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西幻篇(四)(2/2)
“的确。”他优雅颔首。
她心想,还好她已经到法师塔了,不然真的很有可能被关在王宫里,等到新任国王加冕,她就会被精心打扮,作为一件礼物送给邻国的君王。
相比起来,首席法师好歹是她自己选的。
所以她轻声说:“冕下,今晚我会留下来过夜,打扰了。”
他说:“欢迎至极。”
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吧,她这么想着,在明媚阳光下吃完了甜点,心情也轻快了起来。
她试着和他聊天,不断地提出一个又一个的话题,从魔法聊到大陆北方的极光,最后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殿下,不用说话也可以,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他递给她一杯红茶。
“哦。”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又说,“和冕下聊天挺有意思的,你懂得好多。”
“承蒙殿下欣赏。”他弯起眼睛,像是一个很含蓄的微笑。
然后他问:“殿下平时这个时候都在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看着天空发呆,”她不经意间暴露了平日里的作风,“如果伊娜没发现,我就找个阴凉的地方躺下来看云,天气热的时候就去树林里的水潭,把树莓樱桃也放下去,一边泡水一边吃。”
时间好像也跟着变得懒懒的,不想动弹,每一个下午都过得漫长又闲适,万物生长,自由自在。
刚说完,她立刻意识到这些事情有失身份,赶紧补充道:“我,呃,我也不是每天都做这些事情,还是有学习礼仪的。”
“没关系,殿下在这里不用守礼。”他说,“而且殿下谈到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都闪闪发光,应该会感到快乐,我也想和殿下一起做这些事情。”
虞岁岁眨了眨眼,每次伊娜或者教她礼仪的罗琳夫人一发现,都会告诉她,她是高贵的公主,不能做这些有失风范的事情。毕竟她会踢掉高跟鞋,还会脱掉繁复的裙子跳下去泡水。
这还是第一次被认可。
她忍不住说:“所以,和冕下聊天真的很有意思。”
不久之后,夜幕降临。
晚上就有晚上要做的事情了。
虞岁岁一边泡澡一边伸手捞着水面的玫瑰花瓣,然后踩着浴池台阶走上去,只穿了一件浴衣。
她赤脚从浴室里走出去,实木地板踩上去很舒服,走廊上的灯光也是暖色调,看起来很有家的感觉。
她知道应纵歌在书房,所以她走过去,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他说。
她推门走进去,脚步不自觉地放轻放缓。
应纵歌在椅子上看一本诗集,桌上的鸢尾花冰矿灯很漂亮,好有一杯给她的甜牛奶。
他好像格外喜欢鸢尾花。
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端起那杯牛奶浅浅喝了一口,然后眨了眨眼说:“有些甜了。”
“嗯?”他有些意外,“我只加了半勺糖。”
“冕下要尝尝吗?”她轻轻说。
“好。”他伸手想要拿起那杯牛奶。
但她忽然把手撑在桌上,借力倾身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把唇上甜腻奶香也一并印了上去。
——她不知道迷情咒什么时候失效,所以要尽快把这个男人拿下。
这个吻就像一个信号,一簇火苗。
很快她被拦腰抱到桌上,那杯牛奶被打翻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柔腻的白。
她双手都撑在桌上,像是濒死的天鹅一样优美地扬起脖颈,身躯也舒展开来,用脚尖蘸了地上的白色,轻轻踩在他腿上,“冕下,你应该明白我需要什么。”
“殿下需要我的庇护。”他伸手揽着她的腰,隔着薄薄一层丝绸按揉着。他的手套还没脱。
很奇怪,大概是因为她被抱了起来,可以坐在桌上仰视他,也可能是因为是她主动投怀送抱,所以她竟然觉得像是她在掌控这一切。
“殿下对我有欲/望吗?”他问,又垂了眼眸,一点一点亲吻掉她唇上残留的奶渍。
“抱歉,应该没有。”她想了一下,然后回答说。
很奇怪,虽然她没有经历过,但她觉得在贪享欢乐之前,男人和女人应该是动了情的,眉眼荡漾着,话语如丝。但现在,他们甚至还维持着口头上的客套,对彼此的称呼彬彬有礼。
“那就尝试着对我生出欲/求,就像种一朵花,”他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从这里,扎根,抽芽,生长……”
他的手指缓缓轻移,向上直到她的心口,“最后在这里,开花。”
“那你来种吧,冕下。”她低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也许是因为那条恶龙也撩/拨过她,短短几日她竟然将这些学得得心应手。
“我想看着你一点点为我动情,”他牵起她的手,轻柔地往下,探进了浴衣下摆,“就在我面前,看着我的脸,我的身体,知道要如何抚/慰你自己吗?要不要我教你。”
“冕下,你——”她略微睁大了双眼,最后忍不住说,“真是失礼。”
“还有更失礼的,殿下。”他伸手撩起她项链垂落下来的十字架吊坠,“为什么要带着这个?是因为心中有负罪感吧。”
她没有否认,轻呼了一口气,才说:“无论是迷情咒,还是现在的一言一行,按照我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我并不应该做这些事情。”
