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血色粮仓（2/2）

“放屁！就是你们这些混蛋克扣粮饷！拿霉米给我们吃！”

“冲进去！抢回我们的粮食！杀了这些蛀虫！”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早已被怒火吞噬的士兵们，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撞开了并不坚固的衙门大门，汹涌而入！王国宝的亲兵试图抵抗，瞬间就被淹没在愤怒的人潮中，被打翻在地，生死不知。

王国宝见势不妙，魂飞魄散，转身就想从后门逃跑，却被眼尖的陈勇一个箭步冲上，一把抓住后襟，狠狠地拽倒在地。

“狗官！你还想跑！”陈勇双目赤红，一脚狠狠地踹在王国宝肥胖的肚子上。

周围的士兵一拥而上，拳打脚踢，棍棒相加，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怒火与仇恨。王国宝的惨叫声很快就被淹没在疯狂的怒骂和殴打声中，渐渐微弱下去。

混乱中，有人点燃了衙门的帐幔、文书，火光腾起，浓烟滚滚，更添混乱与暴戾之气。这场由几颗霉米引发的骚乱，迅速演变成一场针对监军及其党羽的暴力清算与掠夺。越来越多的士兵闻讯赶来，有的加入暴动，有的则趁乱抢夺衙门里可能存在的粮食、财物，秩序彻底崩坏。

消息传到正在城头视察防务的桓温耳中时，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军心溃散，始于萧墙之内！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

“快！调集亲兵营！随我平乱！弹压！所有参与暴乱者，格杀勿论！”桓温嘶哑着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与恐惧。他知道，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最血腥的手段控制住局面，江陵城不攻自破！

当他带着最精锐、最忠诚的亲兵赶到现场时，后勤衙门已是一片狼藉，火光冲天，地上躺着不少尸体，有王国宝及其党羽的（已被打得不成人形），也有在混乱中被杀或受伤的士兵。暴动的士兵们看到桓温亲自到来，手持滴血的刀剑，喧闹声稍微平息了一些，但依旧手持兵器，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愤怒与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

陈勇排众而出，脸上、身上还沾染着血迹，他对着桓温，既不跪拜，也不行礼，只是梗着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悲愤地喊道：“大将军！弟兄们为你卖命守城，可以饿死！可以战死！但不能被这等喝兵血、喂我们吃霉米的蛀虫活活逼死！今日之事，皆因王监军贪腐无度，克扣粮饷所致！请大将军为我等做主！严惩贪官！还我等粮食！”

他身后，数百士兵齐声怒吼，声浪震天：“请大将军做主！严惩贪官！还我粮食！”

桓温看着眼前这些面黄肌瘦、却眼神凶狠如狼的士兵，又看了看地上王国宝那不成人形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怒火、杀意、还有一丝无奈的悲凉交织在一起。他恨王国宝的愚蠢与贪婪，更恨这些士兵的犯上作乱，动摇军心！但他更知道，此刻绝不能激化矛盾，否则立刻就是全军崩溃，玉石俱焚！

他强压下心中沸腾的杀意，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监军王国宝，克扣军粮，贪墨渎职，罪证确凿，死有余辜！本将军定会彻查其余党，绝不姑息！所有参与今日之事的将士，暂且回营，本将军承诺，既往不咎！粮草之事，本将军会亲自督办，定让诸位……吃饱肚子守城！”

他试图用这缓兵之计，先稳住这群即将爆炸的火药桶。然而，信任一旦破裂，便难以修复。士兵们虽然在他的积威和承诺下，暂时悻悻散去，但那种被背叛、被压迫的怒火，并未熄灭，只是在强权下暂时隐藏起来，转化为更深的怨恨与不信任。裂痕，已经深可见骨，并且开始流淌着危险的脓血。

血色粮仓事件，标志着江陵守军内部的统治基础，发生了根本性的、无法逆转的动摇。桓温失去了对军队大部分的控制力，而一种危险的、倾向于用极端手段寻求生路的情绪，开始在底层军官和士兵中如同瘟疫般滋长、蔓延。江陵城的陷落，已然进入了不可逆转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