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千人的舞台(1/2)
荒原上的“负片”蔓延至第三丈时,裂缝里的“零”忽然停止眨动,像被谁掐住脖子的哨子,只剩一圈圈漆黑的涟漪在眼眶里荡开。
白霜雪抬起的脚悬在半空,靴底沾着一层“负色”,却迟迟不肯落下——她在等那只眼先眨眼。一息、两息……
第三息未至,裂缝深处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有人把一枚骰子掷进无底洞,撞碎了对面的镜子。那只眼终于再次闭合。
闭合的瞬间,裂缝边缘的“负片”骤然倒卷,像被橡皮擦掉的铅笔画,连“擦”本身也被擦掉。
世界重新有了颜色,却是一种极端不稳定的颜色:天空是铁锈的暗红,月亮是幽绿的磷火,风是半透明的灰,吹过耳廓时会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
白霜雪的声音向后发出,穿越刚刚出现的空间裂隙,传入前来支援的白长夜耳中。
荒原的铁锈天幕下,白霜雪足尖终于落地。
像一枚图钉被按进腐朽的木板,声音短促却带着令人牙酸的回响。以她靴跟为圆心,“负色”顷刻倒卷,把不稳定的伪彩尽数抽走,世界被重新洗成一张灰白底片,只剩那道幽绿的月高悬,像一枚被缝在天空的猫眼。
白长夜从裂隙里踏出,披风还沾着皇都夜雨的潮气。他抬眼,先看的不是白霜雪,而是那枚悬在裂缝中央的“零”——它已闭合,却仍在滴血。血是黑色的,落地便长出细小的倒刺,像一簇簇逆向生长的荆棘。
“霜雪,”他低声道,“我来晚了半步。”
“不晚。”白霜雪侧过身,让出视野,“正好赶上开幕。”
“走吧。”白霜雪说,“再拖,观众要退票了。”
她并指如刀,在虚空一划。灰白的底片被划出一道笔直的裂缝,裂缝边缘渗出零星的火星,色作赤金——那是莫洛克先前留下的“虚无火种”,如今被始源重新点燃,用作照明的火把。
两人并肩踏入。裂缝在身后合拢,像一本被随手合上的连环画。
裂缝合拢的最后一瞬,荒原背面的世界才彻底醒来。
——那是一间没有观众的环形剧场,穹顶高到看不见,唯有一枚巨大的“零”倒悬,像被钉死的月亮,滴落漆黑的血珠。
血珠落地,并不溅开,而是沿着地面预设的沟槽自行爬行,织出一张越扩越大的网,把舞台、回廊、包厢、天顶统统框进同一幅“剧本”。
白霜雪与白长夜并肩站在网中央,靴跟同时被黑血爬上,像被扣上镣铐。
“欢迎来到‘千人的舞台’。”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男女老幼、哭笑声、私语声、金属刮擦声……所有声线被切成碎片,再拼成一句整齐的欢迎词——像一万只木偶同时张嘴,却只有一个提线人。
白霜雪抬眼,视线沿着黑血网格一路向上,在穹顶与“零”交接处,看见一道被缝在空中的裂缝——裂缝里嵌着半张脸,正是千之诏刀的本体。她的五官仍被银线粗暴缝合,嘴角却夸张地裂到耳根,像一出永远谢幕不了的笑。
“观众已经入席。”那张脸轻声宣布,“现在,请两位‘特邀演员’抽取各自的角色签。”
话音落地,黑血网格忽然隆起,凝成两只与人等高的签筒。筒身由无数细小的“存在”碎片黏合而成,像被压扁的魂魄,表面还能看见一张张模糊的人脸在蠕动。签口蒙着一层雾,雾后似有无数竹签在自行碰撞,发出类似骨骼错位的咔哒声。
白长夜微微侧身,袖口滑落一截霜刃,寒气将脚边黑血逼退半寸。
“要抽吗?”他问。
“抽也行,不抽也罢,前者可能要被她牵着走,后者就稍微要暴力一点。”白霜雪答得干脆。
签筒在两人面前静静耸立,像两具被压扁的棺材。筒口雾气翻涌,骨牌般的“咔哒”声越来越急,仿佛无数魂魄在争先恐后地报名。
“抽吧,看看她玩什么把戏。”白霜雪轻声道。
白长夜抬手,指尖在虚空一划,霜刃化作一缕银光,轻轻点在签筒表面。雾气骤然一滞,仿佛被冻住的呼吸,骨牌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既然要抽,”他低声道,声音像雪落刀背,“那就按她的规矩来。”
签筒微微震颤,筒口雾气自动分开,露出其中一根漆黑的签。签身并非竹制,而是一截被压缩的“存在”——像一段被抽干的记忆,表面浮动着模糊的人脸,五官扭曲,仿佛仍在挣扎。
白长夜两指夹住签尾,轻轻一抽。
“角色:【妄图弑亲者】。”
签离筒的一瞬,黑血网格骤然亮起幽绿的光,像被点燃的灯芯,沿着每一道沟槽疾走。
“妄图弑亲者”五个字在白长夜指缝间扭动,化作一条漆黑小蛇,顺着他的腕骨一路向上,鳞片刮出冰裂的细响。所过之处,霜色被强行染成墨纹,像雪地里泼了滚烫的松脂,再凝成一层脆壳。
白霜雪侧眸,刀未出鞘,寒意已先一步截向蛇的七寸。
“别碰他。”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始源独有的“许可”——命令落地的瞬间,黑蛇鳞片片片倒竖,像被无形之手拧断脊椎,啪地碎成一串扭曲的字符,重新跌进签筒。
字符在筒底挣扎几秒,慢慢拼成新的签文:【妄图弑亲者——但刀锋指向自己?】。
漆黑小蛇被强行扭碎后,签筒像被激怒的兽,筒壁一张张人脸同时张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白霜雪指尖一弹,霜纹顺着啸声逆流而上,把尖啸冻成一根根冰针,悬在半空,针尖对准签筒内壁——噗!
冰针同时刺入,筒身爆出细密裂纹,裂纹里渗出黑血,血珠在空中自动拼成新的签文:【特邀演员·白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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