兴味。远处,荒草丛中潜行的脚步声与金属摩擦声越来越近,已能依稀辨出七八道快速包抄而来的黑影轮廓。

腹内“镇痋清心丹”的药力正化开,清凉气流压制蛊毒的同时,也让丹田内力运转明显滞涩,威力至少减了三成。此刻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林清羽眸光急闪,脑中瞬间权衡。虫师驱虫之术诡异,虫群怕火畏阳,自己虽备有五雷辟邪砂,但所剩不多,难以覆盖如此范围。后方追兵未知深浅,但能追踪至此,绝非庸手。前后夹击,几乎死局。

然而,医者眼中,万物皆有其理,亦有其破。毒虫虽凶,驱虫之人却是关键。这虫师为何两次三番与自己为难?仅为地图?还是另有图谋?方才他驱虫围堵,却留出正面缺口,看似绝路,但以他之前展现的控虫之能,若真欲绝杀,大可驱使虫群一拥而上……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他在逼我向他靠近!

为何?

林清羽来不及细想,身后追兵已迫近至三十步内,甚至能听到短促的呼喝与兵刃出鞘的轻响。虫群振翅的嗡嗡声也愈发急促,带着躁动与不耐。

退无可退!

她一咬牙,身形不退反进,竟朝着黑袍虫师所在的正前方缺口,疾冲而去!同时,左手猛地从药箱中抓出剩余的所有五雷辟邪砂,看也不看,向后漫天挥洒!淡金色的烟雾在身后蓬然炸开,将逼近的虫群与追兵暂时阻隔,嗤嗤灼烧声与几声惊怒低吼同时响起。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虫师似乎也愣了一瞬,幽绿鬼火微微一闪。

就在这刹那间,林清羽已冲至虫师身前不足三丈!她右手“秋水”剑并未直刺,而是挽起一团剑花,护住周身,左手却屈指一弹,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芒,悄无声息地射向虫师握着木杖的右手手背“阳池穴”!这是她以巧劲弹出的半根“透骨针”,针上未淬毒,却附着一缕精纯的太素真气,旨在干扰而非杀伤。

虫师反应极快,木杖微抬,似乎想格挡或击飞银针。但林清羽的目标本就不是他本人!

银针擦着木杖边缘掠过,“叮”一声轻响,竟射中了木杖顶端那颗浑浊的暗黄色珠子!珠子不知是何材质,并未碎裂,但被这蕴含太素真气的一针击中,表面骤然闪过一道细微的、不稳定的暗黄光芒。

“嗡嗡——!”

原本随着虫师心意涌动、即将合围林清羽的绯红虫群,猛地一阵混乱!部分毒虫振翅方向突变,互相碰撞,发出尖锐的嘶鸣,竟隐隐有脱离控制、反噬其主的迹象!虫师周身原本流畅诡异的控虫韵律,出现了瞬间的滞涩与反冲!

果然!那珠子是关键!或是虫师与虫群建立联系、发出指令的核心之物!

林清羽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混乱与虫师心神受扰!她足尖在满地碎石上一点,身形陡然拔起,不是攻向虫师,而是凌空翻越,意图从虫师头顶上方、贴着破败殿檐掠向后方山林!

然而,虫师毕竟修为深厚,那珠子也非凡物。混乱只持续了不到一息,虫师闷哼一声,枯瘦的手掌猛地握紧木杖,一股更加阴寒邪异的气息从杖身涌出,注入顶端珠子,珠子光芒一定,虫群的骚动立刻平息,重新聚拢,速度更快地朝半空中的林清羽扑去!同时,虫师左手袍袖一扬,数点乌光疾射林清羽下三路,竟是淬毒的丧门钉!

林清羽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虫群与毒钉淹没!

危急关头,她深吸一口气,强提因药力而滞涩的内息,于不可能处,将“踏雪无痕”身法催到极致,腰肢猛地一折,硬生生在空中横移尺许,避开大部分毒钉,同时右手“秋水”剑向下疾挥,剑光如瀑,将扑至身下的部分毒虫绞碎。但仍有几枚毒钉擦着小腿掠过,带起火辣刺痛,更有一小股毒虫撞上她左肩,虽有护体真气与衣衫隔绝,那甜腥毒气仍透体而入,与体内被压制的血髓蛊毒隐隐呼应,胸口一阵烦闷。

她闷哼一声,身形踉跄落地,已越过虫师,落在破殿之后。但小腿伤处麻痹感迅速蔓延,左肩毒气侵扰,内力运转更显不畅。身后,虫群与那七八道追兵黑影已然汇合,呈扇形围拢上来,距离不过二十步!虫师也缓缓转过身,幽绿鬼火中怒意与杀机交织。

这片殿后空地更小,三面皆是倒塌的残垣断壁,唯有正前方是黑黢黢的山林,但林深草密,夜色浓重,奔逃不易。

绝境!

