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天授风雨（2/2）
武曌猛地转身，目光如电：“你能确定？”
“婉儿不敢十分确定，但幼时随祖父整理道藏，曾见过类似描述。祖父言，此等邪物，多出自前朝乱世或边荒邪教之手，为正道所不齿。” 婉儿笃定道，“陛下，此物与那密诏、虎符同时出现，绝非巧合。恐怕……是有精通邪术、且知晓前朝秘辛之人，在背后操纵，以‘真龙血脉’、‘始皇秘藏’为饵，诱使韩王等人作乱！”
这与狄仁杰查到的“明暗宗”、黑凰军线索隐隐契合！
武曌眼中寒芒大盛。
对手不仅阴谋叛乱，更在利用邪术妖言，惑乱人心！
“婉儿，若你是幕后之人，下一步会如何？” 武曌忽然问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婉儿一怔，随即陷入沉思，片刻后，抬眸道：“若依婉儿浅见，幕后之人抛出‘密诏’、‘虎符’、‘凤血’，煽动韩王等起事，其意并非真指望他们能成事，而是制造混乱，吸引朝廷注意力，最好是能迫使陛下将裴公等精锐从西线调回！如此，安西、陇右防线必然空虚，吐蕃与黑凰军便可长驱直入，或达成其真正的战略目标——或许就是寻找那所谓的‘始皇秘藏’或‘旧主血脉’！韩王等人，不过是弃子，是牵制我主力的诱饵！”
一针见血！武曌眼中闪过激赏。
这女孩的见识与敏锐，已远超其年龄。
“说得好！” 武曌赞道，“所以，长安的乱子，要平，但不能大动干戈，更不能调回西线主力。要快，要准，要打掉他们的首脑，缴了他们的械，却不能让吐蕃和那‘影子’察觉到西线压力减轻。”
“陛下圣明。” 婉儿躬身，随即迟疑道，“只是……那‘凤血引’邪异，韩王等人已深信不疑，寻常方法恐难令其醒悟。且他们既与吐蕃有勾连，万一狗急跳墙……”
“所以，需要一剂更猛的‘药’，让他们疑神疑鬼，自乱阵脚，也需一把更快的‘刀’，在他们来不及反应时，斩断乱麻。” 武曌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婉儿，朕要你替朕拟两道密旨。一道给狄仁杰，一道……给你。”
“给奴婢？” 婉儿愕然。
“没错。” 武曌笔下不停，声音冷冽，“狄仁杰那边，朕会让他动用百骑司全部力量，监控韩王等一党，并设法在长安散布消息，就说……先帝托梦于朕，言有奸人伪造玺印，以妖血邪术蛊惑宗室，图谋不轨，上天震怒，将降灾于从逆者。再让狄仁杰找几个可靠的方士，在长安‘恰好’揭穿那‘凤血引’乃是以南疆巫蛊之术混合兽血炼制的害人毒物，并‘偶然’让韩王的人听到。”
攻心为上，以迷信破迷信！
“那另一道给奴婢的旨意是？” 婉儿心跳加速。
武曌写完最后一道密旨，盖上自己的随身小玺，递给婉儿，目光深邃：“朕命你为钦差暗使，持朕密旨与令牌，即刻秘密出京，前往长安。
你不必接触韩王等人，你的目标只有一个——金光门内，武成王庙地下，那座秘密武库。
朕要你在程务挺、张虔勖起事之前，设法毁掉或控制那批甲胄弩机！
没有这批精良军械，他们便如猛虎去齿，掀不起大浪。
高延福会安排绝对可靠之人护送你，并给你武库的详细图纸。
婉儿，此事凶险万分，你可敢去？”
深入虎穴，毁敌根本！
这是何等信任，又是何等重担！
婉儿看着手中尚带墨香的密旨，又看向女帝充满期许与决绝的眼眸，一股热血冲上心头，所有恐惧与犹豫瞬间被压下。
她撩衣跪倒，双手接过密旨，声音清越而坚定：
“陛下信重，婉儿万死莫辞！定不负陛下所托！”
“系统提示：成功启用关键人物“上官婉儿”执行高风险秘密任务“毁库断械”。
决策评价：大胆用奇（启用少女执行致命任务）。
获得“慧眼识珠”积分奖励400点！
任务成功率依赖婉儿能力与运气，失败后果严重。
长安乱局进入倒计时处理阶段。”
第三节：西域急变，龙困浅滩
就在婉儿秘密离开洛阳的同时，西域战局再起波澜。
裴行俭率三万精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吐蕃在河西的数道阻击，抵达瓜州。
