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你们听见我的沉默了吗(1/2)
魏王晋爵大典的前一日,许都南门,成了整座城池的奇点。
自晨曦的第一缕微光刺破云层,这里便汇聚起墨点般的蚁群。
他们并非来看热闹,而是来做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数百名百姓,男女老少,身份各异,竟不约而同地手持着一切可以刻画的物件——磨平的竹片、破碎的陶瓦、乃至田间废弃的犁铧残角,静静蹲坐在那面巨大的石壁之前。
他们仰着头,神情专注而虔诚,一笔一划,临摹着那八个深嵌入骨的朱砂大字:“言出于公,非我所控!”
稚嫩的孩童不知其意,却也在母亲的指引下,用树枝在泥地上歪歪扭扭地划着;满脸风霜的老妪,颤巍巍地举起发髻上的骨簪,在一块捡来的砖石上细细镌刻;就连轮值换防的戍卒,在无人注意的间隙,也偷偷伸出指节,在冰冷的墙垛上虚虚描摹着那雄浑的笔画。
他们中,十有八九不识字。
工曹掾杨俊恰好巡查城防至此,见到这般景象,心神剧震。
他缓步走近一位正在用石子在瓦片上刻字的老农,那老农的指甲已磨出了血丝,却浑然不觉。
“老丈,”杨俊声音微哑,“你……识得这八个字么?”
老农抬起布满沟壑的脸,憨厚地摇了摇头:“不识。但俺这双眼睛识得真假,看得出哪个官老爷是真心替俺们百姓办事。这八个字,说的是天底下最硬的道理,俺把它刻下来,带回去给俺娃看,让他记一辈子。”
一句“最硬的道理”,如重锤狠狠砸在杨俊心口。
他环顾四周,那一张张或朴拙、或苍老、或稚嫩的脸上,闪烁着同一种光芒——那是民心!
是无法用权势、律法、刀剑所能压服,也无法被任何阴谋诡计所扭曲的,最原始、最纯粹的力量!
“非我所控……原来,这才是‘非我所控’的真正含义……”杨俊喃喃自语,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流在他胸中冲撞。
同一时刻,太尉府。
贾诩立于高楼之上,凭栏远眺。
南门那攒动的人头,在他眼中化作一团燎原的野火,烧得他双目刺痛。
他原以为自己精心布置的谣言,能将吕布与曹植死死捆绑,再以“结党”之名一举扳倒。
他算计了人心之私,却唯独漏算了人心之公!
“好!好一个安西侯!”贾诩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角却逸出一丝狰狞的冷笑,“他要用沉默来封神,那我就逼他跌回凡尘!”
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但若在水沸腾之前,将盛水的釜底抽薪,再砸个粉碎呢?
“赵衢。”贾诩的声音冰冷如铁。
“是,太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错了,不是赵衢。”贾诩头也不回地纠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是庞延。”
片刻之后,虎卫军的统领庞延匆匆赶至,单膝跪地:“末将参见太尉!”
“庞将军,”贾诩转身,目光如刀,“你麾下的虎卫,可还识得军令?”
庞延心中一凛:“太尉但有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好。”贾诩的眼中不见丝毫波澜,“今夜三更,你亲自挑选十余名最可靠的弟兄,扮作暴民,一把火,将南门那面石壁给我烧了!要烧得干净,烧成飞灰!事成之后,动静做得大些,务必让巡夜的金吾卫‘恰巧’抓到几名安西侯府的外围家奴。”
庞延猛地抬头,满脸骇然。
焚毁石壁,再嫁祸安西侯府?
这是要将吕布往死路上逼!
贾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道:“魏王的大典在即,绝不容许有任何‘杂音’。安西侯功高震主,又得民心,此乃取乱之源。庞将军,你是魏王的虎卫,当知何为忠诚。”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了过去:“这封弹劾奏章,已由高柔大人拟好。只要你那边事成,此章便会立刻呈上御前,以‘聚众煽乱、蛊惑黔首’之罪,请收安西侯兵权!到那时,他便是一头没了牙的老虎。你,是在为魏王剪除心腹大患!”
庞延接过那封分量沉重的奏章,手心已满是冷汗。
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是夜,三更。
许都城陷入沉睡,唯有南门石壁前,仍有数十名百姓自发守护,燃起篝火取暖。
突然,十余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暗巷中蹿出,他们手持油罐火把,径直扑向石壁!
百姓们惊呼着起身阻拦,却如何是这些精锐虎卫的对手,瞬间被推搡倒地。
火把高举,映亮了黑衣人狰狞的面具,也映亮了石壁上那八个血色大字。
就在为首一人即将把火把丢出的瞬间——
“咻!咻!咻!”
数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几支淬毒的袖箭精准地钉在他们脚前寸许的地面,入地半尺,嗡嗡作响!
“影锋在此,擅动者,死!”
一声低喝,赵衢的身影如山岳般挡在石壁之前。
他身后,数十名影锋卫士悄无声息地合围而上,将十余名虎卫困在中央,手中短刃在火光下闪着幽冷的寒芒。
兔起鹘落间,一场焚烧的阴谋,已然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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