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里的生生不息(1/2)
一个春日的清晨,老宅院子里格外热闹:小念在教传承班学员腌菜,小棠带着弟弟和酱菜社的同学画坛身,小宇在和农户商量新一季的种植计划,第七代的小榆正笨拙地帮着递菜叶。
传承小屋的门敞开着,里面的老坛子、旧手册、历代的奖状和照片,静静诉说着一百三十年的故事。风拂过老槐树,酱菜香混着孩子们的笑声,飘得很远。
沈记的传承,从不是一成不变的复制,而是在坚守初心的基础上,一代代人用热爱与创新,让老手艺始终鲜活。这份跨越十多代的温暖与匠心,会在时光里继续生生不息,走向下一个百年,再下一个百年。
晨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筛下细碎的金斑,落在青石板铺就的院心里,沾着昨夜春雨的潮气,混着缸坛里飘出的酱香,格外沁人心脾。小念站在一排青瓷大缸前,挽着素色布袖,手里攥着一把刚洗净的雪里蕻,正耐心给传承班的十几个学员讲解腌菜要领。这些学员里,有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也有三十多岁慕名来学手艺的年轻人,都睁着求知的眼睛,盯着小念的一举一动。“腌菜先腌心,菜要晾得透,却不能晒得蔫,叶片挺实、梗部饱满才最好。”小念说着,将雪里蕻摊在竹匾里,指尖划过菜叶纹路,“咱们沈记腌菜,百年传下来的规矩,盐要选日晒海盐,比例一分不能差,坛要腌得实,压得紧,才能出那股脆爽劲儿,少一分咸则淡,多一分咸则苦,这分寸,得靠手摸、靠心品。”
学员们听得认真,跟着小念的样子分拣菜叶,剔除老梗黄叶,动作略显生疏,却个个一丝不苟。年纪最小的学员才十二岁,是隔壁巷的孩子,打小就爱吃沈记的酱菜,缠着父母要来学手艺,此刻攥着菜叶,额角沁出细汗,生怕弄坏了品相。小念看在眼里,走过去手把手教他捋顺菜叶,轻声道:“别急,咱们沈记的手艺,从来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祖辈们练这些基本功,都要磨上半年,心沉下来,菜才能腌出好味道。”孩子点点头,眼里满是坚定,小心翼翼地跟着比划,一旁的小榆见了,也学着小念的样子,把手里攥皱的菜叶展平,踮着脚递到竹匾里,惹得众人笑起来,小榆脸蛋一红,埋着头更认真了——他才刚满五岁,是沈家第七代传人里最小的一个,虽还不懂太多手艺门道,却总爱跟在哥哥姐姐身后打转,学着递菜、搬小凳,把“沈记传人”四个字牢牢记在心里。
另一边的院角,小棠带着弟弟小安和酱菜社的同学围坐在长桌旁,桌上摆满了洗净晾干的陶坛,还有各色颜料、毛笔。小棠是沈家这一辈里最擅长丹青的,往年沈记的酱菜坛,都是父辈们用朱砂简单题字,她去年试着在坛身画上时令纹样,腌好的酱菜送出去,主顾们都夸好看又讨喜,今年索性牵头办了酱菜社,带着镇上的孩子一起画坛身,让老坛子添了新模样。“咱们沈记的坛身,讲究画随菜走,腌萝卜的坛画萝卜,腌黄瓜的坛画黄瓜,腌雪里蕻就画青梗绿叶,既好看又好认。”小棠握着毛笔,蘸了翠绿色颜料,在坛身细细勾勒,几笔下去,一株鲜活的雪里蕻便跃然坛上,“颜色要选沉稳的,不能太艳,腌菜要放许久,艳色容易褪,素色才耐看,也衬咱们酱菜的醇厚。”
弟弟小安才八岁,握着小毛笔,一笔一划跟着姐姐画,画得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画错了就抿着嘴重新来,不肯敷衍。酱菜社的同学们也各显身手,有人画花鸟,有人画蔬果,有人学着祖辈的样子题“沈记酱菜”四个字,还有人把春日的桃花、柳枝画在坛沿,原本朴素的陶坛,经孩子们的手一装扮,变得鲜活灵动,透着满满的烟火气。小棠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彩坛,笑着说:“咱们沈记的老手艺,不光要味道好,样子也要讨喜,祖辈守着规矩,咱们添些新意,才能让更多人喜欢。”