然而，未等他进入安西，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黑凰军与部分吐蕃精锐，在于阗附近劫掠了大量物资后，竟真的向西翻越葱岭，消失在了茫茫群山与戈壁之中，只留下少量部队与吐蕃大军继续围攻龟兹。
他们的目标，果然是葱岭以西！
而几乎同时，娄师德从俱毗罗城拼死送出情报：围攻龟兹的吐蕃军中，似乎出现了身着奇特色彩鲜艳服饰、不类吐蕃人的僧侣，他们在阵前举行某种诡异的祭祀仪式，口中念念有词，吐蕃士兵则变得更加狂躁不畏死。
更有人隐约听到，他们吟诵的经文音节，与“明暗宗”传闻中的某些真言相似！
“明暗宗”僧侣直接出现在了吐蕃军中！
这意味着，这个神秘教派与吐蕃的勾结，已从幕后走向台前，甚至可能在提供某种“精神”或“法术”支持！
而黑凰军西去，目标直指昭武九姓乃至更远的波斯故地，那里是“明暗宗”曾经的活跃区，也是“始皇秘藏”传说可能指向的“西方”！
裴行俭当机立断，命副将率两万人急援龟兹，自己亲率一万最精锐的骑兵，尾随黑凰军西去的踪迹，追入葱岭！
他要在敌人达成最终目的前，截住他们！
然而，葱岭以西，地形复杂，部族林立，敌情不明，万里追袭，凶险莫测。
消息传回洛阳，武曌久久不语。
裴行俭的决断无疑是正确的，但亦是孤注一掷。
安西战局依旧焦灼，王方翼生死未卜，裴行俭又深入不毛之地……西线，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而东都洛阳，看似平静，实则韩王一党的密谋已近图穷匕见。
程务挺、张虔勖暗中调动的兵力已开始向长安附近秘密集结。
狄仁杰散布的“先帝托梦”流言与方士“揭穿”凤血引的戏码，虽在长安引起了一些骚动和疑虑，但似乎并未能动摇韩王等人“毕其功于一役”的决心。
他们约定的起事时间，就在三日之后！
婉儿，此刻应该已潜入长安了吧？
她能成功吗？
天授元年二月十七，夜。
长安，金光门内武成王庙。
上官婉儿带着三名百骑司顶尖好手，凭借高延福提供的详尽图纸与内应，成功避开外围守卫，潜入阴森的地下武库。
库内果然堆满了保养良好的前隋精甲劲弩，寒气森森。
然而，就在婉儿指挥手下准备按计划在关键承重处埋设火药时，武库深处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紧接着，墙壁上无声滑开一道暗门，数十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武士如鬼魅般涌出，瞬间将婉儿四人包围！
为首一名黑袍人，用一种古怪的音调沙哑开口：“圣女有令，此间器物，尚有用处。闯入者，杀。”
话音未落，黑袍武士已如潮水般扑上！婉儿拔剑迎敌，心中却沉入谷底——中计了！
这武库，早已在“影子”或“明暗宗”的监控之下！
他们不是来毁库，是自投罗网！
几乎同一时刻，洛阳紫微宫，女帝武曌接到两份几乎同时送达的、染血的八百里加急。
一份来自葱岭以西，是裴行俭绝笔：“臣行俭追敌至 药杀水 （锡尔河）畔，遭黑凰军与‘明暗宗’僧兵、及 突骑施 叛部埋伏，血战竟日，身被数创，恐难生还。敌之目标，乃 河中 （阿姆河与锡尔河之间） 古城 飒秣建 （撒马尔罕） 地宫 ！其所持‘钥匙’，似与 活人祭祀 及 星辰运行 有关！陛下保重……”
另一份，来自长安，是狄仁杰泣血急报：“程务挺、张虔勖已于今晨矫诏起兵，控制长安部分城门，韩王、霍王在府‘暴毙’！叛军打出‘清君侧，奉密诏，迎真龙’旗号，正向洛阳杀来！其军中……似有黑凰军 装扮之死士为前导！婉儿娘子……于武成王庙失踪，生死不明！”
西域绝境，长安叛乱，爱将垂危，心腹失踪，内忧外患，在这一刻全面爆发，如同数把淬毒的尖刀，同时狠狠捅向了御座之上，那位刚刚登基不久的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