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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虽有油盐酱醋等,定不如范当家那边厨房齐备,时不时要去问你讨个香叶八角茴香,或姜葱蒜瓣类的,你可莫要嫌我烦。”
范当家的忙陪笑:“二夫人说的哪话,你若需要甚么列个清单子,让姐儿拿来把我就是,定挑最上等的送来。”
“那可要让你费心。”田姜朝翠香使个眼色,翠梅会意,去取来三串钱,递给她道:“一串钱独赏你,另两串你分给手下做事的,深秋天儿晚间凉,可打酒吃暖暖身子。”
那范当家的自然是喜笑颜开,接过钱千恩万谢的,又聊了几句才走了。
翠香揭开食盖子,里面有碗煮熟沥干的面条子,一碗鲜鸡汤,一碟黑酱油,一碟白蒜汁,一碟红辣油,一碗肥瘦相间焖炖酥烂的肉卤,还有碟洒木樨花的黏米糕。
采蓉端过那碗面条子,倒上酱油蒜汁红椒,舀两大勺肉卤,拿起筷箸熟练的拌匀,再摆到田姜面前,笑着道:“府里厨子自北方来,擅烹面食,这打卤面老夫人很爱吃。”
田姜听她这般说,倒不好推却,挑了几筷子面条吃了,只觉又咸又辣,想想问:“二爷可爱吃这个”
采蓉摆摆手:“二爷不碰这个,嫌吃了嘴里有味道。”
田姜听得抿嘴笑了,遂再也不碰,只就着茶水吃了两块黏米糕,便让丫鬟收拾桌面撤下面饭,重新捧上茶果来。
园子里,吴嬷嬷领着沈荔过桥,恰遇见正观赏锦鲤游水的大夫人。
何氏满脸笑容,亲切的问她这是去哪儿
沈荔仰脸儿回话:“去栖桐院给爹爹还有娘亲请安。”
何氏摸摸她的头:“可不巧,你爹爹一早上常朝去了。”
观沈荔有些失望的表情,她又说:“你那娘亲年纪轻性子多娇,荔姐儿勿要招惹她,若给你东西未必出自真意,当心着爹爹生气。”
吴嬷嬷只道要来不及,领着沈荔急忙走了。
一路无话。
沈荔给田姜行拜礼毕,依旧惶惶害怕的模样,直往吴嬷嬷的身后躲。
吴嬷嬷神情有些为难道:“荔姐儿遇着生人就胆小,还望二夫人勿要责怪。”
她是生人么田姜神情未改,只细端沈荔的眼色,忽从鬓间拔下一枚翠蓝雕花簪子,晃着软声笑问:“荔姐儿可喜欢”
沈荔其实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头上这枚好看的簪子,心底很艳羡,此时听得问,悄悄就点点头。
“那你过来”田姜温善道,待她怯生生走到跟前,便将簪子别进她髻间,再执菱花镜照着。
沈荔紧盯镜中的自己,忽然瘪瘪嘴:“大伯母说,不能要母亲的东西,爹爹会不高兴。”
田姜平静地看了眼吴嬷嬷,遂抬手从沈荔鬓边取下朵玉色宫花:“你没有要我的东西呀,我们换着戴罢了。”
“换着戴”沈荔嚅嚅重复,她有些听不懂。
田姜”嗯“了一声:“荔姐儿今穿浅藕禙子,玉纱镶边裙,显得清爽素淡,宜佩色浓的饰物,如这枚翠蓝簪子。你看我穿紫绸对衿衫,墨花裙子,戴你这朵玉色宫花,是不是更好看”
见沈荔点头,她又道:“甚么时候荔姐儿不喜这簪子了,我也不喜你的宫花了,我们再换过来就是。”
沈荔理直气壮的道声好,田姜看她安下心的样子,觉得可爱又有些可怜。
恰此时奶娘寻过来,回说学琴的师傅到了,沈荔行辞礼,依旧由吴嬷嬷牵着,辄身欲要离开。
田姜忽然叫住她,抓了一把桂花糖,用绢帕子包住,起身递给她,沈荔迟疑不接,奶娘陪笑说:“谢二夫人好意,荔姐儿嫌桂花糖太甜,不爱吃。”