“他们教你什么?听话守礼地长大,然后成为政/治联姻的工具,这种带着饱含利益的引导,是教化。”他的话语轻慢,但一字一句都锐利得一针见血,“每个人都有追求变得更好的权力,比起远嫁异国,我其实很高兴殿下对我施下迷情咒,能被殿下选中,是我的荣幸,这句话,我一点都没有夸大。”
他说:“我欣赏你的离经叛道,所以再放肆一点吧,你应当是自由的。”
周围的场景忽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灯光温暖的书房,而是白天的教堂,她坐在水坛上,背后是捧着银瓶的天使雕像,源源不断的圣水从银瓶中倾泻而下,发出叮叮咚咚的水声。
甚至还是白天,透过彩色玻璃窗的阳光照下来,变得斑斓又绚丽。
“就在这里,”细长的眼镜链轻轻擦过她的脸颊,他隐在镜片后的目光暗沉而危险,话语有些咄咄逼人,“殿下,你要相信你自己有罪,然后接受审判?不,你是对的,这是最佳的选择,你必须先是你自己,然后再是塞西莉亚的公主。”
圣泉叮咚,天使唱颂,阳光炽烈恢宏。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扯掉了那个十字架吊坠,随手扔进了水坛里。
她宣告,她无罪。
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公主?她从小到大都在为之而活,但合不合格的标准从来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神明的告诫,还给神明。她的命运,还给她自己。
然后她开口说:“吻我吧。”
“谨遵您的命令。”他甚至用了敬称,低头咬开了自己的手套,轻抚上她的脸颊,他的掌心要比她想象中的温暖。
满怀爱意的亲吻落在她身上,温柔而细致,她大概是被伺候惯了,所以很快开始享受起来。
明明刚才她的回答是对他并没有欲念,但不知道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也许只是看着他整齐的衣服觉得不满,她伸手,动作并不熟练地去解开他的衣服,甚至有些急切。
像是拆封了外面的名贵绸缎,得到了漂亮而危险的刀剑。她以为法师都是像她一样,在体格这一方面远远比不上那些长年握剑的骑士,但首席法师不是。他的身躯健壮有力,肌肉线条流畅,蓬勃着,蓄势待发着。
很难说一声不好看。
“殿下,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他提醒她,“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不用。”她凑近了些许,用身躯去和另一副身躯亲密相贴,似乎连彼此最细腻的肌理都能贴合到一起,她伸了手,轻声道,“我不用你教。”
“对,很好。看着我,”他强调着,伸手去捧起她的脸,“记住我的脸,我的一切,我要你情动到极致时,想起的是我,只能是我。”
她扬起脖颈,身躯舒展如天鹅展翅,圣泉的水声回荡在耳边,与什么交织到了一起,神像、天使、审判…什么都被她抛开丢掉,泉水的倒影里只有她自己。
然后她轻叹一声,眼前像是看见璀璨烟花,她有些失力地往后倒,上身浸在圣泉里,长发散开,像是一幅画。
他伸手轻轻覆在她眼睛上,只一瞬又松开了手,又环抱住她,避免她往泉水里下滑。
这个捂她眼睛的动作让她联想到了什么。
“要继续吗?”他问。
她伸手摘掉了他的单眼镜,手指还勾着眼镜链,她点了点头,“我想要你,冕下。”
于是什么都摇晃了起来,圣泉的水光和斑斓的阳光像是被撞碎了,她好像看见了无数星辰,刹那银河倾落,难以言说的快/慰。
法师塔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适合睡觉,而且首席法师是个体贴到无微不至的情人。
几天后,她懒洋洋地起床,被索要了一个早安吻后,她说:“去给我准备早餐,我饿了。”
“好。”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
她走出卧室,到花园里晒太阳,浑身泛着什么都不想做的慵懒。
只是她在门口看见了一份报纸,是王都近几日的新闻。
她随手翻开,在上面看到了三天后的新君加冕仪式将在圣罗兰大教堂举行,而且,即将上位的国王已经宣布,塞西莉亚唯一的公主已经和邻国国王定下婚约,加冕的那一日,她也要被嫁去邻国。
上面还刊登了一则小道消息,据说公主已经失踪了,野心家猜测,如果还是找不到公主,邻国也许会抓住逃婚的理由,发起战争,毕竟塞西莉亚刚陷入了王位争夺的内乱。
她心中有些着急,虽然战争是一个只在课本里见过的名词,但往往伴随着无数悲痛。
她放下报纸,推开了大门,想要立刻回到王宫,但走出去的那一刻,她浑身都无力,只能软倒在应纵歌怀里。
他抱着她走了回去,“殿下不是已经选了我?”
“这不一样,我没考虑过会引起战争。”她皱眉,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冕下,放开我,我要回去。”
“抱歉,我拒绝。”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歉意,“殿下只能待在这里。”
他将她放在鸢尾花丛中,轻声道:“殿下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鸢尾吗?因为在我去魔法学院授课时,你无意间撞进我怀里,那时你捧着一束鸢尾花,要去上魔药课。”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鸢尾难养,要把根斩断,再从王宫里迁过来。”他覆下来,轻柔吻她,“永远只为我而盛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