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天授风雨(1/2)
天授元年二月的洛阳,春寒料峭,比往年更添几分肃杀。
安西败绩的战报如同冰水,浇灭了新朝初立、裴行俭鄯州小胜带来的短暂振奋。
紫微宫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巨大的西域沙盘前,象征着唐军的赤色小旗在赤河附近凌乱倒伏,代表吐蕃与“黑凰军”的黑色、玄色旗帜则如毒蛇般盘踞在龟兹外围。
“王方翼身中黑水箭木之毒,毒性猛烈,随军医师束手,至今昏迷不醒。副将娄师德收拢败兵,退守俱毗罗城,依山结寨,苦苦支撑。吐蕃大军与黑凰军已将龟兹三面合围,日夜攻打。疏勒、碎叶亦遭袭扰,安西……危殆!” 兵部侍郎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将前线绝望的态势呈于御前。
阶下,连夜从陇右赶回的裴行俭(鄯州大胜后留副将镇守,自己轻骑回京述职并商讨全局)面沉似水,狄仁杰眉头紧锁,刘仁轨忧心忡忡。
太子武贤侍立一旁,脸色苍白,紧握的拳心满是冷汗。
“黑水箭木……” 武曌重复着这个陌生的毒名,目光锐利地看向随军信使,“此毒何来?有何特征?”
信使跪伏于地,颤声道:“回……回陛下,据被俘又冒死逃回的士卒说,那箭矢箭头乌黑,中者伤口流黑血,腥臭难闻,片刻即浑身麻痹,高烧谵语。随军医师识得,此毒乃岭南以南、交州(越南北部)湿热雨林中一种奇木汁液混合数种毒虫炼制而成,中原罕见。其解药……据说只产在骠国(缅甸)深山的一种紫色奇花,方能克制。”
岭南?交州?骠国?
这毒物竟来自万里之外的西南烟瘴之地!
黑凰军不仅与西域、倭国有染,其触角竟已伸至南疆?
武曌与狄仁杰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影子”组织的能量与隐秘,远超预估。
“王方翼的命,必须保住。” 武曌斩钉截铁,“狄卿,即刻以朕名义,诏令安南都护府(治交州),不惜一切代价,速寻骠国紫色奇花,或知晓此毒解法的巫医、药师,火速送往安西!同时,传令剑南道、岭南道,严查近期有无可疑商旅、僧道携带此类毒物北上,或与吐蕃、西域人士接触!”
“臣遵旨!” 狄仁杰立刻应下。
“裴卿,” 武曌转向裴行俭,“安西局势糜烂至此,王方翼重伤,娄师德善守不善攻。朕欲调你部南下,经河西,入安西,接掌全局,可否?”
裴行俭沉吟片刻,毅然道:“陛下,臣在陇右,已挫吐蕃锐气,其主力暂不敢东进。臣可抽调三万精骑,星夜驰援安西。然河西走廊漫长,吐蕃必会派兵沿途骚扰阻截。且……” 他面露难色,“军械粮草,尤其是克制那黑凰军毒烟、诡计的特制防具、药物,急切间难以齐备。更关键者,士气。赤河之败,挫动军心,若无雷霆手段重振士气,恐难挽狂澜。”
士气……武曌默然。
新朝第一场大战便遭此惨败,损兵折将,统帅垂危,对军心民心的打击是致命的。
那些藏在暗处的反对者,此刻恐怕正弹冠相庆。
“军械药物,朕会命将作监、太医署昼夜赶制,从蜀中、江南调拨,不惜代价送往河西交接。至于士气……” 武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朕会下诏,抚恤伤亡将士,激励三军。
但此战,绝不能退!
裴卿,朕不要你立刻收复于阗,朕要你稳住安西,保住龟兹,保住安西军的元气!
待蜀中、陇右援军汇集,再做反击。记住,你的首要目标,是那支黑凰军,是那个华盖下的神秘人!
给朕不惜代价,弄清楚他们的底细,斩断他们的爪牙!”
“臣,领旨!” 裴行俭感受到女帝话语中压抑的怒火与决心,肃然抱拳,“臣即刻动身,必不负陛下重托!”
“系统提示:触发紧急军事任务“挽救安西”。
王方翼生命垂危,安西军士气受挫,黑凰军威胁巨大。
决策评价:冷静应对(分派救援、后勤、主将)。
获得“临危不乱”积分奖励300点。
注意:安西战局已极度危险”
第一节:女帝诏下,暗流愈汹
翌日,女帝圣旨明发天下。
诏书中,女帝武曌下令厚恤阵亡将士家属,减免安西、陇右当年赋税,并斋戒祈天。同时,诏书亦申明“吐蕃无道,侵我疆土,毒我军民,此仇不共戴天”,激励天下军民“戮力同心,共纾国难”。
诏书一出,天下震动。
是夜,韩王府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韩王礼元嘉、霍王礼元轨,以及两位从长安秘密潜回的十二卫大将军级别人物——右武卫大将军程务挺、左鹰扬卫将军张虔勖。
这四人,皆手握部分长安及周边兵权,且对武周代唐心怀不满。
案几上,摊开放着那份盖有奇异玺印的“勤王密诏”,那半枚冰冷黝黑的虎符,以及那瓶在烛光下泛着妖异暗红的“血液”。
“这玺印……确是贞观年间,父皇赏赐魏王泰(礼泰)把玩的一方私用‘受命于天’小玺的印文!” 韩王礼元嘉压低声音,激动中带着恐惧,“魏王泰谋逆被贬,此玺理应销毁,怎会……还有这血,‘凤血为引,真龙归位’……难道当年感业寺的传闻,是真的?父皇真有血脉流落在外,且是……能继承大统的男丁?”