田姜笑道:“这桂花糖是我自己做的,可不甜,你爹爹也爱吃呢。”
爹爹也爱吃沈荔的眼眸倏得闪闪发亮,连忙乖巧地接过,这才欢欢喜喜走了。
第肆叁陆章 乱生象
送走沈荔,午阳温煦,田姜由丫鬟陪着在栖桐院闲逛。
但见葱笼树影疏黄,芙蓉金菊斗香,粉蝶成双对舞,沿一条狭长石子漫路翩跹而去。
田姜心中纳罕,总觉这里看着眼熟,似乎曾来过数次般,譬如她熟门熟路穿过回廊,过处月洞门,粉墙边有一园门,半掩半敞,两个青衣婆子正守在那说话儿,见得主子走来,忙磕头见礼。
田姜瞧到有挑担的货郎,自门前一晃而过,她问:“外头怎人来影往的”婆子回话:“因着栖桐院离正门远,二老爷嫌出入不便,遂在此开一门通街,平素是不开的,今儿木刻会馆要送剔红矮足短榻来,故开着门等候。”
莺歌插嘴道:“是了,二老爷说过,要在书房里摆一席短榻,疲倦时亦可歇息。”
田姜微颌首,让翠梅给了那两婆子赏钱,话不多说,朝前走数步,东北处忽现一角门,倒无婆子把守,只是闩着门,莺歌道此路直通老夫人正房,除了二老爷外,也无旁人敢走。
田姜看了她一眼,老夫人素喜端庄素净,厌妖娆艳丽之色,是以沈府大丫头衣裳偏青白绿三种,而莺歌白衫外却罩件银红洒花比甲,描眉画眼,淡抹嘴唇,若是屋里的通房大丫鬟,这样妆扮倒不为过。
她心底暗藏疑窦,表面却不动声色,按原路辄返,见得翠香匆匆走来说:“三夫人在房里吃茶候着。”
田姜”嗯“了,入房果见崔氏坐在桌边,见她进来,笑嘻嘻的起身见礼,话说的很亲热:“我经过琴香院,看荔姐儿在吃桂花糖,她给我颗尝,竟然好吃极了,说是二嫂子自己做的,瞧我这就厚颜来讨糖吃哩。”
采蓉端来茶果,田姜有些口渴,不疾不徐地吃茶,听她如此说,谦逊道:“不过随姨母学的表面皮毛,只是平日嘴淡时吃着玩儿,当不得真。”
崔氏知她所提姨母,乃梁国公徐令的夫人,可招惹不得,眼波流转,旋而语出盛赞:“二嫂子年纪轻样貌好,腹有锦绣口出成章,又这般心灵手巧,莫说老夫人和二爷,我也是打心眼里将嫂子钦佩哩。”
田姜瞅她敷粉施朱的笑脸,忽儿想起句俗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崔氏来见她,想必不仅为讨几颗桂花糖吃这般简单,待看她要耍甚么手段。
田姜缓缓弯起唇角:“弟妹谬赞了,我不过是表面光滑,而你打理沈府上下,凭得才是真本事。”
两人虚以委蛇几个来回,崔氏心底发急,忍不得开口:“这秋季日短夜渐长,天气也愈发凉薄,老太太念叨我几次,需得趁早备足兽炭,免得临近寒关兽炭紧俏,到那时再采买,价钱必是成倍的翻呢。”
“母亲所言极是。”田姜表示赞同。
“细盘我手里银子,日常用度都紧巴巴的,哪里有甚余钱,这便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哩”
崔氏边喋喋诉苦,边暗探田姜神态,竟是不冷亦不淡。
脸色终有些挂不住,接着道:“往年采买兽炭的资银,皆是二爷所出,梦笙嫂子从无二话过,现即然新嫂子进门,我再去寻二爷,于情于理,总要先知会你一声,若是你心有不愿,我等还需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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