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千人的舞台(2/2)
【角色:名为七的调停人】
黑血凝成的字在空中微微颤抖,像在嘲笑,又像在求饶。白霜雪抬眼,眸色冷得发蓝,却映不出那行字的倒影。
“七?”她轻声念,声音像冰片滑过镜面,留下一道擦不掉的划痕,“第二个在这个世界这么称呼我的人。”
“七?”白霜雪第二次念出这个数字时,声音轻得像在数一面镜子的裂纹。她抬手,指尖捏住那行仍在滴血的黑字,指肚一捻——啪。
字句炸成一粒漆黑的骰子,六点朝上,第七点却空着,像被谁剜去瞳孔。
骰子在她掌心旋转,越转越慢,最后竟停在那片“无”的凹坑里,发出一声婴儿啼哭般的“咔哒”。
啼哭声落地的瞬间,整个环形剧场突然暗了一度。
高悬的“零”开始滴血,血珠却不再沿网爬行,而是逆着重力升起,回流到穹顶,拼成一扇倒悬的门。
门开了。没有声音,也没有风,只是一片比夜色更浓稠的黑暗从倒悬的门缝里“流”下来,像被倒扣的墨汁,沿着穹顶的黑血网格一路滴落,所过之处,连“零”都被染成一只闭上的眼。
白霜雪抬手,刀未出鞘,霜纹已顺着指尖爬上天幕,在黑暗与黑血交界的地方钉下一枚六棱冰晶——像给世界按下一枚图钉,强行把“剧本”钉死在当前这一页。
黑暗像被钉住的幕布,悬在穹顶之上,不再下滴,也不再回流,只剩一枚六棱冰晶在“零”的瞳孔里闪着冷光。冰晶中心,那粒被剜去的“第七点”忽然自己转动起来——像被无形之手拨弄的骰子,发出空洞的骨响。
声音不是来自冰晶,而是来自白霜雪自己的胸腔。她垂眸,看见锁骨下方的银白纹章忽然浮起,锁链闭合,那滴倒挂的冰泪却“啪”地炸成一枚细小的鼓槌,对着她的心脏轻轻敲了三下。
不是光,而是“声”的亮:所有黑血网格同时震颤,发出高低不一的音阶,像千万根琴弦被同一根指挥棒提起。
网格尽头,倒悬的门彻底打开,门后却并非黑暗,而是一座巨大的钟盘——没有刻度,只有十二枚“零”围成一圈,每一枚零都在滴血,滴落的瞬间便化作鼓槌,落在钟盘背面,发出心跳般的闷响。
白长夜侧首,低声道:“十二声鼓,十二点零分——她在催我们上场。”
白霜雪没有回答,只抬手,指尖在虚空一划。刀终于出鞘半寸,刀身却看不见,只能听见“冰”被抽出的声音——像一条河被从世界里抽走,留下干涸的河床。
“角色已抽,场次已开。”千之诏刀的声音从钟盘背后传来,这一次不再百声合唱,而是孤零零的少女嗓音,带着一点笑,一点喘,一点被缝太多次的裂口。
“特邀演员,请走到舞台中央——别忘了,剧本一旦开始,连‘死亡’都要按台词来。”
话音落地,黑血网格忽然隆起,化作一道螺旋阶梯,直通钟盘。阶梯每一级都由“存在”碎片凝成,踩上去会发出不同的惨叫——有的像婴孩,有的像老妪,有的像雷劈后的焦木。
白霜雪抬脚踏上第一级。惨叫声响起的瞬间,她颈侧的银白纹章忽然“咔”地一声,锁链缺了一环。那环锁链化作一粒冰晶,落在阶梯上,立刻被阶梯吞掉,发出满足的“咕咚”。
第十二声鼓响落下时,钟盘上的“零”同时闭合,像十二只同时咽气的眼珠。鼓槌却未停,反而倒悬而起,对准钟盘背面——那里没有齿轮,只有一张被缝上的嘴。
嘴的唇线由银线粗糙穿连,每一次鼓槌砸落,银线便崩断一根,露出其下幽深的黑。
黑里浮起一行血字,像有人把“剧本”最后一页提前翻到了观众眼前:【特邀演员·白霜雪, 角色:七的调停人
第一幕:弑亲者挥刀,调停者止杀
限定:鼓声结束前,若调停失败,则两人一同被剧本“划掉”】
血字最后一笔落下,螺旋阶梯忽然收拢,像一条被抽紧的脊椎。白霜雪与白长夜同时被拽到钟盘正下方——那里早已摆好两张椅子。
椅子由“存在”碎片凝成,扶手处各嵌一面小镜,镜面却映不出人影,只映出“下一瞬”的死亡:
——白长夜眉心被自己的霜刃贯穿;
——白霜雪心口那枚冰泪逆流成河,将始源之刀冻成玻璃。
“坐。”千之诏刀的声音从钟盘背后传来,已不再是少女,而是无数童声合唱,像一万只提线木偶同时张嘴,“坐下,才能开幕。”
白霜雪没动。她抬手,指尖在虚空一划,一条极细的“白线”顺着指骨爬出,像一条被冻住的闪电。
闪电并未劈向椅子,而是劈向“剧本”本身——咔。
血字被拦腰斩断,断口处喷出漆黑的“页码”,像一本被撕掉封面的旧书,哗啦啦翻飞 , 页码在半空重新拼合,却不再是“剧本”,而是一面镜子——镜子里,坐着“观众”————莫洛克。
镜中,莫洛克翘腿而坐,姿态懒散,像坐在自家壁炉前。
他左手端着一只空杯,杯壁却映出“支配剧场”的穹顶;右手两指捏着一粒赤金火星,正往杯里撒糖似的一点点抖落。
每抖一次,剧场里的鼓声便漏一拍,像被谁偷走了心跳。
“观众?”白霜雪眯眼,声音冷得发黏,“还是新的提线人?”
镜中,莫洛克把最后一粒火星抖进空杯,这才抬眼,目光穿过镜面,像穿过一层单薄的冰——
“别这么紧张,七。”他晃了晃杯子,里头传来冰湖碎裂的咔啦声,“我只是买了张前排票,看你们怎么念我的台词。”
“台词?”白霜雪指尖那条白线骤然收紧,镜面“叮”地一声,被勒出一圈蛛网裂,“剧本上可没写你能开口。”
“剧本?”莫洛克失笑,身体前倾,额角几乎抵到镜面的裂缝,“小姑娘,你们拿到的只是‘第一稿’。”
镜面被白线勒得“叮”作响,裂缝却不再蔓延,反而像被谁用手从内侧撑开——
莫洛克的额角抵着碎痕,轻轻一顶,镜面顿时化作一层涟漪,他的上半身从涟漪里探出,像从冰湖里爬出的溺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