话音刚落,小安举着画好的小坛跑过来,坛身画着胖乎乎的萝卜,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脆甜可口”,小棠摸了摸他的头,把这坛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说这是今日最佳,小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院门口的老槐树下,小宇正和几位农户围着一张纸细细商量,纸上画着菜地的分布图,标注着各色蔬菜的种植区域。小宇是沈家这一辈里专管食材采购和种植的,沈记酱菜百年不衰,最根本的就是守住食材的本心,从祖辈起就坚持用自家基地和签约农户种的菜,不打农药,不施化肥,应季而种,应季而腌。“今年咱们试着在南边菜地种些新品种的脆萝卜,比往年的本地萝卜更紧实,腌出来口感更脆,还有东边的地块,种雪里蕻和芥菜,要选土层厚的地方,浇泉水灌溉,长势才好。”小宇指着图纸,和农户们细细叮嘱,“还有咱们约定的规矩,菜要长到七成熟再摘,不能早也不能晚,早了没滋味,晚了太老,腌出来发柴,这点千万不能马虎。”
农户们纷纷点头,手里攥着小宇给的菜种,脸上满是信赖。这些农户跟着沈记种了几十年菜,从祖辈就和沈家打交道,深知沈记对食材的严苛,也明白只有好食材才能做出好酱菜,彼此早已是胜过亲戚的交情。“小宇放心,咱们按着老规矩来,泉水浇地,草木施肥,绝不敢半点糊弄,往年种的菜,沈记哪回不满意过?”一位老农笑着说,手里的菜种是沈记自己留的老种,一代代传下来,最适合腌酱菜。小宇笑着回应,又拿出几包新引进的菜种:“这是我托人从外地带来的紫皮蒜和小叶芹,试着种几分地,要是长得好,今年秋天就能腌新口味的酱菜,给大伙添些新鲜花样。”农户们接过菜种,满心欢喜,直说沈记总是能出新意,却又守着老本分,跟着沈记干,踏实。
这时,小榆捧着一筐刚洗净的嫩菜叶,颠颠地跑过来,要给小念递菜,脚下一绊,险些摔了,筐里的菜叶撒了一地。小宇连忙伸手扶住他,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小榆慢些,不急。”小榆眼圈一红,蹲下来捡菜叶,小宇陪着他一起捡,轻声说:“咱们沈记传人,做什么事都要稳,腌菜要稳,种菜要稳,做人更要稳,慢慢来,才能做好。”小榆似懂非懂地点头,把捡好的菜叶抱在怀里,慢慢送到小念身边,小念接过菜叶,摸了摸他的头,把一片最嫩的菜叶递给他,说:“小榆真棒,这是奖励你的,等腌好了酱菜,先给你吃。”小榆咧着嘴笑,把菜叶攥在手里,舍不得吃,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要留着做纪念。
传承小屋的门依旧敞开着,阳光洒进去,落在一排排老物件上,满是岁月的暖意。靠墙的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老坛子,有的坛身斑驳,刻着模糊的花纹,是沈家初代传下来的,坛口还留着当年腌菜的痕迹;有的坛身锃亮,是近些年新添的,却也按着老规矩烧制,透着厚重的质感。架子中间,放着几本泛黄的旧手册,是历代传人亲手记录的酱菜秘方,字迹从工整到娟秀,再到沉稳,每一笔都透着用心,里面不光记着腌菜的配比、火候,还有祖辈们的心得,比如“腌菜如做人,贵在坚守”“心诚则味正”“守旧亦要出新,方得长久”,寥寥数语,却是沈记百年传承的根本。
