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典礼前夜的静默（1/2）

马车在宫门前停稳，董遇在内侍的搀扶下，步履匆匆地踏入深宫。

魏王的书房灯火通明，曹操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中，唯有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透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地上散落着无数废弃的竹简，显然，为了这本新的《魏宫仪注》，这位魏王已经耗费了整夜心神。

而在许都南城的一家酒肆，打烊的伙计正收拾着桌案，嘴里嘟囔着今日的怪事。

一个醉醺醺的老儒生，临走时竟将一卷捆扎好的竹简忘在了座位底下。

伙计本想追出，却被柜上的一枚银锭吸引了注意——一个身形干练的客人丢下钱，只说那竹简是他的，便拿起匆匆离去。

那人正是影锋营的校尉。

他不敢耽搁，一路飞驰，将这卷意外得来的竹简送到了安西侯府赵衢的手中。

“董遇遗落之物？”赵衢展开竹简，烛火下，一行行工整的隶书映入眼帘。

开篇便是“魏王晋爵仪”，洋洋洒洒，繁复至极。

赵衢初时只觉索然无味，但身为影锋统领，他早已养成任何细节都不放过的本能。

他耐着性子，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当他看到“百官陪祭位次”一节时，眉头第一次皱起。

再看到“安西侯吕布登阶九重，立位”时，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旧制！

按汉家礼法，如吕布这般功勋卓着的异姓封侯，在大典之上，当立于丹墀西侧的第三根蟠龙金柱之后。

此位既显尊崇，又与御座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四周空间开阔，以示坦荡。

可这新修的仪注上，赫然写着——“正对御座，立于百官之前，虎卫左五右五，拱卫其后”！

正对御座！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赵衢脑中轰然炸响！

这是何等“殊荣”？

这是将吕布如祭品般，赤裸裸地摆在魏王曹操的眼皮底下！

更让他通体发寒的是后面那句——“两侧卫列间距，缩窄三尺”！

三尺！不过一臂之遥！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调整，却是一道淬毒的枷锁！

这意味着，当吕布站上那个位置时，他前后左右都将被“合乎礼法”地挤压在一条狭窄的通道内。

两侧的虎卫，只需向前一步，手中的长戟便能瞬间封死他所有的闪避空间！

这不是礼仪，这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囚笼！一个完美的杀局！

赵衢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背脊。

贾诩！

好一个毒士贾诩！

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罪名，只需等吕布踏入那个位置。

届时，只要吕布稍有异动，哪怕只是整理一下衣冠，都可能被解读为“面君失仪，心怀不轨”！

到那时，虎卫发难，便是“依礼行事”，吕布百口莫辩，唯有血溅当场！

“侯爷！”赵衢手持竹简，疯了一般冲进吕布的书房，声音因恐惧而嘶哑，“毒计！贾诩设下了必死之毒计！”

他将竹简上的致命条款指给吕布看，急切地进言：“侯爷，明日大典，万万不可前往！属下这就去安排，您今夜便称病，只要躲过明日，我们再图后计！属下亦可连夜调动影锋营精锐，潜伏于宫墙暗道，以防不测！”

吕布听完，脸上却无半点波澜。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卷竹简，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古物。

“病？”他忽然轻笑一声，缓缓摇头，“我吕布，可以战死，但不能病死。”

言罢，他竟对赵衢的警告置若罔闻，反而扬声道：“来人。”

亲兵入内。

吕布起身，声音沉稳如山：“取我全套安西侯服冠冕来。”

赵衢大惊失色：“侯爷？！”

吕布没有理他。

片刻之后，那套象征着赫赫战功与无上荣光的朱红朝服、紫金冠冕被呈了上来。

他没有让任何人帮忙，而是亲手，一丝不苟地将朝服抚平，将冠带理顺，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某种神圣的仪式感。

最后，他盘膝而坐，将那杆陪伴他纵横天下的方天画戟横置于膝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书房内，风停了，烛火不再跳动。

吕布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呼吸悠长，心跳沉寂。

他进入了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深度冥想，一种“心刃共鸣”的至高境界。

风雨再起，这一次，不是耳闻，而是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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