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陆安炀被乌图幽若捅了……(1/2)
璇玑带来的三万药王谷弟子迅速接管了容城内的后勤事务。有人诊脉问疾,有人熬煮汤药,还有人救治因毒倒下的军民,一切井然有序。
黄泉领着彼岸一行人来到城主府。明月正欲上前寒暄,却被卓青书抬手制止。
“老朽略通占卜之术,”卓青书神色凝重,“若推算无误,慕青玄今晨必有大动作。”
明月与黄泉相视点头——他们心中亦有此虑。
“不知明月城主是否信得过老朽?”
明月目光扫过卓青书,又望向彼岸与浅殇,最终轻声开口:“我信。不过不是信你,是信彼岸,信浅殇,更信陛下。”
卓青书苦笑了一下,倒也并未介怀。以他的身份,此刻处境确有些微妙。
他抬头望向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手指轻轻摩挲着掌中的龟甲。“今日吹的是东风。明月城主若是信我,便打开城门。”
“开城门?”明月微怔。
“不错,开城迎战。老朽愿遣门下弟子相助。”
明月联想到他方才提及东风,追问道:“先生是否另有安排?”
卓青书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垂目抚着龟甲,半晌才又问:“听闻陛下的舅舅,陆安炀将军也在此处?”
“在。”黄泉答道。
“那便由他领兵吧。”
陆安炀虽勇力过人,但心思单纯,领兵作战恐难胜任——明月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请相信第一代药人的实力,”卓青书看穿她的顾虑,“他很强。”
明月沉吟片刻,终究颔首应下。黄泉却不敢如此托大——于他而言,这位舅老爷不仅是大小姐的舅舅,也算自己半个师父。
“我与舅老爷同去。”
“速去准备吧,”卓青书望向渐亮的天色,“不出一个时辰,慕青玄定会行动。”
待黄泉与明月离开大厅,卓青书转向身旁十名弟子,肃容问道:“可还记得清心丹的制法?”
“弟子记得。”
“稍后你们与制作流火弹的工匠一同,将清心丹研磨成粉,混入弹中。随军出征后,把掺了清心粉的流火弹投向敌军最密集之处。”
浅殇是卓青书门下最擅毒术的弟子,心思虽纯,却一点即通:“师傅是想借此解除傀儡术之毒?”
“正是。”卓青书颔首,“慕青玄倒行逆施,南幽百姓未必皆愿征战。何况卦象显示,已有一支奇兵直捣黄龙。我等要做的,便是配合那人,将慕青玄彻底困死于此。”
“弟子明白,这就去配药。”
血雾东风
卯时三刻,天光彻底撕破了夜幕的遮掩。
容城城墙上,明月手扶垛口,望向远方。起初只是地平线上一道蠕动的黑痕,随后那黑痕迅速膨胀、蔓延,如同打翻的墨汁浸透了整片原野。铁甲碰撞的声响汇聚成低沉的雷鸣,六十万大军踏起的尘土扬上半空,遮天蔽日。
“果然来了。”明月握紧了剑柄。
陆安炀站在他身侧,这壮硕如山的汉子今日穿上了特制的玄铁重甲,双肩上狰狞的兽首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空气中那股常人无法察觉的气味——混杂着腐草、硫磺和某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药香。
那是药人的气息。
记忆如同被锤碎的冰面,碎片刺入脑海:药王谷深处不见天日的石室,铁链摩擦骨头的声响,灌入喉中的苦腥药液,还有那些在试验中死去的人的哀嚎……陆安炀的眼睛渐渐爬满血丝。
城下,南幽大军已列阵完毕。
乌图幽若策马出阵,一袭猩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抬起长枪,枪尖直指城门上的明月,声音透过内力传遍战场:“今日,便是尔等死期!”
明月冷笑:“拭目以待,皇后娘娘——或是该称您宸妃娘娘?”
话音方落,乌图幽若的身形猛然一僵。远在后方军帐中的慕青玄咬紧了牙关,指尖深陷掌心。宸妃——那是她最不愿听见的称呼,是乌图幽若被迫献予敌国的耻辱,更是她慕青玄无力保护挚友的证明。
“杀!”
