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刀不响的时候最危险（2/2）

只要有人在附近说话，气流的微妙变化便会引动细弦，从而带动铃舌，发出几乎无法察觉的轻响，再由专人监听！

好一招“听风辨音”！

他们不仅要监视他的行踪，更要窃听他的言语！

一瞬间，吕布几乎要将这枚阴险的铃铛捏成铁渣。

但下一刻，他却松开了手。

怒火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不动声色地将铜铃重新挂起，却不是挂回墙上，而是挂在了身边那杆方天画戟的月牙刃尖。

画戟如山，纹丝不动，隔绝了任何因走动而可能产生的风。

他缓缓踱步，走到画戟之前，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却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那枚细弦清晰地感应到。

“你们……想听我说什么？”

“是说我想活？”

“还是说……我想反？”

当夜，暴雨再临，比前夜更加狂暴。

吕布当着府内所有人的面，对赵衢下令：“传令下去，我心神损耗过甚，需闭关静养七日，不见任何外客。”

言罢，他转身走入后堂，府门重重关闭。

然而，他并未真的静养，而是通过一条密道，潜入了府邸最深处的地窖。

密室之内，不点一灯。

吕布将方天画戟横于膝上，盘膝而坐。

这一次，他彻底摒弃了向外延展的感知，转而向内，将所有心神都沉入自己的身体。

呼吸牵引着心跳，心跳带动着气血。

他将自身的律动，调整到与这方天地最契合的频率。

渐渐的，他不再需要“听”，外界金属的每一次波动，都仿佛是他自己心脏的一次跳动。

三更时分，电闪雷鸣。

吕布骤然睁开了双眼！

南城校场的方向！

三百余柄悬于虎卫腰间的环首刀，在同一时刻，出现了一种极其细微、极其规律的“抽搐式”震颤！

那频率，与一个正常人被强行压抑住滔天怒意与战意时，心脏搏动的频率，完全一致！

这不是演武，更不是寻常操练。

这是集结待命！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出闸的猛虎！

“赵衢！”

黑暗中，赵衢的身影应声而出。

“去看看，曹子文在玩什么把戏。”

半个时辰后，南城校场外围的箭楼阴影下，赵衢与几名影锋营的精锐，浑身湿透，眼神却锐利如鹰。

校场之内，火把通明。

身材魁梧的鄢陵侯曹彰，身披重甲，正亲率三百虎卫精锐，演练着某种诡异的阵法。

阵列开合之间，杀气冲天。

他们的口号，却是“夜演八阵”！

而在阵法一侧的高台上，工曹掾杨俊正襟危坐，脸色在火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他显然是被曹彰以“观阵”为名，强行“请”来的。

赵衢眼神一凛，并未下令现身救援，那只会打草惊蛇。

他反手从怀中取出一卷残破的羊皮纸，递给手下：“想办法，把这个塞进杨大人的靴子里。”

那是一卷《魏宫仪注》的残页，正是当年董遇所着，上面用朱笔清晰地标注了宫城内外，虎卫换防的时辰与几处极隐蔽的巡逻死角。

一名影锋探子如狸猫般潜入黑暗，片刻后便悄然返回。

高台上，杨俊忽然面露痛苦之色，捂着肚子起身，对曹彰连连告罪，称自己偶感风寒，腹痛难忍，需要离席片刻。

他刚走出营门，便被两名虎卫拦住。

危急之际，杨俊高举手中那卷刚刚从靴中摸出的残页，厉声高呼：“我这里有魏王批注的亲诏副本，关乎宫城防务，谁敢阻拦！”

守卒皆是曹彰亲信，不识此物，见他言之凿凿，不由得一阵迟疑。

就在这迟疑的瞬间，杨俊已然发力，翻身上了旁边一道矮墙，消失在瓢泼的雨夜之中。

天明，雨歇。

安西侯府正堂，吕布端坐于上。

他身前的案几上，只摆着那枚铜铃。

铃内的细弦，已被他亲手剪断，投入火盆，化为灰烬。

他提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随即又将其涂黑，最后竟是将一张空无一字的白纸，封入一支响箭的箭筒，亲自挽弓，将其射向了太尉府的门楣！

空信惊城！

一时间，满朝哗然，皆不知温侯此举何意。

虎卫统领庞延匆匆入府，向贾诩回禀：“太尉，安西侯整日未出府门一步，亦未发一言。唯独那枚铃铛，今日诡异地响了三次，皆无规律。”

贾诩抚着长须，发出一阵森然的冷笑。

“好，好得很呐。”他望着窗外再度聚拢的阴云，低声自语，“他不响刀，却让所有人的心，都乱了。庞延，你做的很好，他已经看到了我们留给他的‘机会’，并且信了。”

毒士的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

“这盘棋，该收官了。下一步，就该让他，‘主动’开口了。”

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吕布，或者说，等着那些自以为是吕布盟友的人，在那最盛大的典礼之上，踏出那致命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