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忘忧湖的星光契约(上)(1/2)
城郊的忘忧湖,终年覆着一层薄雾,湖边的芦苇荡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无数双温柔的手,拂过水面的涟漪。湖边的小木屋住着一位叫老周的守湖人,他总爱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泡一壶淡茶,看着湖面发呆——没人知道,他能看见那些被执念困住的魂魄,尤其是那些浑身裹着灰色雾气,连魂光都黯淡的抑郁症患者的魂。
老周年轻时是心理医生,见过太多被灰色情绪吞噬的人,直到一场意外,他失去了双眼,却意外觉醒了能见魂的能力。他搬到忘忧湖,守着这片安静的水域,成了亡魂与阳间之间的摆渡人,用一杯热茶,一句温言,消解那些困在绝望里的执念。
这天黄昏,残阳的余晖穿透薄雾,在湖面上洒下一片碎金。老周正添茶时,瞥见芦苇荡里飘着一个年轻的魂体。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卫衣,背着一个画板,魂体半透明得几乎要融进雾气里,周身缠绕的灰色雾气像湿冷的棉絮,压得他直不起腰,连脚步都带着沉甸甸的滞涩。
这是林墨,二十三岁的画师,因长期创作瓶颈和自我否定患上抑郁症。半年前,他的毕业作品被导师评价为“匠气有余,灵气不足”,随后又遭遇了画展落选、工作室解约的打击,那些曾经的赞美和期待,都变成了扎进心口的刺。最终,他在一个雾蒙蒙的清晨,带着未完成的画稿,跳进了忘忧湖。
可执念太深,魂魄没能入轮回,反而被困在了这片他曾无比眷恋的湖边,反复重演着绝望的瞬间——坐在湖边修改画稿,画笔一次次被摔在地上;对着手机里的落选通知发呆,指尖的凉意漫过全身;最后一步一步走进湖水,任由冰冷的水淹没头顶。
“又来啦。”老周叹了口气,放下茶壶,从屋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瓷杯,倒了一杯温热的菊花茶,放在湖边的青石板上,“喝点茶吧,雾大,着凉。”
林墨的魂体瑟缩了一下,没有靠近,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没用……画不出好作品,连活着都觉得累,我不该存在的。”
他的话音落下,周身的灰色雾气又浓了几分,湖边的芦苇瞬间蔫了几片,连水面的涟漪都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五道淡淡的流光从远处飘来,落在林墨身边——正是槐安宅的阴灵护卫队。阿墨攥着契约碎片,看着林墨周身几乎要将魂体吞噬的灰色雾气,眉头微蹙。他见过怨灵的戾气,见过亡魂的执念,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情绪,像一潭死水,没有波澜,只有无尽的荒芜。
“你的执念,是‘自我否定’对不对?”阿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雾气的力量。
林墨愣了愣,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没有一丝光亮,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我就是个废物……爸妈对我寄予厚望,省吃俭用送我去学画画;老师说我有天赋,是最有潜力的学生;可我连一幅满意的画都画不出来,我对不起所有人。”
阿瑶看着他难过的样子,眼圈一下子红了。她轻轻飘过去,递出一张用魂光画的安魂符,符纸上的纹路泛着柔和的暖光:“不是的,存在本身就有意义呀。我以前也觉得自己没用,胆子小,画符总画错,每次都被阿火笑话,可阿墨哥说,就算是小魂体,也能守护别人。上次我们渡化了林晚夫人,我才知道,原来我也能帮上忙。”
“你看我!”阿火立刻挺起胸膛,红色的魂光晃了晃,差点散成一团,他连忙稳住身形,大声道,“我以前毛毛躁躁,总闯祸,烧纸钱差点把槐安宅的窗帘点着,练安魂术差点把自己的魂体烧了,可上次我们对付怨灵,我的魂火挡住了她的戾气,婉娘说我很勇敢。你只是暂时没找到方向,不是没用呀!”
阿石也走上前,灰色的魂体透着沉稳的力量:“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笨,学不会安魂咒,只能傻乎乎地当盾牌,可阿墨哥说,团队里需要冲锋的人,也需要守护的人。你的画,一定也有别人需要的东西。”
林墨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上的画板,没有说话,灰色雾气依旧厚重,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翻涌。
阿禾举起柳条笛,放在唇边,清脆的笛声缓缓流淌出来。这一次,笛声不再是安抚亡魂的温柔曲调,而是带着一股昂扬的力量,像穿过浓雾的阳光,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像雨后初晴的彩虹。笛声掠过湖面,激起一圈圈轻盈的涟漪;掠过芦苇荡,蔫了的芦苇重新挺直了腰杆;掠过林墨的魂体,那些灰色雾气,竟开始一丝丝消散。
“你听,”阿墨指着湖面,夕阳的余晖正穿透最后一层薄雾,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忘忧湖的水,就算被雾气笼罩,也从来没有停止流动。就像你,就算现在很难过,你的天赋和努力,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老周在一旁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我见过你画的画,去年秋天,你在湖边画芦苇,画了整整三天。那幅画后来被送到城里的公益画展上,我托朋友去看了。有个小姑娘,和你一样得了抑郁症,她站在画前看了很久,说你的画里有‘安静的力量’,让她觉得,原来绝望的时候,也可以像芦苇一样,在风里轻轻摇晃,却不倒下。”
“真的吗?”林墨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像暗夜里的星火,“有人……真的喜欢我的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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