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百草堂之黄柏（2/2）
忙活了一上午，王宁擦了擦额头的汗，瞥了眼药柜里的黄柏，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昨夜那场风波后，百草堂的黄柏成了香饽饽，库存眼看着见了底。他叹了口气：“照这个势头，下午就得断货。”
张阳也愁眉苦脸：“川黄柏的道地产区远在四川，就算现在派人去收，一来一回也得半个月，这可咋整？”
王雪闻言，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噘着嘴说：“总不能看着乡亲们难受吧？孙玉国那家伙的假药害人不浅，咱们可不能掉链子。”
就在众人犯愁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一辆满载着麻袋的马车停在了百草堂门口。一个穿着绸缎马褂、戴着瓜皮帽的中年男人跳下车，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大笑着冲里面喊：“王掌柜，好久不见，我给你送宝贝来了！”
王宁抬头一看，顿时喜出望外：“钱兄！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药材商人钱多多，走南闯北多年，手里握着不少道地药材的货源，和王宁更是老相识。钱多多大步流星地走进堂内，拍着胸脯说：“我听说青石镇闹湿热病，黄柏成了救命药，就知道你肯定缺货源，特意从四川深山收了一车优质川黄柏，星夜兼程赶过来的！”
他说着，让人打开一个麻袋，掏出一片黄柏树皮递给王宁。那树皮外层灰褐，内层黄得透亮，用手一掰，断面纤维性十足，凑近一闻，一股浓郁的苦味扑面而来。王宁捏起树皮嚼了嚼，顿时眼睛一亮：“好东西！这才是正宗的川黄柏，嚼着黏口，苦味纯正，药效肯定差不了！”钱多多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我这黄柏，绝对是‘黄柏界的天花板’，从选料到晾晒，都是按老祖宗的规矩来的，半点掺假都没有。”他话锋一转，又压低声音调侃道，“说起来，孙玉国那家伙前几天还托人找我，想花低价买一批劣质黄柏，我直接把人撵走了。这种黑心贩子，不配碰我手里的好药材！”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娜赶紧上前算账，钱多多却摆了摆手：“先记账！等乡亲们的病都好了，再跟我结账也不迟。药材有价，良心无价，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有了钱多多送来的黄柏，百草堂总算解了燃眉之急。王宁不敢耽搁，立刻按照药方配伍，给之前吃了假药的村民们重新配药。尤其是李老头，因为吃了济生堂的烂树皮，不仅腹泻没好，还添了胃寒的毛病。王宁特意在药方里加了干姜和白术，中和黄柏的寒性，又用黄柏熬水，叮嘱他外洗脾胃对应的穴位。
没过三天，李老头就拄着拐杖，乐呵呵地来到了百草堂。他脸上的气色好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惨白，见了王宁就作揖：“王掌柜，您真是活神仙！喝了您的药，我这肚子不闹腾了，胃里也暖和了。还是百草堂的黄柏地道，孙玉国那家伙的药，简直是花钱买罪受！”
这话引得满堂哄笑，正在抓药的村民们也纷纷附和，夸王宁医术高明，药材地道。
傍晚时分，百草堂的人渐渐少了，郑钦文却捧着一个布包走了进来。他是镇上的教书先生，文质彬彬的，前几天因为熬夜批改学生的卷子，染上了骨蒸劳热，夜里盗汗不止，连枕头都能浸湿，整个人憔悴了不少。王宁当时给他开了个方子，用黄柏配伍知母、熟地，滋阴降火。
“王掌柜，您的方子太管用了！”郑钦文满脸喜色，把布包里的点心递给王雪，“我现在一觉睡到天亮，再也不用半夜起来换衣服了。您这方子，简直是熬夜党救星，谁用谁知道！”
王宁笑着摆摆手：“是你底子好，药方能发挥作用。这黄柏归肾、膀胱经，泻火除蒸的功效本就显着，配伍知母熟地，刚好能滋阴润燥，治标又治本。”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钱多多正指挥着伙计往车上装空麻袋。他看见王宁，笑着喊了一声：“王掌柜，我得去下一个镇子了！下次有好药材，我还来找你！”
王宁站在门口，望着钱多多的马车渐渐远去，心里满是感慨。他回头看了看忙碌的家人和伙计，又看了看药柜里黄澄澄的黄柏，突然觉得，这小小的药材，不仅能治病救人，更能照见人心的善恶。
而此时的济生堂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孙玉国看着空荡荡的铺子，气得直跺脚，刘二则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场关于黄柏的较量，胜负早已分明。
雨后的青石镇日头渐烈，百草堂的生意红火得不像话，抓药的、问诊的、讨教黄柏辨识技巧的人络绎不绝，堂内的药香混着蝉鸣，透着一股子踏实的烟火气。反观街对面的济生堂，大门紧闭，门楣上的招牌积了层灰，连路过的狗都懒得朝里望一眼。
