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镇邪（2/2）

无尘道长吓得脸色发白，正要拔剑相助，却见沈砚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

那一眼，无波无澜，却似有万钧之力，带着睥睨三界的威压。

刹那间，天地间的阳气骤然汇聚，破庙里的黑雾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寸寸消融；厉鬼的三头六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没来得及求饶，便在那一道目光的注视下，化作了一缕飞灰，连一丝残魂都未曾留下。

整个过程，不过一瞬。

无尘道长惊得呆立在原地，连剑都忘了拔。

唯一的波澜，是厉鬼在魂飞魄散的最后一刻，拼尽所有怨气凝成一道阴煞之气，朝着一旁的无尘道长打去。沈砚不愿让这凡俗怨气沾染无尘道长，微微侧身，抬手挡了一下，这才沾染了些许尘土，消耗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灵力——于他而言，这连损耗都算不上，却让无尘道长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厉鬼还嘲笑前辈什么都没带，结果……结果连前辈一个眼神都没接住！”无尘道长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补充道，看向沈砚的目光里，满是崇拜与敬畏，“前辈的眼神，简直比任何神兵利器都厉害！”

陈念听得眼睛发亮，拍着手叫好：“沈砚哥太厉害了！一个眼神就打赢厉鬼了！”

婉娘听着，忍不住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爱逞强。”嘴上说着，却还是转身去灶房，给他熬了一碗补气的汤药。

陈念拉着沈砚的手，跑进画室，指着案头上的朱砂笔、凌霄剑和阴阳契约录：“沈砚哥，你把这些都落下了！我每天都帮你擦得干干净净的！”他又拿起那些画，献宝似的递过去，“你看，我画的你，什么都没带，超厉害的！”

沈砚看着案头上的诸物，看着画纸上那个眉眼温润、气度睥睨的自己，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拿起朱砂笔，指尖摩挲着熟悉的纹路，将它别回腰间，又拍了拍凌霄剑的剑鞘，剑鸣顿时变得欢快起来。

“画得很好。”沈砚摸了摸他的头，语气里满是赞许。

婉娘端着汤药走进来，递给沈砚：“快喝了吧，喝了好好歇着。”

沈砚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带着一股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流遍全身。他低头看了看腰间的朱砂笔，案头的凌霄剑与阴阳契约录，忽然觉得，这些东西，从来都不是他斩邪的依仗，而是他守着槐安宅的念想。

无敌于世上又如何？有槐安宅的粥香，有陈念的笑声，有婉娘的叮嘱，才是真正的圆满。

接下来的日子，沈砚便在槐安宅里休养。林间的冰麟兽每日都会跑到院门口，用脑袋蹭着沈砚的衣角，似在撒娇。陈念每天都会陪着他，在老槐树下散步，在忘忧湖边看鱼，给他讲自己这一个月里发生的趣事，还总缠着他，要听那个眼神斩厉鬼的故事。婉娘则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补身体。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

这天清晨，陈念刚睡醒，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他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院子里。

只见婉娘和沈砚正站在老槐树下，陶缸的盖子已经被打开了，一股醇厚的酒香，混着槐花的清甜，扑面而来。沈砚腰间的朱砂笔泛着温润的光，案头的凌霄剑和阴阳契约录被他拿了过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林间的冰麟兽趴在他的脚边，冰晶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

“槐花酒，酿好了！”陈念兴奋地叫出声，跑到陶缸边，看着缸里清亮的酒液，眼睛亮晶晶的。

婉娘笑着点了点头：“是啊，酿好了。”

沈砚看着他，眼底满是笑意：“不是说，要等我回来，一起喝第一杯吗？”

陈念用力点头，转身跑进屋里，拿出三个青瓷酒杯。

婉娘拿起酒勺，舀起酒液，缓缓倒进酒杯里。酒液清亮，带着淡淡的金黄色，在阳光下，像琥珀一样好看。

三人拿着酒杯，站在老槐树下，看着彼此，都笑了。

“敬槐安宅。”婉娘轻声说。

“敬槐安宅。”沈砚和陈念异口同声地回应。

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酒液入喉，先是淡淡的清甜，接着是醇厚的酒香，最后，是一股绵长的暖意，流遍全身。

陈念喝了一口，眼睛亮得像星星：“好喝！太好喝了！”

婉娘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沈砚喝着酒，看着身边的两人，看着枝头的绿叶，看着天边的白云，又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冰麟兽，手边的凌霄剑与阴阳契约录，腰间的朱砂笔。

他早已无敌于世上，一个眼神便能睥睨三界，却甘愿守着这一方小小的宅院，守着这人间烟火。

千年的等待，都值了。

风又吹过老槐树，枝叶轻轻摇曳，像是在欢笑。

槐安宅的故事，还在继续。

在每一个有阳光的清晨，在每一个飘着槐花香的午后，在每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

它等着下一个槐花盛开的季节，等着下一批迷途的魂灵，也等着，岁月静好，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