墙上挂满了历代的奖状和照片,最老的一张照片是清末年间的,沈家第三代传人穿着长衫,站在酱菜铺前,身后的牌匾写着“沈记酱菜,百年匠心”,黑白的影像里,透着当年的热闹;旁边是民国时期的奖状,是当时的商会颁发的“风味俱佳”;再往后,是建国后的荣誉证书,还有近些年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牌匾、“地方特色名吃”奖状,一张张,一排排,见证着沈记从小小的酱菜铺,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十里八乡人人称赞的老品牌。照片里,有历代传人腌菜、晒菜的身影,有阖家团圆做酱菜的温馨场景,还有和主顾们谈笑风生的画面,每一张都藏着沈记的故事,藏着一代代人的坚守与热爱。
院子里的老槐树,是沈家初代传人亲手栽下的,如今已有一百三十年树龄,枝繁叶茂,冠盖如云,树干粗壮,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树皮斑驳,刻着岁月的痕迹,却依旧生机勃勃,春日里抽出新绿的枝叶,透着盎然生机。老槐树底下,摆着一张石桌,几张石凳,是祖辈们用来歇脚、商量事的地方,当年沈家先辈们就是在这里定下“以诚为本,以质取胜”的规矩,定下“守旧创新,代代相传”的祖训,一百三十年来,从未变过。风一吹,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沈记百年的故事,酱菜香混着槐花香,混着孩子们的笑声,飘出老宅,飘到街上,引得过往的行人驻足,循着香气就知道,这是沈记的酱菜熟了。
临近中午,太阳渐渐升高,院子里的热闹劲儿丝毫未减。传承班的学员们已经能熟练分拣菜叶,跟着小念一层层往缸里码菜,撒盐压实,动作虽慢,却有模有样。小念手把手教他们把控盐的用量,抓起一把海盐,指尖捻开,讲解道:“咱们沈记用的海盐,要晒足百日,颗粒均匀,咸度适中,腌菜时一层菜一层盐,盐要撒匀,菜要码实,压上青石,这样腌出来的菜才不会坏,脆爽入味。”学员们跟着操作,有人不小心撒多了盐,小念就教他用清水轻轻冲掉表层盐分,耐心叮嘱:“手艺是练出来的,错了不可怕,改过来就好,关键是要用心,每一步都放在心上,才能做出地道的沈记酱菜。”
另一边,小棠带着孩子们画的坛身已经晾干,一个个陶坛色彩鲜亮,纹样别致,被孩子们小心翼翼地搬到屋檐下,等着后续用来腌菜。小棠拿出祖辈传下来的朱砂,教孩子们在坛底题“沈记”二字,说这是沈家的规矩,每一个酱菜坛,都要题上名号,既是标识,也是承诺,承诺每一口酱菜,都对得起“沈记”这两个字。孩子们握着朱砂笔,一笔一划认真书写,哪怕字迹稚嫩,却透着庄重,小安写完自己的名字,又在旁边画了一颗小爱心,说要把心意藏在坛子里,腌进酱菜里。
小宇和农户们商量完种植计划,又带着他们去后院的菜地查看墒情。后院的菜地划分得整整齐齐,地里种着应季的青菜、萝卜,绿油油的一片,长势喜人。菜地边有一口老井,是沈家祖辈打的,泉水清甜,用来浇菜、腌菜,是沈记酱菜味道醇厚的秘诀之一。小宇俯身摸了摸土壤,湿润松软,笑着说:“今年墒情好,再加上咱们用心打理,肯定能长出好蔬菜,秋天就能腌出最好的酱菜。”农户们看着地里的菜苗,满心期待,说等菜熟了,第一时间送到沈记,绝不让好食材耽误了好手艺。
小榆跟着大人们跑前跑后,累得小脸通红,却不肯歇着,一会儿帮小念递盐,一会儿帮小棠搬小坛,一会儿又跟着小宇去菜地看菜苗,小小的身影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午饭时分,沈家的长辈端出刚蒸好的馒头,还有去年腌的酱菜,摆了满满一桌,招呼学员们、孩子们和农户们一起吃饭。酱菜脆爽可口,咸淡适中,带着独有的酱香,就着热馒头,人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一位学员边吃边说:“以前只觉得沈记酱菜好吃,今天跟着学了才知道,这好吃的背后,藏着这么多讲究,这么多用心,真是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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