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工初鸣(2/2)
陈巧儿将现代安保理念融入宋代材料:院墙上端埋设了竹管“警铃”,细绳牵动管内石子,有人翻墙便会哗啦作响;门槛下装了压板,触发后厨房门廊上的水桶会倾斜——桶里不是水,是花七姑从染坊讨来的靛蓝染料;最重要的工具房,她在门轴上做了手脚,从外推开只能开半尺,门后横着根顶门杠,杠尾系着绳索,绳索另一端连着房梁上悬着的麻袋,袋里装着鲁大师收集的废木屑和痒痒粉。
“这叫‘欢迎套餐’。”陈巧儿向花七姑演示时,用了现代词汇。花七姑虽不懂“套餐”何意,但见陈巧儿眼里的狡黠光芒,也抿嘴笑起来。
第四天深夜,动静来了。
先是狗吠骤停,接着墙头竹铃轻响——只一声,似是试探。陈巧儿和衣而卧,悄然起身,从窗纸破洞望出去。月色下,三个黑影翻过院墙,落地时触发了第一道机关:铺满落叶的地面下,她埋了藤编的弹性网,网上缀着空陶罐。黑影踩上,罐子相撞叮当,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
黑影明显慌乱,直奔亮着微弱灯光的工具房——那是陈巧儿故意留的油灯。为首者推门,门卡在半尺宽,他侧身挤入,触发压板。厨房廊下的染料桶应声倾倒,蓝色液体泼了第二人满头满脸。
工具房内传出更大动静:顶门杠被撞倒,绳索牵动麻袋,木屑混合着辛辣粉末从天而降。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还夹杂着喷嚏——痒痒粉起作用了。
第三个黑影见状欲逃,脚下却踩中陈巧儿白天洒的豆子——这是花七姑的主意,她说戏文里常有“撒豆成兵”的桥段。豆子在石板上格外滑溜,那人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鲁大师此时才举着油灯出现,板着脸:“夜闯民宅,按律该送官。”
刀疤脸从工具房跌撞出来,满脸红疹,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老东西……你们使妖法!”
“妖法?”陈巧儿从暗处走出,手里拿着她的“节奏器”,轻轻一摇,木块嗒嗒作响,“这叫‘鲁班锁·防盗式’,祖师爷传下的手艺,怎么成了妖法?”
她故意用鲁班之名,刀疤脸顿时语塞。宋代工匠行当里,抬出祖师爷是极重的压人方式。
花七姑也提着灯笼出来,柔声道:“各位大哥,染坊的靛蓝很难洗的,若现在去河边,或许还能洗掉大半。再晚些,渗进皮肤,可要蓝上半个月了。”她语气关切,眼里却闪着俏皮的光。
三个狼狈的汉子相互搀扶着逃走,院墙外隐约传来李员外气急败坏的低声喝骂。
危机暂解,但作坊里的气氛并未轻松。鲁大师盯着那些机关,良久才道:“巧儿,你这些布置……精妙得不像寻常手艺。”
陈巧儿心里一紧。她穿越以来最怕的就是被当成异端。正斟酌解释,鲁大师却摆摆手:“罢了,管你从哪学来的,能护住作坊就是好手艺。只是——”他目光如炬,“李扒皮今日吃了亏,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种杂鱼了。”
果然,次日清晨,坊间流言四起。有说鲁大师作坊用巫蛊之术的,有说陈巧儿是妖物化形的,更离谱的是说花七姑的歌舞能摄人心魄。茶摊酒肆里,几个陌生面孔添油加醋。
花七姑气得眼圈发红,陈巧儿却盯着桌上未完工的织机模型,忽然道:“七姑,你想不想在集市上跳支新舞?”
“现在?流言正盛……”
“正是要现在。”陈巧儿眼中闪过计算的光芒,“他们不是妖魔化我们吗?那我们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展示真正的‘巧夺天工’。”
她展开图纸,指着织机核心部件:“三天后是春社日,镇上大集。我要把这台织机的公开展示,变成一场‘发布会’。”
“发……什么?”花七姑茫然。
“就是让所有人亲眼看看,这不是巫术,是任何人都能学会的手艺。”陈巧儿顿了顿,“当然,得付学费。”
鲁大师在门外听见,胡子翘了翘:“这丫头,总算有点生意头脑了。”
春社日前夜,陈巧儿在油灯下做最后检查。织机能用半自动机构完成“纺、织、卷”三道工序,效率是传统织机的五倍。她抚过光滑的木构件,忽然在传动箱底部摸到细微的刻痕。
举灯细看,是一行小字:“鲁门第三十七代传人秘藏——机巧图残卷方位:东三西四,南七北一。”
她心跳骤停。这不是她刻的,鲁大师也从未提过什么“机巧图”。字痕陈旧,至少是数年前所刻。难道这旧织机里,本就藏着某个秘密?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李员外那些爪牙的笨重步伐,而是训练有素的轻盈。陈巧儿吹灭油灯,握紧桌下的铁钎。
月光将人影投在窗纸上,那影子在织机前停留良久,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一只戴着手套的手,缓缓推开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