后院里，孙玉国正背着手来回踱步，绸缎褂子皱得不成样子，脸膛憋得通红，活像个熟透的烂柿子。他想起前几天当众出丑的光景，想起被村民们指着鼻子骂黑心的滋味，心里的火气就“噌噌”往上冒，恨得牙根痒痒。
“掌柜的，咱就这么认栽了？”刘二缩着脖子凑过来，手里还捏着半块啃剩的窝头，嘴角沾着的渣子都没擦干净。
“认栽？我孙玉国什么时候认过栽！”孙玉国猛地一拍大腿，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突然计上心头，他压低声音凑近刘二，阴恻恻地说，“你去镇上的耗子窝里掏几只老鼠来，越多越好！”
刘二一脸茫然，挠着头问：“掌柜的，要老鼠干啥？难不成咱改行卖耗子药了？”
“蠢货！”孙玉国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咱把老鼠偷偷放进百草堂的药材库房，尤其是那堆黄柏旁边！到时候我就去镇上嚷嚷，说百草堂的药材被老鼠啃了，污了秽气，吃了要害人！看他们还怎么做生意！”
这一招不可谓不毒，刘二听了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证：“掌柜的放心！这事我办得妥妥的，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刘二揣着个布袋子，鬼鬼祟祟地绕到百草堂的后墙根。他瞅准库房的窗户没关严，正准备翻进去，却听见墙根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刘二本就心虚，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百草堂的人巡逻，扭头就往济生堂的方向跑，连布袋子的绳结松了都没察觉。
慌不择路的刘二一头扎进济生堂的后院，直奔堆药材的柴房——他光顾着逃命，竟把孙玉国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错把自家柴房当成了百草堂的库房。他哆哆嗦嗦地把布袋子往一堆“黄柏”旁边一扔，扯着嗓子喊：“掌柜的！搞定了！”
孙玉国正翘着二郎腿在屋里等消息，闻言喜滋滋地跑出来，刚想夸刘二几句，就听见柴房里传来“吱吱”的老鼠叫声，还夹杂着爪子挠东西的“窸窸窣窣”声。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冲进柴房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只见几只肥硕的老鼠正蹲在那堆烂树皮上大快朵颐，有的啃得正香，有的拖着树皮碎屑满地乱窜，还有的干脆在药材堆里打起了洞。那堆被他当成黄柏卖的烂树皮，本就霉斑点点，如今更是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连带着旁边的几味药材也没能幸免。
“刘二！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孙玉国气得跳脚，指着刘二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让你把老鼠放进百草堂！你倒好，放进自家柴房里！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刘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浑，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掌柜的，我错了！我太紧张了，认错门了……”
这动静闹得不小，隔壁的邻居听见了，忍不住扒着墙头看热闹。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第二天一早，整个青石镇的人都知道了孙玉国想使坏，结果反倒让老鼠啃了自家假药的糗事。
消息传到百草堂的时候，张阳正拿着戥子称黄柏，闻言笑得直不起腰，手里的戥子都差点掉地上：“哈哈哈！这叫啥？偷鸡不成蚀把米！孙玉国这波操作，简直是青石镇年度搞笑名场面！”
王雪也捧着肚子笑，嘴里还念叨着新编的顺口溜：“孙掌柜，心眼坏，偷放老鼠搞破坏，错把自家当别家，假药全被耗子踹！”
满堂的顾客听了，都笑得前仰后合，纷纷说孙玉国这是活该，恶有恶报。
当天下午，林婉儿就提着把剑，慢悠悠地走到了济生堂门口。她一脚踹开虚掩的大门，吓得正蹲在地上收拾烂药材的刘二一哆嗦，躲到了孙玉国身后。
林婉儿眼神冷冽，盯着孙玉国，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孙掌柜，青石镇的百姓眼睛是雪亮的，药材生意讲究的是良心。你要是再敢打百草堂的歪主意，再敢用假药坑害乡亲，别怪我不客气。”
孙玉国看着林婉儿腰间寒光闪闪的剑，再想起她之前拿出自己偷换药材证据的样子，吓得腿肚子直打颤，连连点头哈腰：“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以后老老实实做人，再也不卖假药了！”
