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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番外·前世(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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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番外·前世(一)

◎少年时代的爱恨◎

中秋, 江宁徐府。

叶惟昭第一次见到叶霜的时候,她正躲在徐三娘的身后不错眼地看着他,小鹿般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好奇的颜色。

叶济康推了推叶惟昭的肩, 示意他朝叶霜的方向靠近一些,“这就是为父之前跟你提起过的那个妹妹, 叶霜, 永安三十一年,三娘在去云州姑奶奶家祝寿的半道上生的。”

叶济康的话音里带着温和的笑,就像叶霜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姑娘一样。

心底泛起一阵接一阵不一样的恶心感, 叶惟昭听不得这样的声音,转过脸去,不给叶霜正脸。

直到叶济康不由分说把叶惟昭拽到徐三娘的面前, 手底下暗暗使劲,才把叶惟昭给摁到了地上……

“昭,见过姨……”叶惟昭不得已跪在地上,压着嗓子对徐三娘行礼。

叶惟昭拒绝称呼徐三娘为母亲, 这是他的“底线”。

叶济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表情。

徐三娘看见了,嘴角扬起转瞬即逝的嘲弄。她把叶霜紧紧拽在手里, 转过头去继续看台上的古琴师傅调琴, 为接下来就要开场的戏做准备, 就好像没有听见叶惟昭的声音, 也没有看见正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男孩。

徐三娘完全不给叶济康面子, 哪怕叶济康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她依旧在叶济康面前旗帜鲜明地表达她自己的态度!

叶济康脸上的尴尬扩大了。

不等徐三娘开口, 叶济康伸出手, 把地上的儿子给拽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 昭儿已经在徐三娘的面前跪过了,那么这个家门就算进了!

“你下去吧,随便找个地方坐,你祖母叫了江宁最有名角儿来唱戏,涿州地僻没这些东西,今晚也给你开开眼。”叶济康这样对叶惟昭说,语气里有说不尽的轻松。

叶惟昭没有说话,低着头走到院子最角落的一棵桂花树下坐好。

徐府的人吃完了饭,陆陆续续来到院子里,男男女女很随意地聚在一张又一张的桌旁坐下,等一会儿的大戏开唱。

桂花树距离戏台太远,没人坐,正好便宜了叶惟昭一个人霸占一整张桌子,还无人打扰。

因为今晚跪得多了点,叶惟昭的膝盖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伸出那双老牛皮般长满粗茧的手,包住自己的双膝轻轻揉捏,想让那股自膝盖骨深处渗透出来的痛感尽快过去——

李歆死后,把尚未束发的叶惟昭托付给了她的兄弟,叶惟昭的舅舅,李良。

李良是个杀猪的,住在离李歆三十里的镇上。

李良是个老实人,接手了自家姐姐的儿子也无半句怨言,勤勤恳恳地继承姐姐的遗愿抚养外甥长大成人。

奈何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的人,好人都命不长。

李良为了几两银子,在一个隆冬腊月的夜里出门去帮人杀猪,杀完猪才一个人往家赶。当天晚上没有月亮,李良出门前正好忘记了给灯笼添油,走到半路上灯笼没油直接熄了,李良没处添灯油,就那样摸着黑继续赶路。走到一处狭窄路段,因为不熟悉道路,一脚踩进了道旁一只粪水坑,就这样活生生淹死了。

叶惟昭的舅妈蒋氏是一个泼辣的女人,本来李良不跟她商量收下叶惟昭带回家抚养,就已经很让蒋氏生气了。现在倒好,男人正当壮年就淹死在了粪坑里,除了要抚养自己的一双儿女,难道还要再接着养大姑姐留下的那个拖油瓶?

这是不可能的!

蒋氏想把叶惟昭给扔出去,奈何叶惟昭是人不是东西,再说叶惟昭已经有这么大了,认字识路还能说会道的,根本不可能把他带深山老林里去扔掉喂老虎,更不可能给骗进大户人家当奴才。

就这样,经过蒋氏的多方打听,一次偶然的机缘巧合,蒋氏得知叶惟昭竟然是远在江宁当通判的叶济康的后人。

蒋氏振奋了。

什么叫做“天降横财”?

这就是!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好巧不巧,自己最讨厌的那个拖油瓶居然就是一尊财神爷!

很快,蒋氏就与远在江宁的叶济康联系上了,两个人偷偷摸摸沟通交流了几次后,叶济康非常容易地就确认了叶惟昭的身份。

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十四年前李歆怀孕大肚肉眼可见,接生的婆子还在,周遭街坊邻居也都能够作证,就连叶惟昭出生的日期自然都是能够对得上的。

叶济康确认好叶惟昭的身份后,喜出望外,当即就给了蒋氏一大笔钱,并着手安排亲自到涿州来接儿子。

叶济康接走叶惟昭自己抚养,对尚未成年的叶惟昭来说,当然是最好的。

因为李歆一直没有再嫁,一个女人带着叶惟昭讨生活,这十几年来,叶惟昭过得都很不好。

李歆还活着的时候,就把家中几乎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培养叶惟昭身上。在学习和习武之外,叶惟昭也会参与劳动,替母亲分担养家重任。