那声嘶吼从乌图幽若喉中迸出,却带着慕青玄的狂怒与恨意。六十万傀儡大军如同被扯断了理智之线的木偶,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如潮水般向容城涌来。
“开城门!”明月厉声下令。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陆安炀一马当先,身后是容城守军与药王谷弟子混编的三万先锋。黄泉紧随其侧,手中双刀已出鞘。
两股洪流在原野上轰然相撞。
陆安炀冲入敌阵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慢了下来。
迎面而来的是三柄长矛,分刺他的咽喉、心口与马腹。这些士兵眼中空洞无神,动作却精准得可怕——傀儡术剥夺了他们的恐惧与犹豫,只留下杀戮的本能。
陆安炀没有闪避。
他左臂一抡,竟徒手抓住了刺向咽喉的长矛,五指一握,矛杆应声而断。右手中的巨斧同时横扫,斧刃划过一道新月般的弧光,三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泉喷涌。
但这只是开始。
更多的傀儡兵涌了上来,前仆后继,不知生死。陆安炀策马前冲,巨斧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残肢断臂。他的铠甲很快被血染透,有敌人的,也有溅上的。药人的气息越来越浓,那种甜腻的味道钻进鼻腔,勾起了记忆深处最黑暗的部分。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醒来”时的景象。
那是在药王谷的试验台上,浑身插满了银针与导管。他看见身旁躺着七八个同样的人,有的已经断了气,有的还在抽搐。一个白发老者——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卓青书——正低头记录着什么,眼神平静得像在观察药材。
“活了一个。”老者说。
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试药、训练、厮杀。他们被关在铁笼里互相搏斗,直到只剩最后一人。陆安炀赢了十七场,杀死了四十六个同类。每杀一个,他心中的某个部分就死去一点。
“我不是傀儡……”陆安炀嘶吼着,巨斧劈开一面盾牌,连同盾后的士兵一起斩成两半,“我不是!”
他冲得太深了,四周全是敌军。一柄长枪刺中了他的左肩,枪尖穿透铠甲,入肉三分。陆安炀反手抓住枪杆,猛地一扯,将那名士兵连人带枪拽到马前,一脚踏碎了对方的胸骨。
疼痛反而让他清醒。
“舅老爷!”黄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双刀舞成一片银光,护在陆安炀侧翼,已经杀得浑身浴血,“别冲太深!”
但陆安炀停不下来。每杀死一个被操控的士兵,他仿佛都在杀死过去的自己。这些傀儡兵的眼神——空洞、麻木、没有自我——正是他曾经的模样。
远处,乌图幽若仍在指挥。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像是有人在牵线操控。慕青玄透过她的眼睛看着战场,眉头紧锁。
“陆安炀……第一代药人。”她低声自语,“卓青书,你果然还是插手了。”
战场边缘,浅殇带着九名师兄弟姐妹如游鱼般穿梭。
他们不参与正面厮杀,而是沿着战场的侧翼迂回,每人背上都背着特制的竹筐,里面装满了拳头大小的流火弹——只是这些弹丸的外壳里,掺入了大量清心丹研磨的粉末。
“东风正好。”浅殇抬头看了一眼飘扬的旌旗,风向正从他们吹向敌军主力,“第一组,放!”
三名师兄弟同时从筐中取出流火弹,用火折点燃引信,奋力掷出。弹丸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落入傀儡军最密集的区域。
“轰——轰——轰——”
爆炸声并不大,流火弹的主要威力不在于爆破,而在于燃烧和扩散。黄色的烟雾从炸开的弹丸中喷涌而出,被东风吹散,迅速笼罩了一片区域。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
傀儡兵们仍在冲锋、厮杀,仿佛那黄色烟雾只是寻常的战场烟尘。但渐渐地,一些冲在最前的士兵动作开始迟缓。
一个年轻的南幽士兵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滴血的长刀,又抬头望向四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自己正站在这一切中央。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他本是个农夫,家在离容城百里外的小村,有妻子和刚满月的儿子。然后有一天,一群黑袍人闯进了村子……
“我……我在做什么?”他喃喃道,手中的刀“当啷”落地。
紧接着,更多的士兵开始出现异状。有人抱头嘶吼,有人跪地痛哭,有人茫然四顾。清心粉正在瓦解傀儡术的控制,尤其对那些中毒尚浅、被操控不久的士兵效果显着。
“有效果!”浅殇眼睛一亮,“继续投放!覆盖整个前沿!”
