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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7章 一三四五章 泰岳新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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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水西岸的夏夜,弥漫着河泥与腐草混合的腥气。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去大半,只在天际透出朦胧的晕黄。五条人影伏在芦苇荡边缘的土坎后,一动不动已近两个时辰。

「第三拨巡河船过去咧。」呼延绰压低声音,左臂因旧伤隐隐发麻,他换了个姿势,铁鞭横在膝上,「戌时三班,子时换岗,金狗这迁界禁海的规矩,倒比当年紧巴多了。」

李应从怀中摸出块怀表——那是青岛钟表厂去年才量产的「海鸥牌」,表壳上已刮出细痕。他借着微光看了一眼:「再等半个时辰。等他们换岗那碗茶工夫的空档。」

孙立伏在最前头,手中握着架单筒望远镜——军工局的新玩意,镜片是烟台玻璃厂产的,虽有些气泡,但夜里观百十丈外的灯火足够了。他低声报数:「西边墩台三处,每处五个人。河面上巡船两条,每条船上八个人。带弓弩的占一半,剩下的拿朴刀、长枪。」

「没瞅见火铳?」彭玘问。

「没。这儿离前线二百里,金狗好铳都调去淮北咧。」孙立放下望远镜,「倒是省心咧。」

王霜一直没说话。她伏在队伍最右侧,手中攥着柄短弩,弩机经过改造,加装了燕青从金陵带来的偏心轮,省力三成,射程却增了二十步。她目光扫过河对岸黑黢黢的山峦轮廓——那就是沂蒙山。

半个时辰后,河面上传来隐约的呼喝声与船桨击水声。换防的时候到了。

「走!」五人如狸猫般滑下土坎,扑入冰凉的河水中。他们没用船——目标太大,且这段沂水西岸被金军砍光了树木,一览无余,唯有泅渡。呼延绰将铁鞭用油布裹紧系在背上,率先潜入水中。其余四人紧随其后。

河水比想像中湍急。六月的沂水因上游降雨已开始涨水,暗流裹挟着枯枝败叶打在身上。王霜咬着牙,她水性在五人中最差,全凭一股劲撑着。忽然脚下一绊,竟是段沉在水底的铁蒺藜网——金军防人泅渡设的。她心头一紧,正要挣扎,前方彭玘回身拽住她胳膊,另一手已抽出腰间短刀,几下割断缠住她脚踝的铁刺。

不过十余丈宽的河道,却游得惊心动魄。对岸传来巡卒的说话声,近在咫尺。

「……真他娘晦气,这大半夜的还得泡在河边。」

「少废话,上头说了,南边的明狗可能要往北打,这些日子都精神着点!」

「往北打?打这儿?这穷山沟子……」

声音渐远。五人终于触到东岸泥滩,湿淋淋爬上岸,迅速隐入岸边残存的灌木丛中。李应拧着衣角的水,低声道:「得赶快进山。这儿离平邑县不到二十里地,天一亮,巡逻队就该出城了。」

他们不敢走官道,只循着猎户踩出的兽径往东北方向摸去。夜色中的沂蒙山,像一头匍匐的巨兽,沉默而危险。

穿过沂蒙山脉经过一小段低地便是徂徕山,泰山东南余脉,再往西北六十里,便是玉皇顶。

徂徕山南麓,鸡冠岭下,天将破晓时,五人已深入山区三十余里。一夜跋涉,饶是这些老江湖也显出疲态。彭玘的伤腿开始抽痛,孙立不时低咳——那是当年征杭州时落下的肺伤,这些年总在阴湿天气或过度劳累时发作。

「歇一袋烟的工夫。」呼延绰靠着棵老松坐下,从怀里摸出块压缩干粮——青岛食品厂出的「行军饼」,掺了豆粉和糖,硬得像石头,但顶饿。他掰了半块递给王霜,「吃点。」

王霜接过,小口啃着。她望向东方天际,鱼肚白已现,山峦的轮廓渐次清晰。这片山她不算陌生——当年梁山军转战京东时,也曾路过徂徕山,但那时山里还有不少村落,如今举目望去,只见荒草蔓生,废墟处处。

