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地府桃树的约定与新的“投诉”(1/2)
回到奈何桥时,新孟婆抱着汤勺在桃树下打盹,树影在她脸上晃啊晃,倒比忘川河的水还温柔。听见动静,她猛地惊醒,看见我手里的桃干,眼睛亮得像两颗新桃:“孟姐!你可回来了!这树……这树又长个儿了!”
桃树确实蹿高了不少,枝桠上挂着三个青桃,最大的那个已经泛出淡淡的粉,像小姑娘害羞时的脸蛋。树下的石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旁边还多了个小小的石凳,一看就是阴差们偷偷凿的。
“大圣没跟你一起回来?”新孟婆戳了戳桃干,“他要是来了,肯定能把这青桃瞅红了。”
我刚要说话,就见黑白无常押着个熟悉的身影过来——是当年那个卖假速瘦丹的家伙,此刻哭得涕泪横流:“孟婆仙子!俺错了!真错了!老君的炼丹炉太吓人了,天天让俺捶矿石,捶得俺手都肿了!”
他说自己在兜率宫“劳改”了半年,总算把欠的功德还上了,可出来后总觉得浑身不得劲,想找个正经活干,又怕没人信他,只好来地府“投诉”——求份能证明自己改过自新的文书。
“你想做什么?”我看着他磨出厚茧的手,倒不像是装的。
“俺想回人间开个铁匠铺,”他眼睛发亮,“老君说俺捶矿石的力气能打铁,还教了俺几招真手艺!就是……就是怕别人还记得俺卖假药的事。”
正说着,桥那头突然传来马蹄声,猪八戒背着个大包袱跑过来,后面跟着高小姐,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孟婆妹妹!俺们来送喜帖!”
包袱里滚出堆红绸子,喜帖上写着“高老庄猪八戒与高翠兰复婚之喜”,字歪歪扭扭的,倒透着股热乎劲儿。“俺们想请你去喝喜酒,”八戒挠挠头,“顺便……顺便问问那‘吃不胖符’还有没有?高小姐说婚宴上的肘子管够,俺怕又胖三斤。”
高小姐笑着拍他一下:“就知道吃!孟婆妹妹刚回来,哪能让你叨扰。”她打开食盒,里面是盘新蒸的桂花糕,“这是谢礼,多谢你上次的食谱,他果然瘦了点。”
我把桂花糕分给黑白无常和那个前假药贩子,看着他们吃得欢,突然想起孙悟空的桃花酒。地府的风里,好像也飘着点甜丝丝的味道了。
送走八戒夫妇,我给假药贩子写了封推荐信,盖上奈何桥的章:“去吧,好好打铁,要是再敢骗人,就让老君把你扔进炼丹炉重炼。”
他千恩万谢地走了,背影倒比来时挺直了不少。新孟婆凑过来说:“孟姐,你说大圣会不会偷偷来看桃树?”
我抬头看那三个青桃,最大的那颗粉得更浓了。风一吹,叶子沙沙响,像谁在远处喊:“再等等,就快红了。”
登记簿上的新案子还空着,我提笔写了行字:“约定——待桃熟,共赴高老庄喜宴。”
汤瓮里的水又开了,咕嘟咕嘟的,像在催着谁快点来。
日子在汤勺与忘川水之间流过。地府难得平静,连最爱闹腾的小鬼们都安分了许多,偶尔窃窃私语,说孟婆最近舀汤的动作都慢了三分,眼神总往奈何桥头那棵桃树上飘。
那三颗青桃像揣着秘密,一天一个模样地膨胀、转色,粉晕从尖端洇开,渐渐染红了半边脸颊。最大的那颗已经透出熟桃特有的、近乎透明的红润,仿佛轻轻一碰,甜汁就会喷涌而出。
新孟婆每日早晚都要去树下站一会儿,仰着头数:“一、二、三……孟姐,今天第三个也开始红了!”
我搅着汤,热气模糊了视线,心里却异常清明。那猴子说来就来的性子,怕是等不到桃子彻底熟透。
果然,离高老庄喜宴还有三日时,地府的阴风里忽然掺进一缕花果山的果香。
不是从黄泉路来的。
那香气混着阳光和露水的味道,是从头顶——从轮回道与人间交接的那片混沌虚空里,笔直地、莽撞地渗下来的。
我放下汤勺。新孟婆也嗅到了,猛地抬头:“是大圣!”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撕裂地府永恒的灰蒙,像把烧红的刀划开绸布。孙悟空就那样一个跟头翻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在桃树梢头,脚尖轻点着最高那根枝条,金箍棒横在肩后,咧嘴笑出一口白牙:
“嘿!俺就说这桃子该熟了!”
满树的叶子哗啦啦响,不知是被他惊的,还是欢喜的。三颗桃子在他身下颤巍巍地晃,熟透的那颗几乎要坠下来。
他没摘,反而轻飘飘落地,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眼睛亮晶晶地看我:“孟婆,俺没来晚吧?”
“刚好。”我指指桃树,“再晚一天,最大的那颗就该被路过的饿鬼偷了。”
“他们敢!”他瞪圆了眼,旋即又挠头笑起来,从耳朵眼里掏出个东西——不是金箍棒,是个小巧的、用新鲜桃枝编的篮子,叶片还是青绿的,“俺带了家伙什,专门摘桃用。”
他摘桃的样子不像齐天大圣,倒像个最仔细的果农。手极轻地托住那颗最红的桃,指尖在蒂部一旋,桃子便安安稳稳落在篮子里。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动作行云流水,没碰落一片叶子。
新孟婆看得呆了,小声嘀咕:“大圣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孙悟空耳朵一动,假装没听见,把篮子递到我面前:“尝尝?俺一路用云气护着,跟刚在树上时一个味儿。”
我拿起最红的那颗。果皮薄得像层纱,底下饱满的果肉几乎要撑破出来。咬一口,甜蜜的汁液瞬间溢满口腔——是花果山的阳光雨露,却又混了地府忘川水那一点独特的、清冽的苦,反把甜衬得更加厚重绵长。
“比水帘洞的甜。”我说。
他眼睛一下子弯起来,得意得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夸奖,又从怀里摸出个小坛子——不是先前那半坛,坛身更小巧,泥封上印着朵精致的桃花。
“新酿的,”他拍开封泥,酒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醉人,“用了今年最早开的那批花,俺守着酿了九九八十一天。”
倒出来的酒液是清澈的琥珀色,里面沉着细碎的、金箔似的花瓣。我们坐在新凿的石凳上,他讲如何跟偷酒喝的小猴子斗智斗勇,我讲猪八戒送喜帖时如何差点把奈何桥栏杆压垮。
酒喝到微醺,他忽然放下碗,很认真地说:“孟婆,高老庄的喜宴,俺跟你一起去。”
“阎王准了?”
“俺跟他打了赌,”他眨眨眼,“赌俺能不能一个时辰内把十八层地狱所有怨鬼超度了。他输了。”
我想象阎王那张永远板着的脸出现裂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一笑,他看得呆了,碗里的酒晃出来几滴,落在桃树根下。
“那……”他喉结动了动,声音低下去,“等喜宴回来,俺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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