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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槐安宅的白大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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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湖的荷花刚谢完最后一瓣,残荷的枯叶贴着水面轻轻漂浮,被秋风卷着,聚在湖湾的角落,像一群蜷缩着的孤寂影子。槐安宅的风就添了几分凉意,掠过竹篱时,卷起满地枯黄的槐树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小径上,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谁在低声呜咽。竹篱外的石板路上,走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子魂,她的魂体半透明得像蒙上了一层薄纱,周身裹着一层淡淡的冷雾——那雾气带着医院消毒水的清冽,又透着一股化不开的寒意,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连脚步都带着滞涩的沉重,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仿佛脚下踩着千斤重担。

她叫林晚,死的时候刚满二十四岁,是市中心医院急诊科的护士。

急诊科是医院里最喧嚣也最沉重的地方,这里的护士,就像旋转不停的陀螺,从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片刻停歇。林晚记得,自己入职三年,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深夜两点的急诊电话、抢救车滚轮划过走廊的刺耳声响、患者濒死时的呻吟、家属崩溃后的哭喊,是她生活里最常听到的背景音。她习惯了在睡梦中被惊醒,抓起白大褂就往医院跑;习惯了连续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地忙碌,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也顾不上喝一口水;习惯了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时的无力,也习惯了从死神手里抢回生命后的狂喜。她总对同事说:“咱们穿上这件白大褂,就不是普通人了,是能给患者带来希望的‘白衣天使’。”

可她终究,也只是个普通人。

她会累,会疼,会委屈,会在深夜里躲在值班室的角落偷偷掉眼泪。她也想家,想妈妈熬的莲子粥,想爸爸笨拙的关心,想周末能好好睡一觉,想和朋友去看一场早就上映的电影。但急诊科的忙碌,让这些简单的愿望,都成了奢侈。

意外发生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

那天,林晚已经连续加班三十六小时。前一天的夜班从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刚下班,科室就来了一批食物中毒的患者,人手紧缺,护士长皱着眉问谁能留下顶班问谁能留下顶班,林晚看着同事们疲惫的脸,咬了咬牙,笑着说:“我留下吧,我年轻,扛得住。”这一扛,就是又一个十三个小时。

到了深夜,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纵横交错的蛛网,脸色苍白得像张纸,连走路都有些打晃。护士站的电脑屏幕光刺得她眼睛生疼,手里的笔都快握不住了。同事小李看她实在撑不住,把她往值班室推:“晚晚,你快去躺一会儿,就半小时,我替你盯着。”林晚摇了摇头,强撑着精神:“没事,我还撑得住,现在科室这么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她心里惦记着三号床那个刚做完阑尾炎手术还在昏迷的小男孩,惦记着五号床那个需要每小时监测一次血压的老人,还惦记着抢救室里那个刚送来的车祸伤员。

直到深夜十一点,护士长把一杯热咖啡放在她面前,语气强硬:“赶紧回去休息!再这样熬下去,你自己都要成病人了!明天我给你批一天假,必须休息!”林晚看着护士长坚决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她拖着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身体,走进更衣室,换下了那件被汗水浸透、沾着些许碘伏痕迹的白大褂,换上了自己的浅蓝色连衣裙。走出医院大门时,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远处的霓虹。

她刚走到人行道上,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童声,带着孩子气的欢喜:“我的纸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黄色雨衣的小男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突然挣脱了母亲的手,像一只灵活的小兔子,朝着马路中央的积水洼跑去——那里漂着一只红色的纸船,在浑浊的积水中,像一团跳动的火焰,格外显眼。而就在此时,一辆重型货车正顺着湿滑的路面冲过来,车速极快,轮胎碾过积水,溅起高高的水花。车灯刺破雨幕,像两柄冰冷的刀,直直地朝着小男孩的方向劈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和那辆越来越近的货车。林晚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她甚至来不及多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孩子出事。她扔掉手里的伞,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她用尽全力,将小男孩狠狠推回人行道。小男孩踉跄着摔倒在路边,红色的纸船被风吹走,漂向了马路对面。而林晚自己,却被货车的惯性带倒,身体像一片落叶般被撞飞,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后脑重重地磕在路沿石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像一朵妖艳的花,混着雨水,很快漫红了一片。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躺在冰冷的雨水中,雨水顺着脸颊流淌,带着刺骨的寒意。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了全身,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想闭上眼睛,想好好睡一觉,可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三天前那个没能抢救回来的病人,和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递错了器械,他怎么会走得这么快!”

“你这个杀人凶手!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什么白衣天使,我看你就是个庸医!”

