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余烬与微光（2/2）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决定，由阿帕带着琪雅（琪雅状态稳定，且她身上的“盟约之誓”气息或许能提供一些保护），在平台相对隐蔽的角落等待。玄灵则带着残破的终端，返回之前激战的缝隙入口附近寻找雷刃和山猫的踪迹，无论生死，一个时辰内必须返回。

计划商定，玄灵深吸一口气，将终端残骸小心地绑在腰间，紧了紧身上破烂的衣物，转身向着来时的、如今已遍布怪物残骸和崩塌肉瘤的路径走去。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粘稠的黑色尘埃和残肢断臂上，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消散的能量余味。

阿帕则小心翼翼地将琪雅转移到一处背靠残破金属墙壁的凹陷处，让她躺得舒服些。然后回到叶辰身边，继续守着他，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峡谷内的崩塌与消散仍在继续，发出连绵不绝的、如同叹息般的细微声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晨曦逐渐升高，光芒变得稍微强烈了一些，驱散了部分谷底的阴冷，却也让那些残破与死亡的景象更加清晰。

叶辰的意识，在黑暗中挣扎了许久，终于，如同破开水面的溺水者，猛地睁开了眼睛！

“嗬——！”他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吸气声，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的金星乱冒，随后才逐渐聚焦，看到了跪坐在身旁、满脸惊喜与担忧的阿帕，以及头顶那片灰蒙蒙却透着光的天空。

剧痛瞬间从全身每一个角落袭来，尤其是左臂和胸口，让他几乎再次晕厥。但他强行忍住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叶先生！您醒了！”阿帕喜极而泣，想要扶他，又不敢乱动。

“……阿帕……”叶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琪雅……道长……他们……”

“我们在葬星谷的平台上。仪式被阻止了，圣主……被您消灭了。”阿帕快速而简洁地说道，声音带着哽咽，“琪雅没事，在那边休息，她似乎……因祸得福，在沉睡蜕变。道长他……”阿帕的声音低了下去，泪水再次涌出，“道长为了给我们争取机会，燃烧了自身和‘青冥剑’，形神俱灭了……雷刃和山猫，在断后时被怪物淹没，玄灵回去找了，还没有消息……”

叶辰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牵动伤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带着黑色淤血的痰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眼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沉痛，但那份属于仙帝的冷静与坚毅，也重新回到了眼底。

“扶我……起来。”他嘶声道。

阿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叶辰的上半身，让他靠坐在一块倾斜的金属残骸上。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叶辰脸色惨白，冷汗如浆。

他第一时间看向琪雅的方向，确认她气息平稳悠长，体内力量虽然沉寂却蕴含勃勃生机后，略微松了口气。随即，他的目光投向了峡谷中心那片静止的黑暗漩涡，眉头紧紧皱起。

“伤口……还在。”他低语，“圣主只是利用和扩大它的人，根源……未除。”

他又看向玉宸子道长消散的方向，沉默良久，才缓缓道：“道长……求仁得仁。他的道，没有白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玄灵的身影从残骸与尘埃中踉跄走出，她脸色苍白，身上沾满了污秽，手中空空如也，只有眼中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和深重的疲惫。

看到叶辰醒来，玄灵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黯淡下去。她走到近前，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没有找到……只在缝隙入口附近，找到了一些破碎的衣物碎片和……血迹。那里后来被崩塌的肉瘤和追击的怪物彻底覆盖了，我……我挖不开，也没有探测到任何生命信号。”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到确切的消息，阿帕还是忍不住捂住了嘴，泪水无声滑落。叶辰也闭上了眼睛，下颌线绷紧。

雷刃，山猫，也牺牲了。

这支小小的队伍，从进入龙骨之渊时的七人，到现在，仅存四人，且个个重伤，力量耗尽。

“我们必须离开。”叶辰再次睁开眼，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带着琪雅，离开葬星谷，离开龙骨山脉核心区。找一个能让我们恢复和安全的地方。”

“去哪里？”玄灵问，眼神茫然。家园早已被污染毁灭，外界更不知是何等景象。

叶辰的目光，投向了东方，那是晨曦传来的方向，也是龙骨山脉外围的方向。

“先离开这里，往东走。找有人烟、或者相对安全隐蔽的地方。我需要时间恢复，琪雅需要时间完成蜕变。而且……”他顿了顿，“我们需要了解，圣主死后，古巫教还有多少残余，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还有那‘叹息之渊’的伤口……绝不能放任不管。”

他的左手（右臂依旧无力）下意识地抚向胸口，那里，星钥最后残留的一点微温已然消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但他能感觉到，右臂深处那沉寂的“逆乱归序”之力雏形，并未真正消失，只是蛰伏，等待着……下一次的觉醒与掌控。

路还很长，危机远未结束。

但至少，他们活了下来。希望的余烬，仍在，并终将重新燃起。

“收拾一下，能带走的，带上。”叶辰缓缓道，“我们……回家。”

尽管，家已不知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