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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寒流暗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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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丰收的喜悦,如同浓郁醇厚的春酒香气,仍弥漫在长安的街巷坊间,家家户户屋檐下挂着金黄的玉米和火红的辣椒,仓廪里堆着新收的粟米,百姓脸上洋溢着许久未见的满足笑容。然而,这醉人的暖意尚未持续多久,十月的寒风便已迫不及待地从阴山、从漠北席卷而来,带来初冬凛冽的讯息。天空变得灰蒙蒙的,铅云低垂,风中带着刺骨的凉意,仿佛能穿透厚重的衣衫。

乐游原上,不久前还绚烂如火的秋叶,如今已迅速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如同褪去了华服的巨人。太学院落里那几棵见证了数朝兴衰的古槐,也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子,只剩下虬劲黝黑的枝干,如铁画银钩般倔强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在无声地追问着天意。曲江池的水面,失去了游船画舫的点缀,在连续几夜的低温下,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琉璃般易碎的冰凌,在阴郁的天光下反射着微弱而冰冷的光泽。丰收带来的余温尚未散尽,一股无形的、源于人心与利益博弈的寒流,已在新政的肌理之下悄然涌动、渗透。

各地关于秋收的最终统计文书,已堆积在尚书省的紫檀木公案上,卷帙浩繁。汇总的数字无疑是喜人的,帝国迎来了多年未有的丰收,尤其是新开垦的荒地和分配给胡族部落的“授田”,其产量甚至超出了朝中最乐观官员的预期。尚书令王猛,每日埋首于这些散发着墨香和纸张陈旧气味的卷宗之中,烛光常常亮至深夜。连续数月的操劳,使他本就清瘦的脸庞更显棱角分明,颧骨微凸,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闪烁着不知疲倦的、洞察幽微的光芒。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要仔细,不仅看各州汇总的总体数字,更反复核查各郡县的细账,比对胡汉田亩的产量差异,追踪税粮入库的进度与损耗,指尖划过一行行数字,仿佛在触摸帝国跳动的脉搏。

一日深夜,万籁俱寂,唯有尚书省值房内的烛火还在摇曳。冉闵踏着清冷的月色,未带仪仗,只由两名贴身侍卫远远跟着,悄然来到值房。他见王猛对着一份并州呈上的田亩户籍账册凝神不语,眉宇间锁着一缕挥之不去的忧思,便挥手屏退了正要通传的内侍,自行走入,开口问道:“景略,丰收已成定局,举国欢庆,为何你仍愁眉不展,似有重忧?”

王猛闻声抬头,见是皇帝,忙要起身行礼,被冉闵按住。他将那份账册推到冉闵面前,手指点着几个用朱笔细心圈出的数字,声音因熬夜而略带沙哑:“陛下请看,并州此番上报的新垦田亩数,共计八万七千余顷,比春耕时各郡县统计上报、记录在案的垦田数,多出了近三成。然而,相应新增的独立户籍,却只增加了一成半不到。”

冉闵目光骤然一凝,身为马上天子,他对数字极其敏感:“有人虚报垦田数目,冒领垦荒功劳?还是……地方豪强隐匿人口,制造隐户?”

“臣更倾向于后者。”王猛沉声道,语气肯定,“《均田令》颁行,核心在于‘计口授田’,授田与编户严格挂钩。一些地方豪强,无论是汉人地主,还是部落头人,他们不愿看到名下佃户、部民独立成户,分走原本由他们控制的田亩和劳力,便可能利用职权或影响力,欺上瞒下,将这些新开垦的田地记在自己、族人或亲信名下,而实际耕作者,依旧是依附于他们的隐户,租税徭役,仍由这些豪强控制。如此一来,他们既能多得田地,又能牢牢控制人口,朝廷的均田之策,到了地方,便可能被打折扣,甚至被扭曲为豪强兼并的新手段。此风若长,则新政根基动摇,国库虽增,民力未舒,后患无穷。”

