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离间(1/2)
与尼古拉二世达成那项各怀鬼胎的协议后,塞西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冰封的圣彼得堡。他没有返回伦敦,而是登上了沙皇为他准备的皇家专列,在夜色中向着德国疾驰而去
他要去柏林,去完成他构想中的下一块拼图。此刻的他,仿佛一位现代版的苏秦,正试图游说列国,构筑起一道针对东方的无形壁垒
专列穿过广袤的波兰平原。塞西尔站在车窗前,望着窗外月光下如墨色海洋般起伏的麦田,在夜风中无声地摇荡。这幅宁静的欧洲腹地景象,与他脑海中正在构筑的宏大图景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在他的想象里,一幅画卷正徐徐展开:德皇威廉二世、法皇弗朗索瓦·波拿巴、沙皇尼古拉二世……这些欧陆的君主们,最终都将站到他的身后。在他们的联合压力下,那个东方巨人将不得不从富饶的中东抽身而退,将石油与航道的掌控权,乖乖交还给“理应”统治世界的大英帝国
大不列颠的荣耀,将再次如正午的太阳般,照耀全球
罗伯特·盖斯科因·塞西尔,作为大英帝国历史上最后一位贵族首相,他心中燃烧的,是属于旧时代的火焰。即便身处1900年这个世纪之交的节点,他依然固执地怀抱着那个依靠坚船利炮、殖民掠夺建立起“日不落”体系的旧梦。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新世界的逻辑
他理解不了,为何北美那片蛮荒之地,能挣脱帝国的缰绳,建立起一个名为“美利坚”的共和国
他更理解不了,那个东方的神州,为何能不依靠血腥的侵略、不依靠残酷的殖民,仅凭贸易、文化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向心力,就将整个亚洲凝聚在麾下,让所有人都忌惮
在他眼中,世界依然是由血脉、爵位和皇家海军定义的。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奔波,都是为了扞卫这个他深信不疑的旧秩序,对抗那个他无法理解的新时代
火车在夜色中轰鸣向前,载着这位旧时代的最后一位巨人,驶向柏林,也驶向一场注定与新时代碰撞的宿命
不止是塞西尔懂得合纵连横,神州的应对同样迅捷而精准
早在3月7日,当朱霞墨皇帝决定在10月1日国庆节传位太子的同时,主理院主理李正庆已通过加密电报,向驻德大使陆酒下达了指令:与德皇威廉二世进行一次秘密会面
李正庆不需要陆酒立刻说服摇摆不定的德国,他只有一个更精妙的战略目标——摸清德国在此次危机中准备扮演的确切角色,并在威廉二世心中埋下一颗“谨慎”的种子
此刻,夜色中的柏林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威廉二世的办公室内却灯火通明。一场关乎未来格局的深夜会谈,正在静谧而紧张的氛围中展开。
“不知大使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威廉二世靠在椅背上,故作轻松地开口,眼神却带着审视
陆酒微微一笑,用一口流利至极的德语,直接撕开了所有客套
“陛下,我此行的目的,想必您心中早已明了”
“哦?你是说……中东的事情?”
威廉二世佯装恍然大悟,正准备开始他早已打好的腹稿,上演一出左右为难的戏码。
“陛下”
陆酒却罕见地、甚至略带失礼地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此行,并非为了说服您站在神州这边,或是必须保持中立”
威廉二世一愣,准备好的台词卡在了喉咙里
陆酒继续道,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抹职业性的微笑,仿佛一台精密的外交机器
“我想表达的只有两点:第一,神州有足够的能力扫除一切阻碍的牛鬼蛇神;第二,神州也有坚定的意志应对任何挑战。我仅希望陛下在做出最终决策前,能有所思考,不要被一时的冲动或看似甜美的承诺,绑架了帝国的长远理智”
他稍作停顿,让话语的重量沉淀下去,然后抛出了一个更宏大的视角:
“我可以大胆预言,20世纪必将是一个充满冲突与战争的世纪。但战争,终究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结局”
这番不按常理出牌的言论,让威廉二世起初的一丝不悦迅速被一种更深思虑所取代
他微微抬手,示意陆酒继续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陆酒的语气依旧平稳
“德国与神州的渊源,可追溯到第六次反法战争的并肩岁月。德国是欧陆强国,是在铁与血中淬炼而成的国家。正因如此,做事更需长远谋划,而非冲动决断。有些利益,看似诱人,实则分配之际,便是纷争开端。人性如此,国与国之间,更是如此”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宰相霍恩洛厄亲王推门而入,歉声道
“抱歉,陛下,我来迟了”
他见气氛凝重,便默默找位置坐下。
威廉二世没有理会亲王的到来,他盯着陆酒,将憋了半晌的话终于问了出来,既是在问陆酒,也是在说给刚到的霍恩洛厄听:
“你的意思是……在威胁德国保持中立?”
这句话在华丽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丝被戳破心思的愠怒,也带着一丝寻求确认的试探。所有的压力,此刻都汇聚到了陆酒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神州没有这个想法,也没有必要有这个想法。”
陆酒脸上的职业性微笑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神州一贯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陛下您想做什么,是贵国的内政,神州无权也无意干涉”
他话锋微微一顿,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迎向威廉二世逐渐锐利的目光,声音依然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
“但是,陛下若是想对神州做什么……那么,神州也必将给予坚决而对应的反击”
这已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警告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廉二世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抽动
他习惯了欧洲外交官那种拐弯抹角的措辞,对这种东方式的、柔中带刚的直白极不适应
“陛下!”
一旁的霍恩洛厄亲王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按住威廉二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
他转向陆酒,脸上堆起政客特有的圆滑笑容,接过了话头,开始唱起了红脸
“大使先生,请您理解。或许您主观上并无此意,但您方才的言论,在德意志帝国听来,无疑是一种最后通牒式的警告。这很容易被解读为,是在试图胁迫德国在接下来的潜在冲突中保持中立”
他将一个尖锐的“威胁”,偷换成了一个相对温和但性质依然严重的“胁迫保持中立”,既点明了德方的立场,又为对话留了一丝转圜的余地
陆酒静静地听完,目光在霍恩洛厄亲王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一旁余怒未消的威廉二世
他轻轻颔首,语气依旧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宰相先生,如果您执意要如此理解的话,那么,我自然是无话可说”
这句话,堪称外交辞令中以退为进的典范。它既没有承认对方的指控,也没有进一步激化矛盾,而是将解释权轻飘飘地抛回给对方,同时丝毫不改变己方的坚定立场
那种基于实力的从容与自信,扑面而来
会谈的气氛,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威廉二世的冲动,霍恩洛厄的圆滑,在陆酒那种“事实如此,无需多言”的平静面前,似乎都显得有些无力
(我给你脸希望你不是个傻逼,但也请不要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傻逼)
“神州在中东的……商业活动”
霍恩洛厄亲王斟酌着用词,试图夺回主动权
“客观上说,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欧洲诸国在该地区的传统利益。这一点,我想大使先生您……不会断然否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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