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织网与砺刃（2/2）
夏宇跟了上来，递给他一瓶水。“练得怎么样？”
“难。”叶凯喝了一口水，诚实地说，“比在赛场上集中注意力难得多。那时候目标明确，反应几乎成了本能。现在……像是在学习一门全新的、没有语法规则的语言，用最飘忽不定的东西去造句。”
“但你能做到，凯哥。”夏宇靠在栏杆上，看着远方，“你连那种鬼东西的污染都扛过来了，还能用它当雷达。这可比打游戏牛逼多了。”
叶凯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夏宇是在用他的方式鼓励自己。压力不仅仅来自于训练本身，更来自于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子夜的生命和未来，可能就系于他能否掌握这种不确定的能力。这种压力，甚至比当初知道自己意识被困时更加具体，更加迫切。
“宇哥，”叶凯忽然问，“你说……如果我们真的把子夜救醒了，他……会是什么样？他能回到赛场吗？”
夏宇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他一直像现在这样躺着，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我们至少得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哪怕醒来后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他顿了顿，“就像你，凯哥。你不能打比赛了，但你找到了新的战场，新的价值。有时候，路断了，不是终点，只是告诉你该换条道走了。”
叶凯若有所思。是啊，路断了……他自己不就是从断崖边被拉回来，然后看到了另一片截然不同、却也波澜壮阔的风景吗？尽管这片风景里，布满了荆棘和暗影。
“谢谢，宇哥。”
“谢啥。”夏宇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赶紧练！练好了咱们去把子夜那小子弄醒，然后……嘿嘿，说不定以后咱们涅盘就有两个‘人形雷达’了，看谁敢在比赛时搞小动作！”
叶凯被他的乐观感染，心情轻松了一些。他回到训练室，再次戴上设备。
这一次，当他尝试将调制好的“噪声”信号“投射”向模拟靶点时，他不再仅仅将其视为一个技术任务。他想起了子夜苍白的面容，想起了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回应”。他将那份想要唤醒同伴的强烈意愿，灌注到那缕无形的信号之中。
奇迹般的，屏幕上的接收信号强度，陡然提升了15%！波形也变得更加凝聚和稳定！
“情感驱动！”李院士惊呼，“强烈的意图和情感共鸣，能够显着增强意识信号的强度和指向性！这……这超出了单纯的神经调控范畴！”
老陈迅速记录：“重要发现！主观意愿和情感状态是影响这种特殊能力输出的关键变量！”
叶凯自己也感受到了不同。当他把“唤醒子夜”这个具体的愿望融入进去时，那种操控感变得清晰了许多，仿佛无形的信号找到了承载它的“箭矢”。
训练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接下来的几天，叶凯开始有意识地结合不同的意图和情感进行练习。当他带着“安抚”的意愿时，输出的信号频谱会偏向柔和与低频；当他带着“干扰”或“驱散”的意图时，信号则会变得更加尖锐和具有攻击性。
他的能力，正在从一种被动的“感官”，向一种主动的、带有情感色彩的“工具”演变。
七天后。
雷理事传来消息：经过艰难的多轮沟通和利益交换，星海俱乐部高层原则上同意了由联合会医疗委员会牵头、多位权威专家参与的“特殊评估计划”。正式授权文件正在走流程，预计两天内可以下达。陈树理院士和苏怀瑾教授均已书面表示支持，韩济生主任的临床中心同意作为“官方备案的检查机构之一”，但实际转移地点，将由“计划执行小组根据安保和保密需要另行指定”。
张医生方面，星海俱乐部提出了让他作为“俱乐部特派医疗观察员”参与的要求。雷理事经过斡旋，同意了，但限定了其权限：只能在非核心检查时段，在指定监控屏幕前观察（无法接触原始数据和病人），且必须签署严格的保密协议。
“清扫者”的监控依旧存在，但未见明显异动，似乎仍在观察和评估。
“破茧”行动的所有前置条件，正在一个个被满足或创造出来。
林渊召集了最后一次战前会议。
“授权文件预计后天中午前到位。我们必须在文件到手后，立即启动转移。拖延越久，变数越多。”林渊看着地图上标红的路线，“行动时间定在授权文件下达后的第一个夜晚，二十三点。夜间交通相对稀少，便于监控和机动，也符合‘秘密转移’的设定。”
“韩主任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会有一份‘转院检查’的正式文书配合。星海俱乐部会派出两名行政人员‘随行监督’，都是吴教练安排的可信之人。”赵海汇报。
“车辆和装备已就位。路线A、B、C及备用集结点已反复确认。秦风小组负责沿途清障和反追踪，我们负责核心护卫。”夏宇补充。
“医疗单元准备完毕，生命维持和监测设备已调试完成。叶凯的‘信号注入’训练已达到基础应用标准，但首次实战仍需极度谨慎，必须在我的全程监控下进行。”老陈说道。
“对方很可能在最后时刻动手，或者在转移途中拦截。”秦风冷静分析，“他们可能的目标：第一，强行阻止转移，制造‘医疗事故’或‘交通意外’，让子夜‘自然死亡’；第二，在转移过程中，远程激活或干扰子夜体内的‘寄生体’，引发不可控后果；第三，跟踪至我们的安全屋，摸清我们的底细和目的。”
“所以，我们必须快，必须隐蔽，必须做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林渊总结，“各小组最后检查各自环节。叶凯，你今晚和明天，以休息和调整状态为主，保持精神饱满。”
叶凯点头，他能感觉到自己血液中涌动的，不仅仅是紧张，还有一种近乎灼热的使命感。
散会后，林渊单独留下叶凯。
“感觉怎么样？”他问。
“准备好了。”叶凯回答。
林渊看着他，目光深邃：“我要你记住，这次行动的核心目标，是安全转移子夜。你的‘信号注入’尝试，是附加目标，是在绝对安全条件下的探索。如果过程中有任何不确定，优先保护你和子夜的安全，中断尝试。明白吗？”
“明白。”叶凯郑重回应。
“还有，”林渊顿了一下，“你可能会看到或感受到一些……超出预期的东西。子夜体内的‘寄生体’，是‘创世科技’新技术的体现，我们对其了解有限。无论发生什么，保持冷静，相信你的队友，相信我们为你准备的后援。”
叶凯再次点头。他知道，林渊是在为他做最坏情况的心理准备。
夜色渐深。
基地里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每个人都像绷紧的弓弦，等待着离箭的那一刻。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阴影里，也有目光在闪烁，指令在传递。
无形的网正在收紧，磨砺已久的剑，即将出鞘。
风暴来临前的最后寂静，总是最压抑，也最充满张力。
“破茧”之时，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