霍王礼元轨年岁更长,更谨慎些:“元嘉,莫要急躁。此物来得蹊跷,送信人亦无踪无影。万一……是那妖妇设下的圈套?”
“圈套?” 程务挺冷笑,这位以勇悍闻名的将领,对女子当国向来不屑,“霍王多虑了。那妖妇此刻焦头烂额,安西大败,裴行俭被调走,洛阳空虚,正是天赐良机!这虎符,末将已暗中验过,确能调动长安金光门内武成王庙地下的一处秘密武库,内有前隋遗留的精良甲胄三千副,劲弩五百张!此等机密,非先帝近臣不可知!还有这血……”
他盯着那瓶暗红液体,眼中闪过狂热,“若真是什么‘凤血’、‘真龙之引’,说不定就是上天赐予我等,匡扶礼唐的凭证!”
张虔勖亦道:“韩王、霍王乃皇室尊长,位高望重。程将军与末将手中,合有可调动之兵近两万。只要时机得当,以‘清君侧,奉密诏,迎真龙’为名,振臂一呼,长安旧部必然景从!届时与吐蕃东西呼应,何愁妖妇不灭?”
“东西呼应?” 礼元嘉眼睛一亮,“吐蕃此番,莫非也……”
“即便不是约定,亦可借其势。” 程务挺眼中凶光闪烁,“我已派人秘密联络吐蕃在陇右的细作,只要我等在关中起事,他们必会加大攻势,让那妖妇首尾不能相顾!”
就在四人密议,野心与杀意交织膨胀之际,密室角落的阴影里,一个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正静静“聆听”着一切。
那是狄仁杰麾下最顶尖的百骑司暗桩“无影”。
他不仅听到了完整的计划,更用特制的药水,悄然拓下了那份“密诏”的玺印纹样,并记下了那秘密武库的位置。
第二节:婉儿入局,智破迷障
紫微宫,集仙殿(上官婉儿居所)。
婉儿正在灯下临摹王羲之法帖,笔画沉稳,心绪却不宁。
安西败绩,陛下忧劳,神都内外暗流涌动,她虽深处宫中,亦能感受到那山雨欲来的压抑。
自那夜击退刺客后,陛下虽嘉奖了她,却也明显加强了集仙殿的守卫,似在保护,也似在隔离。
突然,窗棂传来极轻微的“叩叩”声,三长两短。
婉儿心中一凛,这是与陛下之间约定的紧急暗号。
她迅速起身,推开后窗,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滑入,正是高延福。
“婉儿娘子,陛下急召,随老奴来,勿惊动他人。” 高延福声音急促。
婉儿不及多问,换上深色便服,随高延福从一条鲜为人知的密道,悄然来到贞观殿后一处僻静暖阁。
阁内只燃着一盏孤灯,女帝武曌未着冠冕,只披一件玄色常服,独自立于窗前,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孤峭。
“婉儿,你来看看此物。” 武曌没有回头,将一张拓印着鲜红玺印的纸递过。
婉儿接过,就着灯光细看。
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篆法古朴,雄浑有力,确与如今陛下所用国玺印文在笔画转折处有细微差别,透着一股旧物的沧桑感。
“陛下,此印文……确与国玺不同,更近前朝旧制。且印泥颜色沉暗,似掺有金粉与某种矿物,非近年所有。” 婉儿仔细分辨道。
“还有此物。” 武曌又递过一个极小琉璃瓶,内有一滴暗红粘稠液体,正是“无影”冒险从韩王府那血瓶中偷取的一滴。“你可能看出什么?”
婉儿小心接过,对着灯光观察良久,又轻轻嗅了嗅(极谨慎),眉头越蹙越紧:“陛下,此物……观之色泽沉暗却隐透宝光,嗅之有极淡的异香与腥气,似是血液,但……绝非寻常人血。倒有些像……像炼丹方士所说,以特殊药物喂养某种异禽多年后,取其心头精血,再混合朱砂、金屑、珊瑚粉等物秘制而成的‘凤血引’一类邪物,常用于一些诡谲的续命、夺舍、或血脉感应的邪术仪式!”
邪术?异禽精血?血脉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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