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众人各言（1/2）

这话听在孙国珍耳中，就是那种我从道德程序上否定，你的成功本就是原罪。想受到封赏，先把你最核心的技术和财源交出来。

就在朝堂上的弹劾声与反驳声络绎不绝之时，终于是有向着登来的人开口了。此人为兵部侍郎。其与历任总督都有过接触，尤其是孙承宗时期更是往来于登来辽东京师，互相接洽。正因为他从中一直在参与，很清楚登莱的重要。吴启荣，孙国祯，确实认得此人。此人乃是右侍郎李邦华。

“陛下，梁尚书，李御史所言，臣以为皆是迂阔之见，不识时务。”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掷地有声。“如今国事艰难，何以为重？能战敢战且战而能胜者为重。祖制？若是拘泥于祖制，萨尔浒何以败？沈阳，辽阳，何以失？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吴启荣以白身立奇功。正说明乃天降于陛下，以为我大明之奇才。”他郑重的向皇上躬身行礼。随后又起身转向户部尚书，“梁部堂，言户部无钱。然而登来10年来为朝廷省下多少钱粮？多少军饷？其提供之军械若是由户部来打造，所花费的又何止百万。今日之封赏并非是耗费，而是投资于能保国安邦之利刃。”他又转向御史，“至于夷匠之事，当年徐光启大人便主张师夷长技。佛朗机炮亦为我所用。为何到了登来变成了他们的罪状？难道非要将士们以血肉之躯抵抗东虏铁骑，方能显忠贞不成。”

这话听到三人的耳朵里可就是那么顺听多了。确实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别扯那些没用的，现在能打胜仗就是硬道理，登来是在给朝廷省钱，赚钱，你们才在这里死抠条文祖制。怎么着？是想要亡国？当然，对于一些文官来说，大明亡了并不是不可接受的。毕竟从后续历史上来看，无非就是换了一个东家。大家该怎么打工还是要怎么打工。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大明如果不存在，那他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不过大明的传统也就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正方辩论手，反方辩论手已经发表了自己的意思。那么正儿八经的搅屎棍就应该上线了。

内阁次辅周延儒此时缓缓出列，一副老成谋国之态，

“陛下，诸位同僚李侍郎，王尚书所言在理，梁尚书，李煜史所忧亦非虚言。登来之功不能不赏，否则天下寒心，然朝廷法度，国库空虚，亦不能不虑。”

他这画风一转，将皮球踢给了崇祯与当事人。“臣以为赏赐之规模与方式，陛下圣心独断即可，至于李御史所忧……不若听听，登来功臣本人之言。吴启荣，陛下与满朝文武，在此你与王公公面前所言，辽南之剑听命京师，可能当庭再陈其志。你与夷匠，海贸之事，又有何说法？以安众臣之心。”

这话说的，谁也不得罪。这事儿皇帝你自己来做决定。同时又把难题重新抛给了吴启荣。逼他当众表态。事中世间让他自己说出来，这既满足了皇帝考察的意思，也让斗争公开化，他好从中谋利。

此刻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到了依旧跪在殿前的吴启荣身上。龙以上的崇祯皇帝目光深邃，沉默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这不仅仅是询问，更是一场决定登来集团未来命运的政治考试。

曹文昭，吴启荣，孙国祯，三人沉默不语，曹文昭对此没有任何话说，毕竟他也是刚刚接触。孙国祯知道现在自己开口，面临的就是满朝文武的指责。自己也确实没办法，如同诸葛亮一样舌战群儒，他岁数大了现在就想安安稳稳的留在登来作为自己的外交人员，继续忙着自己应该做的工作，为自己的子孙后人谋取更多属于自己的利润。况且其与吴启荣在来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应对。沉默许久之后，吴启荣开口了。

“诸位大臣，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且身居高位，所言皆是为国民。草民无话可说，但草民也有一些东西想要献给陛下，也请朝廷诸公查看。”

吴启荣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内顿时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寂静。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慷慨陈词，而是一种近乎莫然的态度。

他说着将已经检查过的两个东西拿了进来。一份是一个木箱子。另一个却是破旧的麻袋。

打开箱子之后，里面是一只造型奇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火枪。兵部尚书王在晋，侍郎李邦华等。懂军事的官员目光立刻被那只火铳牢牢吸引，他们能看得出其工艺的精湛。结构的巧妙远胜于公布作坊和京营装备的任何火器。

而吴启荣拿出的也并不是最新型的。甚至是在辽东突袭战中所使用的火枪。而是现在关宁军装备的火将改进版，而这只所谓的淘汰品本身就是无声的宣言，争论是否使用夷匠毫无意义，登来拥有的力量已超过了你们的想象。

而那个破旧的麻袋打开之后，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与铁锈味儿弥漫开来。那里面装满了沾染着泥土和血块的名牌。被拿进来的殿外军士呼啦啦的倾倒出来。甚至有些还连着残缺的布条。这一下的视觉与视觉的冲击力压到了一切言语。

“这……这都是……”一位老臣颤言说道。后面的话却噎在了喉咙里。

吴启荣抬起头，声音平静的可怕。却清晰的传遍大殿。“诸位大人一直想要，直到登来在辽东突袭战中到底伤亡几何？孙大人在捷报上，只给了一个模糊数字。诸位大人一直想要知道的。草民今天来到了这里，不妨给大家说个让大家都要惊心的数据。”说完他长长的吸了口气，深深的吐了出来。

“此战登来军伤亡与失踪者。共计7329人，这是其中一部分能带回遗体的兄弟…………的名牌。他们中有的人是刚刚达到战兵的年龄。有的是刚刚成家的丈夫。有的是刚刚生了子嗣的父亲。他们的家人夹道欢送他们走上战场。但是现在连出殡的棺材都没办法交付银子。”

他还是刚才激烈反对的户部尚书和御史。“草民不懂大道理，只知这些兄弟用性命换来了辽南千里之地，换来了皇太极回师，解了京城之围，朝廷若是觉得他们的命不值得那些赏赐，他们的家庭就应该这样。草民……无话可说。”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户部尚书梁廷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着那堆士兵铭牌。加征辽饷。国库空虚等说辞，在如此具象的牺牲面前，显得无比苍白和冷酷。

御史李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此时他所谓口中的法度夷匠等弹劾，在这堆血淋淋的物证面前，都变得可笑又可鄙的空谈。

兵部侍郎李邦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旋即睁开。向着御座方向深深一躬，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次辅周延儒眼神闪烁，他知道风向彻底变了，任何试图在赏赐上打折扣的行为，都会被视之为对死难将士的亵渎。

而最后的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崇祯皇帝身上。

年轻的皇帝缓缓从轮椅上站起，他一步一步的走下御阶，来到那堆铭牌面前。从血麻袋中拾起一块铭牌。紧紧的攥到手中，指节因发力而变得发白。

他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朕旨意，凡此战有工匠士赏清净国库亦要厚赏。”

“阵亡者三倍抚恤，朕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让忠魂。于九泉之下笑我大明朝廷，凉薄至此。”

这话一说出口，就等于为整个封赏定下了最终不容反驳的基调。而吴启荣用最沉默也最激烈的方式，赢得了这场朝廷执政的胜利。

随着早朝的结束，吴奇隆这一堂考试也以接近满分的成绩得到了应该有的结果。

但是朝廷上的公开考核结束了，崇祯皇帝却要私下给他们准备一份小的第二阶段考试试题。

大早朝结束，随着掌印太监一生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喊声。众人纷纷离开大殿。吴启荣，孙国祯，曹变蛟等人随着大部队陆陆续续的往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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