林婉儿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留下孙玉国和刘二面面相觑，悔得肠子都青了。
夕阳西下，济生堂的招牌被夕阳拉得老长，显得格外凄凉。而百草堂里，药香袅袅，人声鼎沸，王宁正拿着一片黄柏，耐心地教着村民们辨识技巧，晚风拂过，满街都是黄柏的清苦香气。
连日的暴雨彻底停了，阳光驱散了青石镇的湿热雾气，青石板路被晒得暖洋洋的，墙角的青苔也褪去了几分湿意。百草堂的门口挂起了一面崭新的横幅，红底金字格外醒目——黄柏义诊，赠药送方，守护乡亲安康。
天刚蒙蒙亮，王宁就带着张阳、王雪忙活起来。他们将钱多多送来的优质川黄柏切成薄片，一部分熬成祛湿的汤药，一部分研成粉末调成药膏，还特意印制了百余份《黄柏辨识与妙用须知》，上面不仅写着黄柏清热燥湿、泻火除蒸的药性，还附了王雪编的顺口溜。张娜则在一旁摆好长桌板凳，烧了一大锅解暑的绿豆汤，笑着招呼早起的村民：“各位叔伯婶子，先喝碗绿豆汤歇歇脚，义诊马上就开始！”
消息传开后，青石镇的村民们扶老携幼地赶来。李大娘提着一篮子刚摘的青菜，赵大叔扛着一面亲手做的锦旗，连之前吃了假药闹肚子的李老头，也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来，脸上满是笑容。
义诊的队伍排得长长的，王宁坐在桌前，耐心地给村民们把脉问诊。遇到湿热泻痢的，他就开一剂黄柏配伍黄连、白头翁的药方；碰到皮肤疮毒的，他便叮嘱用黄柏熬水外敷；瞧见有些老人阴虚火旺、夜里盗汗，他又斟酌着搭配知母、熟地，中和黄柏的寒性。
王雪则拿着一片黄柏树皮，在队伍旁来回走动，大声教大家辨识真伪：“大家看好了，正宗的川黄柏，外层灰褐有沟裂，内层黄澄澄的，嚼着黏口还有苦味，泡水加醋会变色！”她一边说，一边演示，逗得围观的孩子们跟着念顺口溜：“黄柏泡水黄澄澄，滴醋变色是真精，假药泡水像淘米，吃了害病真闹心！”
张阳忙得满头大汗，却依旧乐呵呵的。有村民问他，为啥百草堂的药这么管用，他擦了擦汗，指着药柜里的黄柏笑道：“药材好，药才好！咱这黄柏，是从四川深山收来的道地药材，孙玉国那烂树皮，根本没法比！”这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纷纷附和着夸百草堂厚道。
这时，赵大叔挤到前面，手里捧着一面红绸锦旗，上面绣着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黄柏神医，仁心济世。他激动地握着王宁的手：“王掌柜，多亏了你这黄柏，我的疮毒才好利索！这面锦旗，是我们大家伙的心意！”
王宁连忙推辞，赵大叔却执意要送：“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乡亲！”王宁只好收下，心里暖暖的。
李大娘也把篮子塞到张娜手里，笑着说：“这是我自家种的青菜，没打农药，你们尝尝鲜！要不是你家的黄柏，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折在茅房里了！”张娜拗不过，只好收下，转头就把青菜分给了排队的村民。
人群里，郑钦文正拿着《黄柏辨识与妙用须知》细细品读，时不时还和身边的教书先生们讨论几句。他看见王宁忙得不可开交，便主动上前帮忙，给村民们讲解药方的用法。“王掌柜这方子，真是妙极了！黄柏配伍得当，既能治病，又不伤脾胃，不愧是青石镇的良医啊！”他的夸赞，引得众人连连点头。
而街对面的济生堂，此刻却是另一番光景。孙玉国打开半扇门，看着百草堂门口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再瞅瞅自家冷清的铺子，心里五味杂陈。刘二站在他身后，耷拉着脑袋说：“掌柜的，要不咱也改改，不卖假药了？”孙玉国叹了口气，拍了拍刘二的肩膀：“改，咋不改！以前是我鬼迷心窍，忘了做药材生意的本分。等过几天，我就去百草堂赔罪，再拜王掌柜为师，学学怎么辨识药材，怎么做人！”
夕阳西下，义诊渐渐接近尾声。百草堂的门口，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和绿豆汤的清甜。王宁看着忙碌了一天的家人和伙计们，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锦旗，心里满是感慨。他拿起一片黄柏树皮，轻声说道：“这小小的黄柏，不仅能治病救人，更能守住咱们做人的底线啊！”
张娜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笑着说：“是啊，药材有价，良心无价。”王雪和张阳也围了过来，林婉儿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晚风拂过青石镇的街头，带着黄柏的清苦香气，悠悠地飘向远方。这香气里，藏着一个关于药材、关于良心、关于人间烟火的故事，也藏着青石镇人最朴素的道理——守得住本心，才配得上岁月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