那些尖利的指责,像一根根淬了毒的刺,在她心里扎了三天,日夜反复,让她寝食难安,直到她闭上眼睛,都没能拔出来。

化作魂体的林晚,第一时间不是飘向家的方向,而是不受控制地回到了医院的急诊科。她的魂体轻飘飘的,像一缕烟,穿过医院的大门,穿过拥挤的走廊,径直来到了她曾经工作的护士站。护士站的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映着熟悉的环境,同事们正忙碌着,小李在写护理记录,小王在准备抢救器械,小张在安抚一位焦急的家属,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她飘到三号床,那个刚做完手术的小男孩已经醒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他的妈妈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摇篮曲。林晚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手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什么也触碰不到。她心里一阵酸涩,想起自己昨天还在给他换药,笑着对他说:“小朋友要乖乖听话,早点康复,就能回家吃好吃的了。”

她飘到抢救室门口,看着里面灯火通明,医生和护士们正在抢救一位危重病人,动作熟练而紧张。她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护士帽,在抢救室里争分夺秒,和死神赛跑。可现在,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透明的影子。

她看着抢救室的灯亮了又灭,看着推床被匆匆推进推出,看着那些被病痛折磨的患者,看着那些和她曾经一样忙碌的医护人员,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涌来,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将她单薄的魂体冲散。她总觉得,是自己的失误导致了那位老人的死亡,是自己不配穿那件白大褂,不配被称为“白衣天使”。

她的魂体越来越冷,周身的冷雾越来越浓,像一层厚厚的冰壳,将她紧紧包裹住。连医院里浓郁的消毒水味道,都穿不透那层冰冷的屏障。她不敢靠近任何人,只能缩在抢救室的墙角,看着那些熟悉的场景,一遍遍地问自己:“我是不是一个罪人?是不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没有递错器械,他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她看到那位老人的家属来医院办理后续手续,是老人的儿子和儿媳,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空洞而悲伤。儿媳手里拿着老人的遗像,照片上的老人笑容慈祥。他们走到护士站,向护士长询问老人最后的情况,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林晚想上前解释,想告诉他们自己不是故意的,想求他们原谅,可她的手却一次次穿过他们的身体,她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心里的愧疚和痛苦,像刀子一样反复切割着她的魂体。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晚就这样蜷缩在抢救室的墙角,看着日出日落,看着人来人往。她看到同事们在值班室里讨论她的事,小李红着眼睛说:“晚晚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出事了呢?”小王叹了口气:“她太累了,连续加班那么久,要是能好好休息一下,就不会……”护士长沉默着,眼眶红红的。林晚看着他们,心里既温暖又难过,温暖的是还有人记得她,难过的是自己再也不能和他们一起工作了。

她的魂体越来越透明,冷雾越来越浓,几乎要和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要这样永远地困在这里,被愧疚和自责吞噬,直到魂飞魄散。

直到婉娘提着安魂灯,出现在急诊科的走廊里。

那天,医院里的负面情绪格外浓重,几个危重病人的离世,加上林晚的意外,让整个急诊科都笼罩在一片悲伤和压抑中。婉娘在槐安宅感受到了这股异常的情绪波动,便提着安魂灯,循着气息找来。安魂灯的暖光穿透浓重的消毒水味,穿透林晚周身的冷雾,落在她的魂体上,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融化了些许冰寒。

婉娘走到她身边,穿着素色的旗袍,眉眼温柔,周身泛着淡淡的暖光。她没有追问她的过往,没有打探她的执念,只是从食盒里拿出一碗温热的莲子粥,递到她面前:“孩子,累了吧?先喝口粥暖暖身子。”

林晚愣愣地看着那碗粥。粥里的莲子颗颗饱满,粥水浓稠,冒着淡淡的热气,散发着莲子特有的清香。这是她生前最喜欢的粥,妈妈总说,莲子清心安神,适合她这种经常熬夜、精神高度紧张的人。每次她休班回家,妈妈都会提前泡好莲子,慢火熬上两个小时,看着她喝完,才放心让她去休息。记得有一次,她因为抢救病人失败,心里特别难受,妈妈就是熬了一碗莲子粥,摸着她的头说:“晚晚,你已经尽力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妈妈永远支持你。”

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化作冰冷的雾气,混在周身的冷雾里,让那点刚刚感受到的暖意,又淡了几分。她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

“我不配……”过了很久,她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浓浓的哽咽,“我是个罪人,我害死了人,我不配喝这么好的粥。”

婉娘没有反驳,也没有劝说,只是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先跟我回槐安宅吧。那里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没有抢救室的紧张,只有淡淡的安魂香。那里有个画师,他能画出你心里藏着的东西,能帮你找到你想知道的答案。”

林晚半信半疑地看着婉娘。她的眼里满是温柔和真诚,没有一丝嫌弃和指责,那是她死后,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纯粹的善意。她犹豫了很久,看着自己越来越透明的魂体,看着周围冰冷的墙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太累了,太痛苦了,她想找到一丝解脱,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跟着婉娘,穿过瓢泼的雨幕,穿过繁华的街道,一步步走向槐安宅。越靠近槐安宅,她周身的冷雾就越淡,心里的压抑也减轻了几分。当她们走进那道虚掩的竹篱门时,林晚愣住了。