十人小组加速移动,不断掷出清心弹。黄色的烟雾随风扩散,渐渐在战场上形成一片片朦胧的雾区。越来越多的傀儡兵恢复神智,战场的态势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但慕青玄岂会坐视不理。
“想解我的傀儡术?”她冷笑,“天真。”
她双手结印,口中念诵晦涩的咒文。战场上的乌图幽若猛然抬头,眼中红光一闪,厉声喝道:“后方弓弩手!瞄准那些投弹者!”
箭雨如蝗,倾泻向浅殇等人。
“散开!”浅殇疾呼,身形如燕向后急退。一支羽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带走一缕青丝。两名弟子动作稍慢,被箭矢射中大腿和肩膀,鲜血顿时染红衣袍。
“师弟!”浅殇想去救援,却被更多的箭矢逼退。
就在这时,一队容城骑兵从侧翼杀出,为首的正是明月。她率亲卫队突破了敌军的侧翼防线,直扑弓弩阵。
“护住浅殇他们!”明月长剑挥舞,剑气纵横,瞬间斩落数名敌军。
战局再度陷入胶着。
战场中央已成人间炼狱。
陆安炀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一百?两百?或许更多。他的战马早已倒下,现在他是步战,每一步踏出都会溅起血花。巨斧的刃口已经卷曲,斧柄被血浸得滑腻,几乎握不住。
四周的傀儡兵依然无穷无尽。
更可怕的是,那些恢复神智的士兵陷入了两难境地:前有容城守军的刀剑,后有仍在冲锋的同伴,许多人就在茫然与恐惧中被践踏而死。一些清醒过来的南幽士兵试图反抗,却被后方涌上来的傀儡兵无情斩杀。
战争最残酷的一面展露无遗:在这里,善恶模糊,敌我难分,只有生存与死亡。
黄泉杀到陆安炀身边时,左臂已经中了一箭。他咬牙折断箭杆,对陆安炀大喊:“浅殇他们需要时间!我们必须顶住!”
陆安炀没有回答,只是挥斧砍翻一个冲向黄泉的敌军。他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人气息。那些气息勾起的回忆越来越清晰,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
他想起了自己的“朋友们”——那些在药王谷一同受试的“材料”。他们有的力大无穷,有的敏捷如豹,有的能三天不食,有的可百毒不侵。但他们都死了,死在试验中,死在互相厮杀中,死在成为“完美药人”的路上。
只有一个活了下来。
“我是怪物……”陆安炀喃喃道,巨斧却挥舞得更猛,“我们都是怪物……”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南幽士兵,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眼神空洞,脸上却有一道显眼的伤疤——从眉骨直到嘴角。陆安炀记得那道疤,那是七年前,在药王谷的地牢里,一个少年为了保护同牢的女孩,被看守用烙铁烫伤的。
“小七?”陆安炀失声叫道。
那士兵动作一顿,空洞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被傀儡术控制,挺枪刺来。
陆安炀没有躲。
枪尖刺入他的右腹,穿透铠甲,剧痛传来。陆安炀却笑了,他丢掉巨斧,徒手握住了枪杆。
“小七,是我。”他说,声音沙哑,“陆大哥。”
那士兵——小七的手开始颤抖。傀儡术与清心粉的效果在他体内冲突,记忆的碎片不断闪现:黑暗的地牢,陆安炀偷偷省下口粮分给他,教他如何在厮杀中活下来,还有最后一次分别时说的话——
“活下去,小七。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陆……大哥……”小七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渐渐有了焦距。
但下一秒,一支流矢从侧面射来,贯穿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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