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东行（1/2）

葬星谷的崩塌与消散，在晨曦中持续着，如同一个巨大的、垂死的怪物在发出最后的叹息。黑色平台边缘，叶辰在阿帕的搀扶下，艰难地站立起来。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他眼前发黑，浑身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再次瘫软下去。

他强行稳住身形，深吸了一口气——尽管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腐朽与消散能量的怪味，但至少，那股令人窒息的、源自圣主和“叹息之渊”的极致邪恶压迫感，已经消散了大半。

目光扫过这片废墟。琪雅在远处安睡，气息平稳。玄灵默默地将找到的几件残破但或许有用的物品——一个未完全损毁的水囊，几块相对干净的布，以及从某个执事残骸上找到的一小瓶不知用途的暗红色药剂（谨慎地收好）——整理进一个临时用衣物改成的包裹里。

玉宸子道长、雷刃、山猫……他们的身影，他们的声音，仿佛还在眼前，还在耳边。叶辰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悲痛与无力感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沉湎的时候。死者已矣，生者……还需前行。

“我们走。”叶辰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阿帕背起依旧沉睡的琪雅，用剩余的布条将她和自己固定得更牢靠一些。玄灵将那个简陋的包裹斜挎在身上，又检查了一下腰间那残破终端的固定情况。叶辰拒绝了阿帕的搀扶，示意自己可以走。他尝试调动体内那微乎其微的星辰真元，哪怕只是用来镇痛和支撑身体，却发现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真元流转艰涩无比，稍一用力就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不得不放弃，完全依靠肉身的力量和意志，一步一步，踉跄着向前走去。

离开平台，走下残破的阶梯（如果那还能称之为阶梯），重新踏上那片正在快速风化成黑色尘埃的淤泥地面。四周，那些曾经蠕动、散发着邪恶生命力的肉瘤组织和触须，如今大多已化作一滩滩粘稠的、迅速干涸的黑色污迹，只有少数残余还在微微抽搐，但已毫无威胁。无数混沌侵蚀体的残骸铺满了地面，正在阳光（尽管微弱）的照射下加速分解、消散，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腐臭。

他们沿着来时的方向，朝着峡谷出口走去。路径依稀可辨，只是被崩塌的肉瘤碎块和怪物残骸覆盖，行走起来异常艰难。叶辰每一步都踩在松软滑腻的“地面”上，左臂的剧痛让他冷汗直流，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阿帕背负着琪雅，脚步沉稳，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尽管大部分威胁已消，但此地诡异，谁也不敢保证绝对安全。玄灵走在最后，不时回头张望，手中的终端虽然损坏，但依然被她当作某种心理依靠紧紧握着。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脚踩在腐败物上的“噗嗤”声和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峡谷中回荡。与之前激战时的轰鸣和嘶吼形成了鲜明对比，更增添了几分劫后余生的苍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峡谷的出口——那道被他们强行突破的、由无数侵蚀体和腐化骷髅把守的狭窄谷口。此刻，那里同样堆满了怪物的残骸，只是大多已开始风化。谷口外，依稀可见焦黑的土地和稀薄的灰雾，以及……更远处，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一些的天空。

踏出葬星谷的刹那，所有人都感到身上一轻。并非物理上的，而是精神层面那种无处不在的、沉甸甸的邪恶压抑感，终于减弱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虽然外界的空气依旧污浊，大地依旧死寂，但至少，不再有那种仿佛置身于某个邪恶巨兽胃囊中的恐怖感觉。

叶辰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深邃的、正在缓缓“愈合”的黑暗峡谷。圣主已灭，仪式已止，但那个漩涡……那个“叹息之渊”的伤口，依旧像一个无法忽视的警示，悬挂在这片土地的中心。它暂时沉寂了，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爆发会在何时，由谁引发。