院子里的老槐树叶子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忘忧湖的水面平静无波,映着天上的残月,月光洒在水面上,像撒了一层碎银。这里没有医院的消毒水味,没有抢救室的紧张气息,没有患者的呻吟声,没有家属的哭泣声,只有淡淡的安魂香,和紫藤花残留的清香,温柔得让人想哭。院子里的石桌上,还放着一套没收拾的茶具,旁边的石凳上,似乎还残留着温度。远处的小木屋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像一双温柔的眼睛,在夜色中注视着她。

陈念的画室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他正坐在木桌前,修改一幅画,画里是一个老木匠,正给一群小魂灵做小木车。老木匠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粗糙的手握着刨子,刨花纷飞,像一片片白色的蝴蝶。小魂灵们围着他,叽叽喳喳地笑着,有的伸手去接刨花,有的踮着脚尖看小木车,画面温暖而治愈。看到婉娘带着林晚进来,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婉娘,这位姐姐是?”

“她叫林晚。”婉娘轻声说,“她心里有结,需要你帮她画出来。”

林晚看着陈念,看着他眼里纯粹的温柔,看着他笔下温暖的画面,心里那道紧闭的闸门,突然被撬开了一道缝隙。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愧疚、痛苦,像洪水般涌了出来。她再也忍不住,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哭声在安静的画室里响起,带着无尽的绝望。

陈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手帕。阿瑶从窗外探进头来,梳着两个小小的羊角辫,看到林晚在哭,连忙飘进来,手里捧着一张刚画好的安魂符,符纸上的朱砂泛着淡淡的暖光,小声说:“姐姐,别哭了,贴了我的安魂符,就不会难过了。”阿火也晃着红彤彤的魂火,凑到林晚身边,用魂火的暖意,驱散她周身的冷雾,小声说:“姐姐,别冷着。”

林晚接过手帕,却没有用,只是任由眼泪流淌。她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三天前的那个下午,急诊科送来一位突发心梗的老人,七十多岁,被家人发现时已经昏迷不醒。当时科室里人手紧缺,她已经连续加班二十多个小时,精神恍惚,注意力很难集中。在抢救过程中,医生让她递一把止血钳,她却因为疲惫,手一抖,递成了持针器。虽然医生反应迅速,立刻换了正确的器械,没有耽误抢救,但老人最终还是因为病情过重,抢救无效离世了。

“老人的家属很激动,他们冲进抢救室,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是杀人凶手,说如果不是我递错了器械,老人就不会死。”林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和自责,身体也因为回忆而剧烈颤抖,“同事们虽然没说什么,但我能看到他们眼里的异样,我知道,他们也觉得是我的错。我当了三年护士,一直想救死扶伤,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护士,可我却……我却因为自己的失误,让一个家庭破碎了。”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我知道医生说不是我的错,说老人的病情太重,心肌梗死面积太大,就算没有那个小失误,也很难抢救回来。可我就是放不下,如果我没有递错器械,如果我再认真一点,如果我没有那么累,是不是就有更多时间抢救他?是不是他就能活下来?是不是他的家人就不会那么痛苦?”

陈念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拿起画笔,在砚台里轻轻研墨,墨汁在砚台里慢慢化开,散发出淡淡的墨香。然后,他蘸了点淡蓝色的墨——那是医院墙壁的颜色,又混了一丝暖黄色的朱砂——那是护士服上十字标记的颜色。

笔尖落下,宣纸上渐渐出现了一间明亮的抢救室。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百叶窗,落在白色的床单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抢救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老人,脸色苍白,但眼神平静,没有丝毫的恐惧和痛苦。旁边围着几位医生和护士,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医生眉头紧锁,手里拿着听诊器,专注地听着老人的心跳。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护士,正跪在床边,握着老人的手,嘴唇微动,像是在轻声说着什么。她的眉头紧锁,眼里满是焦急和担忧,却没有一丝慌乱,动作熟练而沉稳,正在给老人做心肺复苏,按压的节奏均匀而有力。

林晚看着画,愣住了。

画里的护士,是她自己。那是三天前的抢救现场,是她递错器械的那个瞬间。她记得,当时老人的心率突然下降,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她确实因为疲惫递错了器械,但医生立刻换了正确的,她也马上调整状态,跪在床边给老人做心肺复苏,按压、通气,一遍又一遍,直到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直到监护仪上的曲线变成一条直线,她都没有放弃。

“这不是……”林晚的声音带着疑惑和不解,眼神里充满了迷茫,“我递错了器械,我当时那么慌乱,手都在抖,画里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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