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突袭水关(1/2)
夜渐深,海风由凛冽转为温润,似有暖流自南而来。林川伫立船头,目光未移,却觉肩上多了一件粗布外袍??陈默悄然为其披上,自己则倚着桅杆坐下,咳了两声。
“你这身子,早该回岸上休养。”林川低声道。
“我若走了,谁陪你发疯?”陈默笑,“再说,这船上比朝廷清净。没有奏折堵门,没有御史咬文嚼字,更没人拿‘祖制’当刀使。”
林川终于回头,望着这位自少年时便并肩而行的旧友。十年风雨,两人皆已鬓角染霜,可眼中的光,却比当年在北疆雪原上点燃第一堆篝火时更加灼烈。
“你说……我们是不是太狠了?”林川忽然问。
“对金鳞会?”陈默反问,见他点头,轻叹一声,“他们想杀你,还想换皇帝。你不狠,死的就是你,是新政,是那千千万万个刚吃饱饭、刚送孩子去学堂的百姓。”
他顿了顿,声音微哑:“林川,仁慈不是软弱。但软弱披着仁慈的皮,就是祸国。”
林川默然良久,终是点头。
翌日清晨,舰队继续南行,进入一片从未标注于《四海航图》的海域。此处水色幽蓝如墨,海面平静得近乎诡异,连飞鸟都罕见踪影。随行老舟师神色凝重,低声禀报:“此地名‘沉帆湾’,古来商船至此,常无故倾覆,渔民称其下有‘龙脊’,实则是暗流交错、海渊极深。”
林川却不惧,下令放艇探水。三艘小舟携带测深绳与铜铃下海,半日后回报:海底确有一道绵延数十里的隆起岩脉,形如巨龙伏卧,水流经此分作七股,旋涡潜藏于百丈之下,稍有不慎便会卷翻船只。
“不是龙脊。”林川站在沙盘前,以炭笔勾勒地形,“是断层抬升形成的海底山梁。我们要做的,不是绕开它,而是标记它,命名它,把它写进新航图里。”
他提笔写下三个字:“镇龙脊”。
随即下令:
**“在此设浮标灯塔一座,由吕宋补给站轮值维护;”**
**“绘制《沉帆湾水文图》,注明潮汐规律、安全航道、危险区域;”**
**“命海军学堂将此地列为‘高级航海实训区’,凡欲任舰长者,必经此地操舟三日,方准毕业。”**
众将凛然领命。他们知道,林川从不畏惧未知,反而将未知视为必须征服的敌人。
三日后,舰队抵达爪哇北岸。此处原为海盗盘踞之地,如今已被南海缉私营清剿一空,改建为大乾海外第二大贸易港??“通远埠”。港口内商船云集,汉、夷、西洋诸国旗帜交杂,市声鼎沸,货栈林立。码头上,工人搬运着瓷器、茶叶、生丝,也卸下香料、象牙、红木,更有成箱的玻璃器皿与自佛朗机运来的机械零件。
林川换上便服,混入市集,听人交谈。
“听说了吗?朝廷要在咱们这儿建‘海外铸炮坊’,用本地铁矿炼钢,专供海军!”
“真的?那岂不是要招工?”
“可不是!昨儿就有军吏来贴告示,说识字、懂算术的优先录用,月俸二两银起步,还包三餐!”
“哎哟,我儿子去年进了义学,正学加减乘除呢!”
“那你还不赶紧让他报名?这可是铁饭碗,比种地强十倍!”
林川听着,嘴角微扬。他知道,真正的变革,不在庙堂诏令,而在百姓争抢一个工匠名额的热情之中。
当晚,通远埠总管呈上一封密信:苏万舟病倒了。
信中言,登州船厂近日试造新型“破浪级”巡洋舰,全舰采用铁骨木壳结构,配备二十四门镇国神威炮,航速可达八节,续航四千海里。然因工期紧迫,苏万舟亲临一线督工,连续七日未眠,终至呕血昏厥,现已被强行抬入医馆,性命无碍,但需静养月余。
林川握信良久,终是提笔回复:
**“船可缓,人不可折。”**
**“传我令:即日起,所有军工项目实行‘双班轮替制’,每工时不得超过六个时辰,违者罚匠师与监工同罪。”**
**“另拨专款十万两,设‘军工抚恤基金’,凡因公致残、殉职者,家属终身领取半俸,子女免费入学直至成年。”**
写罢,他闭目靠在椅背,仿佛看见那个倔强老头躺在病榻上仍喃喃“再焊一段龙骨”的模样。
“苏万舟要是死了,我饶不了你。”陈默不知何时进来,冷冷道。
“我也饶不了我自己。”林川睁开眼,“可这天下,不能没有船,没有炮,没有能护住商路的人。”
“那你呢?”陈默盯着他,“你算不算‘能护住天下的人’?”