他顿了顿,拿起另一份来自陇西的文书,递给冉闵:“慕容翰在陇西推行清丈土地,也遇到了类似问题,只是形式不同。一些羌人部落以‘共耕共享’乃祖宗旧俗为名,拒绝官府详细登记各户丁口和田亩细目,只愿以一个部落的总数、一个模糊的范围为准,上报朝廷。这背后,恐怕也是部落头人想维持旧有的、对部民和资源的控制权,不愿朝廷力量深入基层。”

冉闵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缓缓道:“看来,光是分田到户还远远不够。人头的统计,比田亩的丈量,更难,也更要紧。掌握了人,才能真正掌握这片土地。”

“陛下圣明。”王猛点头,脸上忧色更重,“而且,清查隐户,重新编定户籍,此事牵扯极广,触动的是千百年来地方豪强和部落首领最根本的利益。这比并州之乱那种明火执仗的冲突更为棘手。并州之乱是扬汤止沸,尚可派兵平定;而这隐户之弊,则是暗流漩涡,遍布帝国肌体,处理不当,引发的动荡可能更为广泛、隐蔽和持久。”

除了土地与人口问题的暗流,另一项旨在打破门阀垄断的新政——科举,在尝试从开创性的恩科转向常态化、制度化的过程中,也遇到了新的、更为精致的阻力。

十月中,礼部循例呈报了关于明年,即建安二十四年春闱常科考试的初步方案。其中一条由几位出身世家、德高望重的考官联名提出的建议,在朝堂引发了巨大的争议与波澜:他们提出,为“保证取士质量,维护朝廷体面”,应适当提高报考门槛,比如要求考生需有地方官学或着名大儒开设的私塾出具的“品学兼优”荐书,或对儒家经义的掌握需达到某种“家学渊源”的证明,需有族中长辈或名士作保。

此议一出,不仅在无数寒门学子中引起巨大恐慌和愤慨,连一些通过首届科举入仕、正欲大展拳脚的胡族进士也感到深深的不安。慕容翰在陇西得知消息后,愤懑难平,连夜写下了一份言辞恳切又充满忧虑的密奏,通过王猛建立的特殊邮驿渠道,直送冉闵案头。他在奏章中直言不讳:“若设此门槛,则无异于为世家子弟专开捷径,寒门与胡族子弟中那些天赋卓绝却求学无门者,将永绝仕途!科举‘惟才是举’之初衷尽失,恐重蹈魏晋九品中正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之覆辙!此例一开,新政精神荡然无存!”

冉闵阅后,勃然大怒,翌日朝会,便将这份奏章狠狠摔在那几位提议提高门槛的礼部官员面前,声色俱厉,目光如刀:“朕开科举,是要打破门第之见,揽天下英才!尔等却想方设法要给这新开的门再砌上一道高墙?是何居心?!莫非还想将这天下,变回你们几家几姓的天下不成?!”

皇帝雷霆之怒,使得那道提议被强行压下,最终未能写入章程。但朝堂之上,那种因首届科举成功而带来的些许缓和与希望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反对新政的势力,似乎从之前的正面强攻、激烈反对,转变了策略,开始利用规则、程序,在细节上设置障碍,进行更为隐蔽的“软抵抗”。

与此同时,慕容翰在陇西的处境,也随着他地位的提升而变得愈发复杂、险峻。他因推行《漕运新规》和初步清丈土地卓有成效,政绩斐然,被冉闵特旨嘉奖,擢升为陇西道巡察使,赋予了更大的权力,协助州刺史处理陇西、天水等数郡的民政事务。然而,这升迁和重用,也将他彻底推到了各方利益交织的矛盾漩涡中心。

他不再是那个仅仅处理具体漕运或刑名事务的郡丞,而是需要协调各方利益、平衡各种关系、手握实权的“能吏”。邀请与压力接踵而至:羌人头人盛情邀请他参加部落最神圣的祭祀大典,席间歌舞方酣,头人便婉转提出,希望能保留对部民的部分司法权,“以安部落之心”;汉人乡绅则轮流设宴款待,席上珍馐美馔,席后则暗示只要他在接下来的田亩清查上“稍稍通融,勿要过于苛细”,必有“寸心”相酬;甚至连长安的一些世家势力,也通过不同渠道,或写信示好,或派人传话,或施以压力,希望他能“识时务”,“为自己留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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