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逆时一击(1/2)
雪原上,那朵春樱只绽了一瞬,便被苍灰色的天光重新压回骨白色的冷寂。
“你把我从头盯到尾呢,白长夜,作为朋友,一言不发的偷看,是不是不太好啊?”尘时雨轻声质问道。
苍灰色的天幕忽然压低,像一张被揉皱后又仓促铺开的旧羊皮纸。雪原尽头,一道颀长的身影自裂隙中缓步而出,衣袍翻飞,雪白与墨色交织,仿佛昼夜在他身上同时坠落。
“原来你早就知道。”白长夜的声音带着笑,却像冰棱撞在铁上,清脆而冷,“你变了很多,发生了什么?”
“我变的,只是终于学会了不再回头。”尘时雨抬起手,让那朵刚被压回雪里的春樱在指尖重新绽开——花蕊中的竖瞳睁开一线,像替他把苍灰色的天幕撕开一条裂缝。
裂缝深处,铁锈与硝烟的风倒灌而出,吹得他掌心的漆黑棋子微微发烫,竖瞳银线闪成一道急促的脉搏。
白长夜停在他十步之外,雪色衣角被风掀起,露出其下墨一样的里衬。
“不回头?”他轻声重复,像把这三个字在冰面上磨了磨,“那你怎么还留着她的眼泪?”
话音未落,尘时雨指尖的春樱忽然碎成绯红雪雾——雾中浮出一粒极小的晶石,正是尘雪坠泪所化。晶石表面映出白长夜的脸,却被一道竖瞳状的裂痕从中劈开,像一面镜子被提前写好的结局撕碎。
“留着,是为了提醒自己。”尘时雨曲指,将晶石弹向空中。晶石发出一声极轻的“叮”,在两人之间悬停,像一枚被时间遗忘的秒针,“提醒我该杀的,不止莫洛克一个。”
晶石悬停,雪原上的风忽然止息,只剩那道竖瞳裂痕在晶石表面微微搏动,像一枚被攥紧的心脏。
白长夜抬起手,指尖在晶石下方轻轻一托——“叮。”
第二声脆响,像有人敲碎了凝固的时光。裂痕瞬间蔓延,晶石裂成两瓣,一瓣落在他的掌心,一瓣落在尘时雨的指尖。
两瓣晶石同时映出两张脸:一张是白长夜,眉目如初雪,唇角却沾着未擦干的血;一张是尘时雨,眼底沉着永夜,眉心却嵌着一粒新生的绯红。
“你要杀的人,”白长夜合拢掌心,声音轻得像在数雪,“也包括我?”
“白长夜,北辰白夜所要的结局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而这个办法……很自私,没错,就是在你最初意识到北辰白夜的时候……杀了你。”
“原来如此。”白长夜低笑一声,声音像冰湖下裂开的纹路,“在你眼里,我才是北辰白夜留在世间的‘锚’。”
他摊开掌心,那半瓣晶石已化作一滴绯红的水银,沿着掌纹缓缓爬行,像一条不肯愈合的伤口。
“杀我,就能斩断他与现实的最后一根线。”白长夜抬眼,眸色竟与北辰白夜有七分相似,只是更澄澈,也更孤独,“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未必愿意当他的锚。”
尘时雨没有回答。他指尖的另一半晶石同样化开,却凝成一柄极细的红线,缠绕在剑锋之上,像替那柄透明之剑镀上一层心跳。
“我不需要你的同意。”尘时雨的声音低哑,像把锈刀终于磨出锋口,“我只要结果,北辰白夜死了,我就能拿到他的权能,然后……救回她。”
雪原寂静,仿佛连呼吸都被冻成悬而未决的冰晶。白长夜垂眸,凝视掌中那滴绯红水银。它沿着掌纹爬行,像一条不肯愈合的伤口,又像一条不肯回头的河。
“你要结果,”他轻声道,“可结果未必是你想要的样子。”
尘时雨抬剑,剑锋缠绕红线,像一截被拉紧的神经。剑尖指向白长夜眉心,距离三寸,风雪在此刻凝固。
“我只要她活。”他声音嘶哑,像从无数次轮回里榨出的最后一滴血,“其余代价,我付。”
“哪怕代价是我?”白长夜问。
“哪怕代价是你。”尘时雨答道。
话音未落,雪原骤然倒转——天幕下沉,大地浮起,风雪逆卷成倒悬的漩涡。两人脚下的雪层寸寸龟裂,露出漆黑的、流动的影子,像一条被惊醒的暗河。
“你知道,我也想击败北辰白夜,终结他口中的结局。”白长夜说道,“等我击败他,我也可以帮你。”
“可你击败不了他。”尘时雨截断他的话,剑锋的红线骤然收紧,勒出一声极细的颤鸣,像一根被拉至极限的弦,“你连自己都保不住。”
“哦?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是不是笃定了,北辰白夜不会因为救他自己而来救我呢?”白长夜反问道。
“——那就要赌,”尘时雨抬眼,瞳孔里两条银线交错成一把剪开天穹的锋刃,“赌北辰白夜到底把你当‘锚’,还是当‘自己’。”
雪原的倒悬只维持了半息。下一瞬,天地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重新掰正,风雪恢复下坠,却不再纯白,而是一片被染透的猩红——仿佛有人把整场暮霞拧碎,扬进夜空。
尘时雨剑尖的红线在这一刻绷断。断线声极轻,却激起一圈漆黑涟漪,从剑锋处荡开,像墨汁滴进凝固的时空。涟漪所过之处,雪粒纷纷失重,悬停成一颗颗细小的钟摆,滴答声重叠成心跳。
“多说无益,我意已决,白长夜……你就希望,有一个能赢过完全的时间大权的人,来救你吧。”
白长夜垂眸,数着自己掌纹里那滴绯红的水银——它已爬过生命线,正逼近腕骨。
“那就让这场赌局开局吧。”白长夜轻声道。
白长夜抬手,腕骨上那滴绯红水银恰好凝成一枚极小的表盘——十二刻度皆无,只剩一根猩红指针,指向“零”。他屈指一弹,表盘碎成十二瓣,每一瓣化作一根逆走的秒针,悬在两人之间,滴答声错开半拍,像十二颗不同步的心脏。
尘时雨剑锋微偏,红线断口处喷出更细的赤丝,缠住那些秒针,一瞬便将其染成锈色。锈迹蔓延,时间开始腐蚀——雪原上的猩红暮霞被锈得发褐,像一轴被火烤焦的旧画,边缘卷起,露出画布后漆黑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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