林川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只是个推车的人。车要是翻了,我第一个被压死。”
数日后,舰队返航途中,突接急报:京师地震。
震中位于顺天府西南,波及五省,百余县受灾,房屋倒塌无数,死伤数千,尤以西山一带煤矿塌方最为严重,数百矿工被困井下。
更危的是,震后第三日,有流言四起,称“天怒降灾,因新政逆天而行”,更有“天命教”残党趁机作乱,在灾区散播符水,蛊惑灾民攻打官仓,妄图制造饥荒暴动。
林川当即下令:
**“远洋威慑营即刻转向渤海湾,全速驰援;”**
**“东瀛巡防营抽调五百精锐,携医疗队、帐篷、粮食登陆天津,建立临时赈灾中心;”
**“命户部打开‘应急储备库’,调运米粮三十万石、棉衣十万套、药材五万斤,由海军护送直达灾区;”**
**“同时,发布《灾期严律令》:凡哄抢官粮、散布谣言、冒充善人敛财者,无论何人,当场格杀,无需审判。”**
他自己亦率旗舰昼夜兼程,七日后抵津。
灾区景象触目惊心。昔日繁华城镇沦为废墟,街道裂开如巨口,残垣断壁间哭声不绝。然而令人欣慰的是,地方官府并未瘫痪??早在新政推行之初,林川便下令各地设立“应急指挥所”,配备统一通讯鸽、急救包与口粮储备,官员每年须参加两次灾难演练。
一名年轻的知县跪迎于道旁,满脸尘土却眼神坚定:“卑职张维,宝坻县令。震后两刻,全县三百里长堤巡查完毕,溃坝隐患已除;伤者三百七十二人,均已安置;粮仓完好,可供全县食用六十日。唯西山矿道塌陷,尚有二百一十六人被困,救援受阻。”
林川扶起他:“做得好。记大功一次。”
随即亲赴矿场。此处山体滑坡,主巷道完全封死,原有矿工多为贫苦流民,无人愿冒生命危险深入搜救。
林川站在坑口,环视众人,忽道:“我进去。”
全场哗然。
“大人万金之躯,岂可涉险!”副将跪地阻拦。
“他们也是人。”林川平静道,“而且,是比我更穷、更苦的人。他们的命,不该被当成数字抹去。”
他脱去外甲,只穿皮袄,腰系绳索,手持油灯,率先走入漆黑矿道。
身后,三十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默默整装,紧随其后。
洞内空气浑浊,碎石遍地,每一步都可能引发二次坍塌。林川匍匐前行,借微弱灯光辨认方向,凭借早年在北疆挖战壕的经验判断支撑结构是否稳固。三小时后,他们在一条侧巷中发现幸存者??四十三人挤在一处气囊空间,靠喝地下水存活,已有十余人昏迷。
“将军……您来了?”一名年轻矿工睁眼喃喃,“我娘说……林侯不会不管咱们……”
林川握住他的手,哽咽难言。
救援持续七日,共救出幸存者一百八十九人,死亡二十七人。林川全程坐镇井口,亲自审阅每一根支撑梁的图纸,甚至亲手为伤员包扎。第七日深夜,最后一名被困者被抬出时,已是奄奄一息。
那人临终前,用尽力气说:“谢谢……您没忘了我们……”
林川跪在泥地中,握着他渐渐冰冷的手,久久未起。
次日,他在灾区召开万人大会。台下是数万灾民,有老有少,衣衫褴褛却秩序井然。
他站在高台上,声音沙哑却清晰:“我知道你们怕。怕房子塌,怕孩子饿,怕官府不管。”
“但现在我要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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