林清羽背靠一处半塌的土墙,急促喘息,额角渗出细密冷汗。镇痋清心丹带来的清明药力与蛊毒、虫毒、内伤交织对抗,滋味难以言喻。她目光扫过围拢而来的敌人。

虫师居中,木杖顿地,虫群在他头顶盘旋,蓄势待发。左右各有四名黑衣人,装束统一,黑巾蒙面,只露精光闪烁的眼睛,手中兵刃各异,但行动间气息沉凝,步伐默契,显然训练有素,绝非灰集常见的乌合之众。他们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与药王谷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冷冽的草药与金属混合气味。

药王谷的清道夫?还是白衣客所说的“他们”的人?

“交出地图,留你全尸。”虫师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锈铁摩擦,在这寂静的荒寺夜色中格外刺耳。

林清羽没有答话,只是缓缓调匀呼吸,左手悄然按向腰间药箱,指尖触到某个冰凉的瓷瓶。那是她最后一点“雪蛤凝露”,本是用来压制血髓子蛊,此刻或许另有他用。

“冥顽不灵。”虫师冷哼一声,木杖抬起。

就在虫群即将再次扑上、黑衣人也欲动手的刹那——

“且慢!”

一声清越的断喝,突兀地自众人头顶上方传来!

众人悚然抬头,只见积善寺最高处那仅存的、半截朽坏的钟楼飞檐上,不知何时,竟悠然坐着一个人。

月白色长衫,在暗夜中略显醒目,手中一管青玉洞箫随意转动。正是那神秘的白衣客!

他依旧面目不清,唯有一双异色眸子在暗淡星光下流转微光,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剑拔弩张的众人,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码。

虫师浑身一僵,幽绿鬼火骤然收缩,显然对白衣客极为忌惮。那些黑衣人也瞬间停步,互相交换着警惕的眼神。

“箫公子?”虫师嘶声道,语气带着明显的戒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此事与你何干?”

“路过,看戏。”白衣客语气平淡,手中洞箫轻轻敲击着膝头,发出单调的“笃、笃”声,“不过,这丫头现在还不能死。她活着,比死了有用。”

“她身怀我主必得之物!”虫师语气转厉,“箫公子莫要自误!”

“你主?”白衣客似乎轻笑一声,声音却无丝毫暖意,“血痋教残党,也敢称‘主’?不过是一群藏头露尾、靠痋术苟延残喘的蛀虫罢了。”

血痋教!林清羽心头剧震!这是南疆一个极其古老邪恶的教派,传说早已湮灭在历史中,竟还有残党存世?而且与血髓蛊、药王谷变故直接相关!

虫师被道破根脚,周身黑袍无风自动,显然怒极:“你——!”

“我如何?”白衣客打断他,手中洞箫停止敲击,轻轻指向虫师,“三息之内,带着你的虫子和这些药人傀儡,滚出我的视线。否则,我不介意让这荒寺再多几具肥料。”

话音虽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压。那“笃、笃”的敲击声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节奏,悄然扩散。

虫师身旁盘旋的绯红虫群,竟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仿佛遇到了天敌。那些黑衣人眼中也露出挣扎痛苦之色,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体内蠢蠢欲动,与那箫声节奏对抗。

虫师死死盯着白衣客,幽绿鬼火剧烈闪烁,显然在权衡。白衣客的实力他显然深知,而自己驱使虫群、控制药人傀儡,大半依靠那木杖顶端的“虫魂珠”与特定音律秘术,方才已被林清羽干扰一次,此刻面对这莫测高深、似乎同样精通音律攻伐之道的白衣客,胜算渺茫。

僵持不过两息。

“走!”虫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手中木杖重重一顿,不再看林清羽,转身便向山林深处掠去,虫群如潮水般随他退去。那些黑衣人也如蒙大赦,迅速后撤,消失在黑暗之中。

转眼间,强敌退散,荒寺空地只剩林清羽一人,与钟楼飞檐上的白衣客。

林清羽紧绷的心神并未放松。驱狼吞虎,狼虽退,虎仍在。她不动声色地将雪蛤凝露的瓷瓶握紧,抬头望向白衣客。

“多谢阁下解围。”她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白衣客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片刻后,他才缓缓道:“镇痋清心丹药力已发,你内力被封三成,又添虫毒新伤,此刻虚弱,如幼兽露齿。”他顿了顿,“血痋教虫师‘鬼蟠’虽退,但他已知你大致方位与伤势,必不会罢休。药王谷的‘清道夫’也只是暂时退却。灰集,你回不去了。”

林清羽沉默。对方所言句句属实。

“你想让我去何处?”她直接问道。

白衣客抬手,青玉洞箫指向东北方向,那里群山轮廓在夜色中更加深沉遥远。“由此向东,出黑煞岭余脉,三百里外,有座‘伏牛镇’。镇西五十里,藏着一处地方,名唤‘隐麟坞’。”

“隐麟坞?”

