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丝缕(1/2)
密封在刻满符文木盒里的暗红香囊,像一枚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平衡事务所”看似渐趋平缓的日常中,激起了层层叠叠、一时难以平复的涟漪。
那奇异的、混合了沉檀、药苦、土腥与冷冽花甜的余韵,仿佛还顽固地滞留在堂屋的空气里,即便已过去数日,偶尔仍会让人鼻端发痒,心神微眩。它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顽固的“标记”,提醒着众人,有些东西,并未随着“水底衙”核心的崩塌而彻底消失,而是换上了更隐蔽、更刁钻的面具,悄然渗透进这看似寻常的人间烟火里。
苏婉清绣庄的事件,被阿Kg正式归档为“丙-004号:香囊侵扰”。报告详细记录了症状、香囊分析过程、处理方式及后续跟进建议。苏婉清本人按照叶知秋给的净宅符和安神散调理,几天下来,噩梦未再出现,精神明显好转,只是心有余悸,暂时关了绣庄,搬去与亲戚同住。那个神秘的“表姨”,如同人间蒸发,沈琬动用了部分资源,也只查到对方多年前嫁往邻省,此后行踪不明,线索暂时中断。
但香囊本身,却成了摆在“平衡事务所”面前,一个亟待破解的谜题,也是窥探那潜藏暗流的一扇小窗。
阿Kg的工作站,这几日几乎全负荷运转。他将香囊的能量特征频谱、材质成分分析数据(叶知秋提供了部分,其余通过沈琬协调的实验室进行非破坏性检测)、以及那奇特的气味分子模型,输入到不断扩充的数据库中,与已有信息进行海量比对。
他重点比对了几个方向:
一是沈琬之前提供的、关于“水底衙”核心秘术“营造司”与“提刑司”的部分危险实验品记录碎片。
二是近期岭南各地上报的、所有涉及“异常气味”、“梦境困扰”、“精神萎靡”的模糊事件报告。
三是通过非公开渠道收集的、关于西南地区(尤其是滇黔桂交界)民间巫蛊、降头、香料使用传统的情报碎片。
四是他自己监控网络中捕捉到的、任何与香囊能量特征有微弱相似的异常波动。
工作量巨大,进展却如抽丝剥茧,缓慢而艰难。
“相似度匹配结果出来了。”这天下午,阿Kg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一块屏幕转向正在堂屋讨论阵法改良的陆文渊和叶知秋。武胜也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把刚涂完“护锋油”、油光锃亮的砍刀。
屏幕上并排显示着几条曲线和柱状图。
“与已知‘水底衙’实验品记录碎片,平均相似度低于3.7%,最高单项(某种矿物混合比例)相似度11.2%。”阿Kg指着第一条结论,“基本可以排除是‘水底衙’崩溃前已有的成熟‘产品’。但制作理念和部分基础材料选择,有间接影响或借鉴痕迹,概率约65%。”
“也就是说,可能是模仿者?或者……得到了部分不完整传承的人?”陆文渊沉吟。
“可能性较大。”阿Kg点头,切换画面,“与岭南本地近期异常事件报告比对,发现三起潜在关联事件。”屏幕上列出三个简要条目:
“事件A:番禺区,某老旧居民楼,多名住户反映夜间闻到类似‘烂木头混合劣质香水’的怪味,伴随轻微头痛、失眠,持续一周后自行消失。未发现明确源头。”
“事件B:白云区山脚村落,一独居老人声称连续数日梦到‘穿古装的女人在院子里烧东西’,醒来后屋内总有焦糊味,但检查无着火痕迹。老人有轻度老年痴呆,事件未被重视。”
“事件C:越秀区古玩市场边缘,一小摊主售卖的‘古旧香炉’被买家投诉,称点燃普通线香后散发异味,令人作呕且心慌。香炉已被退货,摊主下落不明。”
“这三起事件,能量残留或气味描述,与苏婉清香囊的频谱或气味模型,存在低于5%的局部相似性。且发生时间都在过去一个月内,地理分布分散,无明显规律。”阿Kg分析道,“关联性微弱,但时间上的集中值得注意。可能意味着同源但不同批次的‘试验品’投放,或者制作手法不成熟导致的效果不稳定和扩散。”
武胜听得头大:“啥意思?就是可能有不止一个这种害人的香囊玩意儿,在到处流窜?”
“可以这么理解。”叶知秋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手中正拿着一份实验室提供的香囊填充物初步分析报告,“香囊内的骨粉,经检测,非人骨,似为某种小型动物骨骼,经特殊煅烧研磨。矿物粉末混合了辰砂、雄黄、微量礜石(一种含砷矿物),比例古怪,并非岭南常见辟邪配方。植物灰烬成分复杂,初步检出至少七种不同植物残留,其中三种岭南罕见,有两种的分布区域偏向云贵高原。”
她放下报告,看向阿Kg:“与西南地区的情报比对结果如何?”
阿Kg调出另一组数据:“匹配度有所上升。香囊中两种罕见植物、矿物混合比例中的异常项、以及‘以香料骨殖为媒介进行远程标记侵扰’的基本模式,与数据库中十七条关于滇黔桂交界地带‘黑巫’、‘蛊婆’、‘傩师’的零星记载中,有九条存在10%-25%的相似点。尤其是‘梦境引导’和‘气味标记’这两个特征,在针对‘仇家’或‘特定目标’的古老蛊术、降头术中,确有类似记载,但具体手法差异很大。”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重要的是,香囊能量结构中最核心的那一缕‘阴寒法力’浸染特征,与我之前标记的、疑似与‘九霄龙吟’或‘传承序列’相关的极模糊能量残影(来自一些无法溯源的加密信号碎片),存在约8.3%的频谱重叠。这个数值不高,但在如此模糊的比对中,已经属于‘显着相关’范畴。”
堂屋里安静了片刻。
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阿Kg用数据和逻辑这根细线,一点点串了起来。
模仿“水底衙”部分理念但不成熟……可能有多件类似“试验品”流散……材料与手法带有西南边境地域特征……核心能量与最危险的潜在威胁存在微弱但确切的关联……
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在众人心中浮现:某个或某些得到了“水底衙”流散出去的部分危险传承(很可能是关于精神侵染、媒介制作类的),但又融合了自身所知的西南巫蛊降头手段的人或势力,正在以岭南为试验场,进行着某种不成熟的、隐蔽的“测试”或“渗透”。
他们的目的不明,手段阴柔而歹毒,针对的似乎多是苏婉清这样体质敏感、或独居、或身处特定环境的普通人。造成的直接伤害或许不大,但那种潜移默化的精神侵蚀和对特定目标的“标记”,背后隐藏的意图,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钝刀子割肉。”武胜瓮声瓮气地说,握紧了刀柄,“比那些冲上来就打的铁疙瘩、小鬼魂阴险多了!防不胜防!”
陆文渊走到堂屋中央,看着那个封存香囊的木盒,又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老榕树须根,缓缓道:“所以,我们的对手,可能不再是明确的‘水底衙’余孽,而是更隐蔽、更狡猾的‘继承者’或‘模仿者’。他们躲在暗处,用这种细水长流、难以追踪的方式,试探、侵扰、或许还在收集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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