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巡抚的保护(2/2)
“这可如何是好!今日要耕完东头三亩地,这下误了农时了!”老农捶胸顿足。
花七姑适时起身,柔声道:“老伯莫急,我这妹妹懂些木工,或可看看。”她向陈巧儿使了个眼色。
陈巧儿上前查看犁头,心中暗笑——这断口整齐得可疑,分明是事先锯过又虚接上的。但她面上却露出沉思状,随即打开身旁木箱,取出几件工具和备用木料。
周围渐渐围拢看热闹的人。陈巧儿手法娴熟地削榫、凿卯,不过一盏茶功夫,不仅修好了断裂处,还在犁头连接处加了个可调节角度的卡扣:“老伯,这样您耕不同土质的地时,可微调入土角度,省力三成。”
老农试了试,连连称奇。这动静果然引起了轿中人的注意,巡抚示意停轿,派随从前来询问。
就在此时,镇学的王夫子“恰巧”路过,见状抚掌道:“这不是鲁大师工坊的巧工娘子吗?听闻你改良的水车,一具可灌溉二十亩旱田,可有此事?”
陈巧儿谦逊低头:“夫子过誉,只是些小改进。”
“小改进?”王夫子转向巡抚随从,正色道,“大人,此女所制农具,件件惠及乡里。可恨本地豪强竟勾结县衙,以‘违禁’之名封了她的工坊,实为打压创新、垄断牟利!”
随从将话传回轿中。片刻,轿帘掀起,巡抚是个五十岁上下的清瘦男子,目光锐利:“此言属实?”
陈巧儿福身:“民女不敢妄言。工坊确被封查,所有器械图纸皆被扣留。若大人不信,可随民女前往一观——只是坊门有衙役把守,恐难进入。”
“本官在此,谁敢阻拦?”巡抚下了轿,“带路。”
一行人来到鲁家工坊时,两个守门衙役脸都白了。封条被揭开,工坊门开,陈巧儿径直走向那个水力联动模型,注入清水。
水流推动水车,齿轮咬合,磨盘缓缓转动,舂米杵起落有序,纺纱轮飞旋——三个动作同时进行,精妙绝伦。
巡抚眼中闪过讶异:“此物若推广,确能省下大量人力。何以定为违禁?”
张师爷闻讯匆匆赶来,满头大汗:“大人,此物、此物恐引织户不满……”
“荒谬。”王夫子冷笑,“纺织若能省力,布价可降,百姓得益,怎会不满?除非有人想独占其利,高价售卖。”
巡抚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工作台上那些被封存的图纸上。他随手翻开一张,正是陈巧儿设计的梯田自动灌溉系统,图中不仅标注尺寸,还用蝇头小楷详细写着“流速计算”“坡度与流量关系”。
“这些笔记……是你所写?”巡抚看向陈巧儿。
“是。”
“你读过书?”
“家父曾教过识字算数,其余多是自行摸索。”陈巧儿斟酌着用词,“民女以为,工匠之道亦需知数理,方能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
巡抚颔首,又看向张师爷:“查封工坊,是县丞的意思?”
“是、是……”
“传话给县丞,三日内将查封缘由详细呈报。在此之间,工坊照常营业。”巡抚顿了顿,又对陈巧儿道,“你这些图纸,可否抄录一份送予本官?若真能惠及农桑,本官或可上报工部,为你请个‘匠作许可’。”
陈巧儿心脏猛跳——匠作许可,那是官方认可的工匠身份,有了它,再无人能轻易以“违禁”之名打压她。
“民女遵命。”
事情似乎圆满解决了。巡抚仪仗离去后,围观的乡邻纷纷道贺,鲁大师乐得胡子直翘,花七姑已开始盘算如何将今日之事编成新曲传唱。
但陈巧儿心中却隐隐不安。她趁无人注意时,检查了昨夜留下的触发机关——丝线断了,竹片位置移动了三寸。
有人在她离开后进来过,动过被封存的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检查了几个关键模型,表面看似无异,但当她在灯光下细看那个自动纺纱机的轴承时,发现了极细微的划痕——有人试图拆解它,但因结构精巧未能成功,又匆忙装回。
“七姑姐,”她低声唤来花七姑,“李员外那边,今日有什么动静?”
花七姑敛了笑意:“怪就怪在这里,今日李员外称病未出,他手下那些爪牙也一个不见。按理说,巡抚大人亲临,他该是最着急的那个。”
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当夜,陈巧儿在地道里点着油灯,将今日种种细节在纸上细细列出。巡抚的赏识是转机,但李员外绝非轻易罢手之人。县丞那头压力暂缓,但巡抚五日后就会离开,到时……
窗外忽然传来扑簌声,像是鸟雀撞在窗纸上。陈巧儿推开窗,却见窗棂上系着个小竹筒,筒内一卷纸条。
展开,只有一行陌生的字迹:
“州府有人欲购‘巧工’之术,价高,但非善类。三日后西郊竹林,慎行。”
没有落款,字迹工整却刻意板正,像是用左手所写。
陈巧儿捏着纸条,油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火苗轻轻晃动。
这送信人是谁?州府来的人又是何方势力?李员外的安静是否与此有关?而最大的疑问是——对方如何知道,她三日后会去西郊竹林?
除非,她身边有人透露了消息。
或者,她的某个计划,从一开始就被看在眼里。
夜风穿过窗缝,吹得图纸沙沙作响。陈巧儿吹灭油灯,在黑暗中静静坐了很久。工坊危机暂解,但一张更大的网,似乎正悄然张开。
而她现在还不知道,撒网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