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顾寒洲决定不走寻常路(2/2)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但也风险极高。他孤身一人,无兵无卒,仅凭一个“旧主”代表的身份和一枚青玉佛珠,想要撼动一国根基,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他并非毫无依仗。
药王谷长老会。
璇玑临行前的话语,长老会众人受“千丝引”控制却心有不甘的处境,以及他们对“旧主”归来那复杂难言的态度……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缝隙。徐州,作为药王谷旧址所在,即便谷地已废,但长老会在此地经营多年,难道真的一点暗线、一点隐藏的力量都没有留下?
他需要找到他们,或者,让他们找到自己。
打定主意,顾寒洲没有急于行动。他牵着马,如同一个真正疲惫的行商,在冷清的街道上缓缓行走,目光却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异常。
他选择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客人寥寥的客栈住下。要了一间临街的上房,推开窗户,便能将小半条街的景象收入眼底。他吩咐伙计送来简单的饭食和热水,做出长途跋涉后急需休息的样子。
入夜,徐州城更显寂寥。灯火稀疏,更梆声在空旷的街巷间回荡,显得格外清晰而空洞。
顾寒洲没有点灯,他隐在窗后的阴影里,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微的光。他在等,也在观察。
他在脑中反复推演着璇玑可能的行动路径,回忆着药王谷旧籍中可能提及的、在徐州城的隐秘联络方式或据点特征。长老会的人,即便隐匿,也总会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痕迹——比如对特定药材的异常需求,比如某些带有古老药王谷印记的暗记,又或者……是那种长期接触秘药毒物后,身上残留的、普通人难以察觉的极淡气息。
时间一点点流逝,子时已过。
就在顾寒洲以为今夜或许要无功而返时,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声响——并非来自街道,而是来自客栈内部,似乎是从楼下某处传来,像是极其小心的、压抑的脚步声,以及……门轴转动时,被刻意控制到极致的、几乎不存在的“咿呀”声。
有人,在深夜,于这间看似普通的客栈里,进行着不欲人知的行动。
顾寒洲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鱼,或许要上钩了。他轻轻握住了袖中那枚温润的青玉佛珠,冰凉的触感传来,带着跨越时光的沉重与希冀。
子夜时分的客栈走廊,静得能听见木质楼板因温度变化而产生的细微“噼啪”声。两道人影,如同贴着墙根移动的壁虎,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顾寒洲所住的上房门外。他们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将耳朵几乎贴在了门板上,屏息倾听。
房内,毫无声息,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其中一人压低嗓子,气音几乎细若游丝:“你当真看清楚了?那人身上……真有青玉佛珠的痕迹?”
另一人声音同样低微,带着不确定的迟疑:“隔着衣袖,隐约看见他怀中似有圆润之物凸起,轮廓……很像。但不敢完全确定,光线太暗,他又很快掩上了衣襟。”
“不管是不是,宁错勿放。长老严令,任何与旧主信物相关的蛛丝马迹,都必须查个明白。” 先开口那人语气坚决,“先用‘安魂香’,探探虚实。若真是普通行商,晕了也就晕了,明日自醒,不会记得。若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紧张与期待。
房内,盘膝坐在床榻阴影中的顾寒洲,嘴角几不可察地扯动了一下。若非他自幼得“他”倾囊相授,内功心法独特,五感敏锐远超常人,这般刻意压抑到极致的耳语,寻常武林高手也未必能捕捉清晰。
药王谷的“安魂香”?
顾寒洲心中掠过一丝冰冷的轻蔑。这确实是药王谷独门秘制的迷香,无色无味,药性极烈,据说能放倒一头成年的犀牛,且事后极难察觉,在江湖黑市上千金难求。用来对付他这个对药王谷手段了如指掌的“旧主唯一亲传弟子”?真是……班门弄斧。
门外,其中一人从怀中摸出一根细长的铜管,小心翼翼地插入门缝。另一人则警惕地注视着走廊两端。铜管中,一缕极淡的、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轻烟,被那人以内力缓缓逼入房中。
顾寒洲甚至连避毒丹都懒得取。他仅仅是将内息稍作调整,转为一种绵长深沉的龟息状态,周身毛孔微微闭合,呼吸近乎停滞。那足以让一流高手顷刻昏迷的“安魂香”,在他鼻端萦绕,却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被体内一股精纯而浑厚的内力悄然化去,未能侵入分毫。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估摸着药效该发作了。门外两人再次附耳细听,房内依旧死寂一片。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另一人摸出一把薄如柳叶、前端带钩的奇特小刀,动作娴熟地将刀尖探入门缝,轻轻拨动里面的门闩。手法老练,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门闩被挑开。
两人一左一右,极其缓慢地推开房门,动作轻巧得如同推开一片羽毛。门轴显然被精心保养过,只发出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夜色吞没的“咿呀”声。
昏黄的廊灯光线,随着门缝的扩大,斜斜投入漆黑的房间,勉强照亮门口一小片区域。按照常理,此刻应该能看到床上或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目标”。
然而,映入两人眼帘的景象,却让他们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没有昏迷的人影。
床榻边,一个身着灰布衣衫的身影,好整以暇地端坐着,背脊挺直如松。房门打开的动静似乎并未惊扰他分毫,他甚至没有回头。廊灯的光将他半边侧脸勾勒出一道冷硬的剪影,而那双在黑暗中缓缓转过来的眼睛,正对着他们,嘴角噙着一抹毫无温度、甚至带着几分讥诮与玩味的……阴冷笑意。
仿佛等待了许久。
仿佛早已料到他们会来。
仿佛他们自以为隐秘高明的一切举动,从头到尾,都不过是跳梁小丑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拙劣表演。
两人僵在门口,维持着推门的姿势,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手中的薄刃小刀“当啷”一声,掉落在木地板上,在这死寂的房间里,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响声。
自投罗网。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们空白一片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