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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棉袄落灰也不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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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嫌儿子疯魔,现在倒觉得,这股子拗劲从来没变过,只是换了件衣裳。

"你想让它烂在屋里?"沈建国冷笑一声,可语气软了。

沈星河摇头,伸手抚过棉袄肩角的霉斑:"我想让它......慢慢走。"老人怔住,看儿子眼尾的细纹里浮着层雾,像极了当年洪水退去时,他蹲在泥里捡炭报纸的模样。

最终,他默默把棉袄搭回椅背,拍了拍布面:"行,那就让它自己决定啥时候走。"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院子,把椅背的棉袄照得透亮。

几个孩子抱着皮球跑过,小丫头踮脚指着喊:"看!

沈叔叔的破棉袄!"另一个孩子跟着笑:"晒它干啥?

能穿吗?"声音像麻雀啄着窗棂,扑棱棱飞远了。

棉袄在风里晃啊晃,布扣的位置空着,像张没合上的嘴。

傍晚时分,天说变就变。

乌云从西边涌过来,铜钱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青瓦上。

沈星河站在廊下,看棉袄被雨水浇得透湿,沉甸甸坠向泥地。

他想出去收,可刚跨出门槛,眼前就浮起黑星子,扶着门框缓了半天才站稳。

林夏撑着油纸伞路过院子,脚步顿了顿。

雨水顺着伞骨淌成线,她望着泥地里的棉袄,湿灰布贴在地上,像头累坏了的老兽。

手在伞柄上攥得发白,终究没上前——她知道,有些告别,得让风雨亲自完成。

夜深雨歇时,沈星河摸黑出了门。

月光像层薄霜,铺在湿地上。

棉袄伏在泥里,布面沾着草屑和泥点,肩角的霉斑被雨水泡得更重了。

他蹲下身,手指抚过肩线,那里还留着母亲最后一针的针脚,扎得深,摸起来像道小埂。

腰间的小刀硌着大腿,他解下来,割下一小块衣角。

布帛撕裂的声音很轻,像句没说完的话。

他把那角布收进怀里,余下的部分任其躺在泥水里——明日会有张婶捡去垫灶,王婆裹花根,慢慢融进巷里的烟火气。

回屋时,他扶着墙走,心跳快得像擂鼓。

经过厨房时,听见老周的木梆声从巷尾传来,"啪嗒啪嗒",其实是他敲着鞋底赶老鼠。

风裹着夜来香的甜涌进来,他摸了摸怀里的布角,低声呢喃:"原来最深的痕迹,是从被人遗忘开始的。"

檐铃忽然轻响,丁零当啷,像谁应了句"知道了"。

次日清晨,林夏提着药罐推开院门。

灶房的烟囱没冒烟,往常这时候,沈星河该在熬小米粥了。

她喊了两声"星河",没人应。

推开门时,见他倚在床头,面色白得像窗台上的荠菜花。

棉袄的碎角从他怀里露出来,沾着泥,却被攥得很牢。

"昨夜又咳了?"林夏摸他额头,烫得惊人。

沈星河笑,指了指窗外——泥地里的棉袄不见了,不知被谁捡走了。"它走了。"他说,声音轻得像片云。

窗台上的荠菜苗又窜高了,嫩得好像吹口气就能折。

可他知道,二十年前洪水退去时,第一株冒头的草也是这样,后来长成了整片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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