「迁界令祸害的。」李应彷佛看出她心思,低声道,「金狗怕山里的老百姓接应明军,把山脚二十里地以内的村子全搬空了,不肯走的……」他没说下去。

正此时,前方山道转弯处,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

五人霍然起身,兵器在手。只见山坡上滚下十几块乱石,堵住去路,两侧林子里呼啦啦涌出二三十条汉子,个个衣衫褴褛,手持柴刀、猎叉、棍棒,为首五人尤其扎眼:

一个瘦高如竹竿、脖子上一圈黑痣的汉子,手提杆锈迹斑斑的长枪;一对孪生兄弟,具是膀大腰圆、胡子拉碴,各持一柄开山斧;一个黑脸膛的壮汉,腰间别着对铁锏;还有一个尖嘴猴腮的,躲在人后,手里攥着把弹弓。

「此山是俺开!此树是俺栽!」那瘦高汉子扯着嗓子吼出这句千年不变的切口,声音却有些发虚——他瞧见对面五人虽风尘仆仆,但那站姿、那眼神,还有手里明显不是凡铁的兵器,怎么看都不像寻常行商。

呼延绰笑了,他慢悠悠上前两步,铁鞭在手中转了个花,月光下乌沉沉的鞭身泛着冷光。「哪条道上的兄弟?报个名号。」

瘦高汉子咽了口唾沫,强撑着道:「俺、俺是徂徕山花脖狗刘尖子!这几位是黑瞎子熊老五、二瞎子熊老六、黑脸霸王周洪、黄鼠狼刘大猛!」他每报一个名,身后那几位便挺挺胸膛,可眼神却不住往呼延绰那条铁鞭上瞟。

「花脖狗?黑瞎子?」孙立忍不住笑出声,咳嗽两声才道,「小子,恁可知道爷爷们当年在江湖上混的时候,恁还穿开裆裤咧?」

彭玘更直接,他跛着腿上前,抽出腰间那对已跟随他二十年的熟铜锏——锏身满是磕痕,却磨得锃亮。「来,让爷爷瞧瞧恁这『黑脸霸王』的铁锏,有俺这对沉否?」

那黑脸周洪脸色变了变。他是识货的,彭玘那对锏一看就是杀人见血的真家伙,比自己这对从县城铁匠铺抢来的生铁货,不知强出多少。

李应这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行了,都别摆谱了。俺们是宋公明的老弟兄,如今在搁明军里效力。这回北上,是要去泰山玉皇顶。恁等搁这儿拦路打劫,劫到贼祖宗头上咧。」

「梁、梁山泊?!」刘尖子手一抖,长枪差点落地。

熊老五熊老六对视一眼,忽然扑通跪下:「真是梁山好汉?俺、俺爹当年给秦明头领牵过马!」

王霜上前,撩开额前湿发,露出那双依旧清亮的眼睛:「一丈青,便是俺王霜,明军百花二营营长。」不用看别的,八尺半的身高不由人不信。

这下,那二三十条汉子全炸了锅。有激动的,有怀疑的,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刘尖子脑子转得快,他猛地一抱拳:「原来是梁山前辈!俺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前辈们北上,是要……」

「打金狗。」呼延绰言简意赅,「恁等搁这山里,也是让金狗逼得活不下去咧,才干这没本钱的买卖吧?」

周洪苦笑:「前辈说得准。俺们原本都是山下的庄稼人,金狗迁界,地没咧,村子烧咧,不进山当响马,早饿死咧。」

「那跟俺们走。」李应道,「去泰山,有枪有炮,有粮食有药。明军正要重新收拾山东的绿林,专门打金狗在乡下的旗庄坞堡。恁等熟山路,懂人情,正是用得着的人。」

五条好汉面面相觑。刘尖子一咬牙:「干!与其搁山里等死,不如跟着梁山前辈拼一把!俺干!」

「俺也干!」熊老五熊老六齐声道。

周洪掂了掂手里铁锏,重重点头:「算俺一个!」

刘大猛缩在后头,小声道:「那、那俺也……」

「但有个条件。」王霜忽然道,「既投明军,辫子得割咧。」

众人一愣。刘尖子摸了摸脑后那根细黄的辫子——自从迁界躲进山,大半年没剃过,已纠结成团。他忽然咧嘴一笑:「早他娘想割咧!」说罢抽出腰间柴刀,反手一割,那根辫子应声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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