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崩乐坏（2/2）
他挑女人向来是与裴延苒有相似之处，但目下是一张全然别样的脸，完全没有一丝那人的影子。
刘婕妤天生带着媚态与天真交杂而生的美，那是一种碧天如水的纯净之美，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个长久待在烟花之地的女子。
“...刘萱宜，妳今年几岁了。”燕任宣不由自主地念出女子的名字。
“殿下，宜儿今年要二十一了。”刘萱宜愣了一下，芳泽染颊，低声回道。
随后她又仰着头，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毫无保留展现在燕任宣眼前。
女人水眸潋滟，纯真可怜，“但与殿下相识已有十一年。”
“我把妳送到我阿爷身边，不怨吗？”
刘萱宜抚着香腮沉默了片刻，终是道：“怨的，但妾甘之如饴。”
“是吗？可我却是不敢再信妳了，妳是宁睿之送来的人，我怎敢信妳？”
燕任宣冷笑一声，森严发问，“妳最好别有二心，否则妳我死无葬身之地。”
“妾以为将自己献上全部，虽说不能得您专宠，但亦也能得您所信，是妾无知无耻。”
刘萱宜甩开他的手，微微哆嗦着低声泣道。
她又猛然擡头，顾盼之间皆是真情实意，“妾既然敢冒杀头之罪，对您总是真心的。观其言、察其行，妾不信殿下看不出来，无伦您怎么想，妾总是帮着殿下的，您也别再诛妾的心了。”
燕任宣喉头动了动，将手放于女子的脸上，刘萱宜便柔顺地伏在他的膝头上。
温情了片刻，刘萱宜便告辞出府。
“十年情谊，好不动人。只是所托非人，可怜人意，薄于云水，遑论你这样冷心冷情之人。”
待刘萱宜走后，裴延苒自后头屏风款款走出。
她擡手，亲自将燕任宣外袍脱下。
裴延苒抿唇娇笑，“韩王殿下呢，就是这张脸吧，看着还是让人挺舒心的，否则这样的脾性，谁受得了呢。”
燕任宣看她今日兴致倒高，更是难得可怜可爱，也不在意她的讥讽。
他嘴角挑起，拉起妻子洁白的柔荑，却是刻意冷声道：“妳前些日子那事儿还没过去，别以为卖了几天乖，我就会囫囵吞枣让妳带过。妳要是妄动，我先处置燕明熹那小鬼，再来是妳几个阿弟。”
裴延苒挣脱他的手。
炉香乍??，沉水时烧，一团烟散积番中，隔着薄雾。
裴延苒巧笑难禁，盈盈望着他。
金炉香燃美人笑，暖香惹郎心意动。
燕任宣定定地望着裴延苒，月上中天色凉如水，他轻轻一笑，面上是十年难得一窥的柔和。
目光暖意绒绒，裴延苒从未见过他这副尊容，不由得迟疑片刻。
只听到他温情地说：“妳最近甚爱熏香，挺好。”
***
刘萱宜再次登上犊车，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之人。
她将手中之物一把扔出，便撑着下巴靠在窗旁。
那人微微一笑：“一夜夫妻百日恩，妳又怀着他的孩子，他也这般不领情。宁愿要巴着一个心中有别的男子的女人也不要妳，遇人不淑、回头是岸啊。”
“错把仇人当恩公，刘萱宜，妳的一生何其可笑？”
“您的人生也同样可笑，您还不能光明正大地爱着人，更是可怜。”
刘萱宜并未恼怒，她一笑如玉树流光，万样娇美。
饶是男子已见过诸多稀世美人也不由得一叹，此女当真是倾国绝色。
“终究是个无福之人罢了，妾无所念想，唯一思及的就是鲜花掌声、万人追捧，”
刘萱宜嘴角带出一个的清浅、忽闪即是的笑意，“无所谓，反正妾对他们无所留恋，所做所求不过自由二字。”
那人站起身来，上前携她的玉手。
他垂头附耳道：“不错，好生听话，汝之所求，本官必会与你。”
***
崔云昊捧着几瓶上贡用的桂花油步入房内。
只闻厢房内满是腥气盈绕，罗帐飘飘，处处都是一股颓靡之气。
甫入这个厢房，竟是透出几分恍若雾中之境的错觉。
几个貌如潘安的秀美男子穿着松松垮垮的道袍，围绕在一女子身旁。
女子欢畅地高声笑了一声，她怀着身子有些不便，但这几个男子显然有其过人之处，否则蓉安公主不会如此喜爱。
一名面如青莲的俊秀男子剥了一颗鲜红欲滴的荔枝送到女子嘴边。
他温声道：“公主，请用。”
“施郎今日怎么如此好颜色，竟是比以往更为俊美...”
蓉安公主喃喃自语，随即娇笑一声，将荔枝给送入口中。
俊秀男子注意到后方之人，擡头与他对视片刻，略一颔首，“崔驸马来了。”
众男纷纷行礼退下。
崔云昊微敛下颚，轻声开口：“臣崔云昊，求见公主。”
伴着话音，崔云昊走到蓉安公主身后，轻轻一拢她天生有些枯黄稀疏的头发。
他生来一副温和面相，长眉入鬓，一袭广袖翩翩，倒是很有前朝名士的风流气韵。
“河东所产的桂花油，历年都是要上贡朝廷的。臣私心，私藏了几瓶要给公主，二娘可还喜欢？”他笑道。
燕婉姗冷笑一声，本想拍开他的手，但与他对上目光后，又骤然放下：“你装什么深情，天下皆知你我镜破钗分，眼下我怀着的...”
“臣不在意殿下怀着什...谁的孩子。只是往事如烟，臣过了而立，总想着往日与妳总是未曾好生相处，多有感慨，纵使做不成夫妻，臣也希望您好生保重，这个孩子既是公主之子，那必然贵重万分，臣有幸，定会做好这个父亲。”
燕婉姗一惊，望向男子俊秀的侧颜，微张了口。
崔云昊长眉下的双眼极为好看，且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捧着一个锦匣，修长的手指从里头拿出燕婉姗日日服用的红云丹，便喂入她口中。
崔云昊失笑摇头，“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燕婉姗胀红了脸，满面皆是难得欢喜的天真神情。
微微一笑，崔云昊顺带将她给扶起，嘴边含着一抹浅笑：“公主当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