浣洗、缝补、搬运、下田种地,是少年叶惟昭都会做的事情。

李歆死后,跟着舅舅、舅母生活的叶惟昭,更是承担了这个家里的大部分农活。

经年累月的劳作让他小小年纪就患上了风湿,每每天要下雨或乍暖还寒的时候,膝盖关节处都会作痛。

如今进了徐府,见人就磕头,让叶惟昭原本就不健康的膝盖又开始犯病了。

好在有婢女过来,给叶惟昭送来了一壶茶。茶壶温热,叶惟昭便拿起这壶茶搁膝盖上烘烤,烤了一阵后,两只膝盖这才终于活泛了些。

叶惟昭放下茶壶,擡起头来正好对上自远处射过来的那两道火辣辣的视线——

正是那个名叫叶霜的“新妹妹”。

叶惟昭知道叶霜不姓叶。

打叶惟昭小时候起,李歆就从来没有避讳过跟叶惟昭谈叶济康。

“男儿就得要有男儿的骨气,自立自强。昭儿莫要学你爹,堂堂七尺的男人,为了区区一身虚荣的皮,宁愿跪下当别人的狗,养别人的孩子,还自以为这便是成功,这就叫出人头地。”

叶惟昭明白李歆的意思,知道自己的父亲没出息,母亲只是因为看不起父亲才离开了家,让叶惟昭变成了没爹的孩子。

哪怕叶惟昭因为李歆所谓的“气节”,吃了足足十几年的苦,他依旧没有怨言。

叶惟昭充分理解母亲的选择,并愿意为了气节这两个字,捍卫母亲的尊严。

只可惜母亲和舅舅都死得早,叶惟昭还没有成年,落舅娘手里头的他自然只能任其摆布。

也正因为如此,进入徐府的叶惟昭心里并无半分感激之情。他看不起舟车劳顿千里亲自接自己进徐府“过好日子”的叶济康,更看不起没出阁就怀了野种的徐三娘。只不过——

“野种”叶霜那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半分不像她那个阴险刻薄的娘。

徐三娘的眼睛里充满了市侩与跋扈,一看就知道是个不讲道理的泼妇。而叶霜的眼,则像是一汪见底的清潭,楚楚可怜,惹人心软。这让叶惟昭不可避免地想起来邻村那个跟自己一样没有爹的,周寡妇的女儿,小芹。

叶惟昭毫不避讳地与叶霜对视。他当然明白叶霜不是小芹,叶霜有钱有势,是徐府的心头肉,不需要他同情,更不需要他保护。

但叶惟昭也不得不承认,叶霜身上有一股魔力,就像天上的皎月般夺目,吸引人的目光,不能不汇聚到她身上来。

接收到叶惟昭肆无忌惮的注视,远处的叶霜俏皮地朝叶惟昭狠狠一挤眼,用她靠在徐三娘身后的那一只手对着叶惟昭做了一个动作,便转过身去,再不看他。

叶惟昭不懂叶霜的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他在涿州小村子里住了这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做这个动作。

叶惟昭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便低头继续敷自己的膝盖,不再管她。

……

就像之后发生的那样,那天晚上,叶惟昭接过叶霜为自己泡的那杯大黄盖后不久,他就在所有徐家人的面前出了一个大大的丑——

叶惟昭因控制不住自己,在徐家老祖宗的花园里排泄,熏死了老祖宗最珍爱的牡丹。

和父亲叶济康在中秋节夜晚无情的鞭笞相比,更让叶惟昭难以接受的,还是叶霜给他带来的心里的伤害。

那样一个奇耻大辱,给叶惟昭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的内心,造成了重创。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样一个娇滴滴,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女,能心狠手辣到如此程度。

就在这一年象征阖家团圆的中秋夜,叶霜给原本还算单纯的少年,一个当头棒喝——

收起你那廉价的感情,穷人的孩子!

你不配!

……

在没有父亲的那十四年里,叶惟昭很小就学会了不哭。无论他遭遇多大的挫折和痛苦,除了李歆的死,没有什么人或事能够激得叶惟昭落下一滴泪。

所以这次就算被叶霜侮辱,被叶济康打得个半死,叶惟昭也没有落一滴泪,甚至连哼都不曾哼一声。

反倒是叶济康哭了。

叶济康在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打了个半死后,就崩溃了。他抱着满头满脸都是血的叶惟昭,在空无一人的花园里像蚊子一样呜呜地啜泣。

明月高悬,播洒清辉。

叶济康痛苦,却压抑。

这里是徐府,他连哭都没有资格,更别说保护自己的儿子。

……

有仇不报非君子,有冤不伸枉为人。叶惟昭要报仇。

不把叶霜给治得痛痛的,叶惟昭从今以后就不姓叶了!

叶惟昭发现叶霜爱凑热闹,喜欢去城隍庙玩。

为了避免家中长辈人多事多影响她玩,有时候叶霜会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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