“一个……收容无路可走之人,也交易无处可寻之物的所在。”白衣客语气依旧平淡,“坞主‘泥菩萨’,或许能为你解读玄铁地图,或许……有关于‘天罡刺’的线索。”

天罡刺!《南隗异物志》残卷中提及的克制痋母之神物!

“泥菩萨可信?”林清羽问。

“可信与否,看你如何交易。”白衣客道,“他认钱,认物,更认……有价值的秘密。你身上的蛊毒、地图、还有关于药王谷与血痋教的见闻,或许能换到你需要的东西。”他话锋一转,声音微冷,“但记住,隐麟坞不是善地,泥菩萨更非善类。一步踏错,尸骨无存。”

林清羽咀嚼着他的话。这又是一条险路,但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向。解读地图,寻找天罡刺线索,解除自身蛊毒,追查师父下落与血痋教阴谋,或许都能在彼处找到突破口。

“阁下为何屡次指点?”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问。

白衣客沉默良久。夜风吹动他月白衣袂,猎猎作响。就在林清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开口,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意味,似怅惘,似讥诮,又似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因为,我也想知道,‘痋母’究竟在何处,‘天罡刺’是否真的存在,而当年……到底是谁,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他站起身,立于飞檐边缘,身影在稀薄星光下显得有些孤峭,“你的路,自己走。我的戏,还没看完。”

言罢,他不再停留,白影一晃,如月下惊鸿,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山影之中,那缕冰冷的梅昙幽香也随之飘散。

荒寺重归死寂,唯有虫豸鸣叫与风吹残垣的呜咽。

林清羽缓缓松开紧握瓷瓶的手,掌心微湿。她靠着土墙滑坐在地,先处理腿上的毒钉伤口。毒钉入肉不深,毒性虽烈,但并非无解。她以内力逼出毒血,敷上解毒药粉,又服用了一颗清心丹。左肩的虫毒也需化解,好在雪蛤凝露尚余些许,配合太素真气,徐徐图之。

一边疗伤,她一边回味白衣客最后的话语。“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这显然意指血髓痋母重现、药王谷惨变的源头。他似乎也在追查真相,而且知道的远比表现出来的多。他将自己引向隐麟坞,是真的指路,还是想借“泥菩萨”之手进一步试探或利用自己?

无论如何,隐麟坞必须去。这是目前最清晰的线索汇集点。

调息约莫半个时辰,伤势与毒素暂时控制住,内力虽仍受丹药影响,但基本行动无碍。东方天际已透出极淡的鱼肚白,长夜将尽。

林清羽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危机四伏的积善寺,辨明方向,朝着东北,步履坚定地踏入渐亮的晨雾之中。

三百里路,需尽快赶完。沿途需尽量避开人烟,提防追兵。

她未曾察觉,在距离荒寺数里外的一处高坡树梢上,那道月白身影并未远离。白衣客静静立在那里,遥望着她逐渐消失在崎岖山道上的青色背影。

他手中青玉洞箫抵在唇边,却未吹奏。异色眼眸中光芒流转,映着破晓前最深的黑暗。

片刻,他放下洞箫,从袖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半个巴掌大小、形制古朴的青铜令牌,正面浮雕着一只狰狞的、半虫半花的诡异图案,背面则是一个古篆的“祭”字。

令牌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的污渍。

他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望向林清羽离去的方向,又转向东南——黑煞岭更深处,那传说中“隗山”可能所在的方位,低声自语,声音融入了渐起的山风:

“碧血菩提现,腐心妖莲苏……玄铁图指引,天罡刺无踪……棋子已过河,执棋者,又该何时现身?”

晨光微曦,将他月白的身影拉得很长,也映亮了他脚下泥土中,几株刚刚破土、嫩芽却呈现出不祥暗红色的、从未见过的细小植株。

山风过处,带来远处模糊的、仿佛无数虫豸同时振翅的低沉嗡鸣,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更加浓烈纯粹的甜腥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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