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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抬起去抚她的颊,舜钰撇头躲过,抿着唇说:“我如今入学率性堂,实积分法,课业繁重艰涩,抽不出身回去,表哥代我同姨母好生解释便是。”
她又道:“我要走了,这里的先生十分严厉,去晚了要挨板子。”话落转身便欲离开。
秦砚昭极快的握住她的胳臂,眼眸黯淡下来,起了苦笑:“我天未亮来寻你,在这儿等了近一个时辰,你却连几句话的功夫都不愿给我,舜钰,真如此恨我入骨”
舜钰看着他很平静:“从未曾恨过你,方才问过表哥怎会来国子监,你却不答,那我现再问一次,表哥来这何事”
秦砚昭不喜她说话的语气,却也无奈,只道:“听闻大理寺在审一桩因你而起的案子,我便心急如焚来寻你,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
与他何干呢舜钰原本不想说的,却看他一脸关切焦灼的模样,遂抿了抿唇,把前因后果简要说了说,与给大理寺的字供并无区别。
秦砚昭知她定隐瞒了什么,仔细看舜钰的神情,却瞧不出一丝端倪。
他心底忽而悲凉又生气,松开握住她胳臂的手,从袖笼中掏出个荷包儿塞进她掌心里,低道:“这些银两你拿去买笔墨纸砚,用完了让秦兴来我这拿。”
说完话便转身离开,舜钰后头追跟了几步,终是看着他身影愈渐远去。
看着那大红绣鸳鸯戏水图案的荷包,想必是秦砚昭的妻一针一线精心缝制的。
现却攥在她的手里,舜钰刹时觉得自己很可耻。
徐蓝目光深邃的看着那一幕。
看着那个清梧俊朗的男人俯身低首,与舜钰挨捱很近的说话,手去抚她的脸颊,拽握她的胳膊,还给她红色的荷包。
她任由他抚她的脸颊,拽握她的胳膊,受他的红色荷包,还对他抿嘴甜笑。
那男人他忆起是谁了,才大婚没些日子的秦砚昭,跑到这儿来无事献殷勤,怎么看都诡谲的很。
徐蓝的神情愈发阴鸷,看着她摩挲着红荷包,怔怔出神,心里头顿时生出难抑的怒意来。
这么多天了,他一直在等她主动来解释,为何要下毒害他随便编个什么理由,他都能接受。
却是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唯独这个蛇蝎心肠的小书生,就是不见踪影,原来却躲在这里勾搭有妇之夫,逍遥快活的很
看着她把红荷包小心翼翼收进袖笼里,拎着文物匣子步履轻快的朝率性堂去。
徐蓝阴沉沉地站起身来,一旁的武生喊他:“你去哪稍会得骑马射箭比赛哩”
“不比了”徐蓝朝后摆摆手,直朝那渐远的身影追去。
舜钰边走边神思恍惚,想着这一荷包银子,到底同沈二爷给的大银元宝不同。
秦砚昭对她的心思未泯,若还用他的银子,反倒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等上完课后,让秦兴还回去。
沈二爷的大银元宝,是对她发的善心吧,舜钰暗忖,前一世就晓得,沈二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她用那元宝新买下座宅院,待她朝堂历事时就有俸银可发,那时再攒足了还他就是。
想着那宅院,忍不住唇角就弯了弯。
看得徐蓝眼中火花四溅,他原是个性格粗犷豪迈的武生,整日里习文练武,连青梅竹马的表妹都懒的多看一眼。
谁曾想到呢,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个蛇蝎心肠的小书生
“冯舜钰,别来无恙啊”徐蓝慢悠悠堵住冯舜钰的去路,嘴角噙着笑意,笑意却未入眼底,只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看。
他倒要看看她要以什么面目对待他。
舜钰只觉有片黑影挡住了秋日温阳,听得熟悉的声音,惊喜的抬头朝他笑:“是你啊”
忽觉这样又不对,忙把笑敛起,面无表情的看他,冷淡道:“我要去进学,你莫要挡我的道。”
徐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瞧初初抬头笑得灿若生花,是把他当谁了
见着是他,把笑敛起,疏疏离离的,似刚才见的陌生人般。
她若有那么一丝丝愧疚,或抹着眼泪水,说几句好话向他讨饶,他或许看在往日情份上,就把她饶过。
结果你看她,拎着文物匣子不言不语的,竟欲从他身旁饶过夺路而逃,岂能这么便宜她
她可知道那晚儿,他中了她衣中香,浑身使不出劲来,被那帮啰啰又打又骂的羞辱,被用架子抬进了春申馆,被扔在艳俗的架子床上。
第壹捌伍章 女儿美
徐蓝依稀记得他躺在红锦褥里,衣衫被褪,有三四个仆子绞干棉巾在他身上胡乱擦拭,那湿滑微凉的触感,让他倍感屈辱的起了反应。
听得一个仆子嗤嗤低笑:“瞧这物干净的很,原来还是个童子身哩”
另一仆子更是秽语:“唐六公子手段毒辣,怕是此番调教后,这武生自此改江山术语:雄变雌也指不定。”
想他徐蓝生于钟鸣鼎食之族,自幼即倍受族中长辈呵护,更得太后宠爱,在京城亦是无人敢招惹的高门少爷,何时竟然沦落至厮般的不堪。
意识渐陷于朦胧,满脑竟还是舜钰柳条儿般柔嫩的腰肢,把他勾的迷魂又失魄。
他攥紧了拳,心底起了恨,今日若被唐六公子糟践,此等奇耻大辱,冯舜钰不管你是雌或雄,这辈子休想从爷身边逃开,需得偿一辈子的亏心债。
舜钰窥到徐蓝面庞愈发高深莫测,暗喊糟糕,只怕是凶多吉少,眼儿瞟向徐蓝身后,惊喜的喊了声:“诶刘学正好呀。”
徐蓝转首看一眼,一缕无聊的秋风拂过,几只雀儿在青石板道上四处蹦哒,尖着黄嘴啄着板缝里遗落的草籽。
哪里有半点刘学正的影子。
上当了回首只见,眼前人似已知要大祸临头,如兔儿般努力甩动四肢,已跑了数步远。
徐蓝简直气笑了,老虎不发威真当他病猫哩,目光阴沉看着前方,把手上的指节弄得噶噶响,过了半晌才大步缱风追去。
井亭后有片葱笼茂密的香樟林,中间一条石子漫路,漫路延伸尽碧翠深处,深处的学悟亭三面环雕缕梅花窗。
此时正是六堂授课时,哪哪都无一丝人影,晨时流光静谧,暖阳洒不进亭间内,只得把台阶儿晒得光亮亮的。
舜钰立亭柱前,紧盯着离自己五六步远的徐蓝,见他双手抱肘,面无表情的也盯着她看。
心咚咚跳个不住,这样充满狠戾气的徐蓝陌生又熟悉,陌生与今世,熟悉与前世。
“徐蓝,你莫怪我那晚施你迷香。”舜钰硬着声说:“我来自肃州寒门,只想考科举上朝堂理政事,日后得荣华富贵、光耀门楣。无心亦无意与尔等京城贵爷有什么挂葛,你也好、魏勋也罢,性子皆嚣张跋扈,横行霸道,有恃无恐,想怎般就怎般,全不顾旁人感受。我的大鸟作何你说看就得看,三番两次将我逼迫,全无羞耻之心。我若说要看你的大鸟,你可愿意”
徐蓝听得她话,面庞愈发阴沉,听得最后忽而冷笑:“你要看我大鸟,旦说一声就好,现脱给你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