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奉天殿（2/2）

“孙大人，你看末将这梁冠可还周正。”孙国祯微微侧头抱以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低语道。“曹将军放心，威风凛凛，无可挑剔。”随后看像吴启荣。两人对视一笑，默默无言。

而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朝会的常规议程终于进行完毕。随着司礼监太监一声悠长的“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一位面容清瘦，目光沉稳的大臣手持玉笏（hu）迈步出列，此人便是此时的兵部尚书，后来被赠为太子太师的王在晋。此人在天启年间曾担任辽东经略，虽在战略上偏保守，但熟悉辽事，且在崇祯初年担任兵部尚书，资历和威望都足以让他率先开口，他也并非是阉党。更不是激进的东林党。立场相对中立。很符合朝中现在所需要的，尤其是崇祯皇帝所需要的平衡朝局的作用。

王在晋走到御前，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清晰的响彻大殿。

“臣兵部尚书王在晋。启奏陛下。自万历年末以来，东虏猖獗，为我大明心腹之患。萨尔浒一败更是助长其嚣张气焰。致使我辽东将士闻警而心惊，然此次辽东突袭一役，乃数十年来从未有过之大捷。”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刻意为之的激昂，旨在震动整个朝堂。

“此战赖陛下天威。我大明将士用命，登来巡抚孙国祯于后方统筹粮草。督造军械，安抚流民，功在基石，登莱总兵董遇时，水军统领吴梦麒，保障海道，稳固后方，使前线将士无后顾之忧。”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眼堂内众人，

“然前线浴血奋战之功，尤须表彰。”随后他将目光转向门外，跪着的四人逐一朗声道。

“参将曹文昭，尔等率关宁铁骑奉命驰援。跨海作战于辽南平原之上，催锋陷阵，屡破虏贼，扬我大明骑兵之威，勇毅可嘉，忠勇可表。”曹文照虽然在大殿之外，但是却听得十分真切。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激动之余更显紧张。

而王在晋将最后的目光定格在同样跪着的吴启荣身上，言语变得更为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探究。

“此番大捷之首要功臣。乃是原白身赞画军务，现登来镇实际统帅，吴梦麒之子吴启荣。”此言一出，大殿内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白身”“实际统帅”这两个词结合到一起充满了冲击力。

“据辽东风乘万里穿回之战报，吴启荣于战前便经过详细侦查，洞察奴酋皇太极之动向，预警于朝廷，作战中更是统筹全局，以登莱新军为核心。联合觉华岛毛文龙部。巧妙布局，先复盖州，再克海州，冰封直指辽阳。震动伪都沈阳，更是北上突袭，大破科尔沁部，扬我国威于塞外。其用兵之奇，胆略之壮，战国之硕，实乃国朝罕见。”

他再次面对御座，深深一揖，“陛下此擎天之功，若不殊赏，何以慰藉辽东阵亡将士之灵魂。何以激励天下百万戍边之忠勇？臣恳请陛下对上述有功之臣给予超格封赏。以表彰其功以正大明国法。”

王在晋的很明显要对战功进行全面的肯定，为后续继续的封赏定下了超格的基调，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咎于陛下的天威和将士用命的政治正确之下，所谓滴水不漏。

而这样的高帽子已经给崇祯皇帝捧上了，那么正在轮椅上的崇祯皇帝应该做出自己的抉择了。

但是还未等崇祯开口，便有人开始反驳，或者说王在晋的话语刚落，朝廷的博弈便立刻开始了。

首先发难的就是户部尚书梁廷栋，此人在崇祯初年担任户部尚书。以筹措饷银，手段激进著称。且与温体仁关系密切，是帝党务实派，但也常与兵部及前线将领发生冲突。户部尚书梁廷栋手持玉笏，迈步出列，他的声音带着户部特有的精明与焦虑。

“陛下，王尚书所言，臣等亦深感震撼。然而臣身为户部尚书，不得不奏明圣上国库空虚，已到极限。”

他扭头转向王在晋，语气变得激烈起来。“王部堂，只知前线之功，可知后方之艰难。陕西大旱，人相食，需赈济，九边欠饷已逾200多万两。士卒几进哗变如今，又要厚赏，钱从何来？莫非又要加征辽饷，逼反更多良民吗？”他说完转头面向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痛心疾首“登来之功确需褒奖，然臣以为当以爵位，官职等荣衔为主，实物赏赐需斟酌考量。臣妾听闻登来通过海上获利颇丰。亦可让其为战功者抵历年钱粮，以示体国之心。”

这话说的，曹文昭也能听清楚，无非就是功劳我承认，但是要钱没有。最好用虚名给打发了。而且你们登莱这么有钱就别跟穷朝廷要饭了。

孙国祯，吴启荣两人没有任何反驳，而是依旧跪在庭前。

都察院御史快步出列，声音尖锐。吴启荣，孙国祯，曹文昭都不认识此人。但是龙椅上的那位皇帝可是认识的。这位名叫李番，乃是阉党残余，习惯用道德文章攻击异己。

“陛下，臣要弹劾。”他的手指几乎快要指到吴启荣。孙国祯的脸上，“王尚书所言。白身赞画，此乃最大的不合祖制，我大明开国200余年，岂有白身布衣统领大军之例？此例一开，各地豪强商贾岂不是皆可模仿？私募兵勇，视朝廷法度为何物？”他火力全开。

“再者，陈听闻登来军中多夷匠，火器制法来历不明，与海外番邦密切往来。此等行径与昔日汪直，徐海何异？今日之功，固然可喜。然养虎怠患之忧。不可不查。臣请陛下重赏可以，但必先令其军中夷匠尽数驱逐，至于海外商路应当交于市舶司管辖，方可显其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