“先离开山脉核心。”叶辰收回目光，看向东方。根据他们之前获得的地图信息和玄灵的推算，往东走，是离开龙骨山脉、前往相对可能有人类聚居或安全区域的最近方向。

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只能依靠大致的方向感和对地形的记忆。好在，随着邪恶力量的消退，山脉中那种极致的能量紊乱和方向错乱感也减轻了许多，至少基本的方位判断不再那么困难。

接下来的路途，是体力与意志的又一次考验。

龙骨山脉核心区域，虽然失去了主动的邪恶力量源，但长期被污染和侵蚀的环境并未立刻恢复。焦黑的土地，枯萎发黑的植被（如果还有的话），裸露的、呈现不健康颜色的岩石，空气中飘散的灰烬和淡淡硫磺味，以及偶尔从地缝或洞穴中溢出的、稀薄的混乱能量流，无不说明着此地生态环境的严重破坏。

没有食物，没有干净的水源。阿帕携带的那个水囊里只剩下最后几口浑浊的液体，谁也不敢轻易动用。饥饿与干渴如同附骨之疽，开始侵蚀每个人的意志。叶辰的伤势更是雪上加霜，失血和能量透支带来的虚弱感越来越强，他几乎完全是靠着仙帝意志在强行支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阿帕背着琪雅，负担最重，但她一声不吭，只是咬牙坚持，额头的汗水和灰尘混合，在脸上留下道道痕迹。玄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本就不是战斗人员，体质相对最弱，连续的惊吓、奔波和饥饿干渴，让她脚步虚浮，脸色惨白如纸。

途中，他们遇到过几次小规模的、失去了统一指挥、仅凭本能游荡的畸变体或污染生物，都被状态相对最好的阿帕迅速解决——她虽然血脉之力枯竭，但战斗本能和身体素质仍在，对付这些零散威胁还算游刃有余。叶辰也尝试过调动力量，却总是引发经脉剧痛和更深的虚弱，只得作罢。

日落月升，又月落日出。

他们在荒芜死寂的山岭间跋涉了整整两天两夜。中途只找到过一处渗出的、带着苦涩味的岩缝水，众人小心翼翼地分食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水分，又勉强找到几种勉强可食用的、未被完全污染的块茎植物（靠玄灵终端残存的微弱生物扫描功能识别），聊以充饥。

叶辰的状态越来越差，伤口有轻微感染的迹象，开始发烧，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阿帕和玄灵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她们尝试过用找到的草药（同样靠终端识别）简单处理叶辰的伤口，效果甚微。

就在第三天清晨，当晨曦再次艰难地穿透依旧稀薄的灰雾时，走在最前探路的阿帕，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前面……有树！绿色的树！”

叶辰和玄精神一振，连忙上前。果然，在前方一片相对低洼的谷地边缘，他们看到了一小片稀稀疏疏的、叶子呈现不健康黄绿色、但确确实实还活着的树木！虽然这些树木也显得病恹恹的，树干上有着暗色的斑点，但在这片被死亡和腐朽笼罩的山脉中，这一点点绿色，无异于沙漠中的绿洲！

更重要的是，在树林的边缘，隐约可见一条几乎被荒草掩埋的、人工开凿过的小径痕迹！

“有路！附近可能有人类活动的痕迹！”玄灵的声音带着激动。

希望，如同干涸心田里滴入的一滴甘露。三人（加上昏迷的琪雅）精神大振，加快脚步，向着那片小树林和那条荒径走去。

靠近树林，空气似乎清新了一丝，尽管依旧带着污染后的沉闷。树林不大，树木也稀落，但确实提供了些许荫蔽。他们在树林边缘找到了一处相对干净、背风的凹陷处，决定在此稍作休整，尤其是叶辰，已经快到极限了。

阿帕将琪雅小心放下，让她靠着一棵相对粗壮的树。琪雅依旧沉睡，但面色红润，呼吸悠长，仿佛只是进入了最深沉的梦乡，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觉。

玄灵则迫不及待地开始检查那条荒径。她拨开茂密的、同样呈现不健康色泽的荒草，仔细观察着地面和两侧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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