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我没有开口，但他们都在听（1/2）
魏王晋爵大典前三日，一股比冬日寒流更刺骨的阴风，悄然从太尉府吹出，席卷了整座许都城。
太尉贾诩亲自授意，由素来以法度严苛着称的法曹掾高柔上奏，其言辞凿凿，引经据典：“古之君臣，当明忠属。今安西侯吕布威震江表，功盖当世，于国朝有再造之恩。为彰其忠，安天下之心，宜请安西侯于魏王册封大典之上，当众宣誓，效忠于储君五官中郎将曹丕，以成佳话，永为后世表率。”
此奏未上，风声已然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道催命符，更是一张天罗地网！
满城文武，无论党附何方，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座紧闭府门的安西侯府。
所有人都明白，这道奏疏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抵在了吕布的咽喉上。
附曹丕，则意味着彻底倒向储君之争的一方，他苦心营造的“孤臣”形象将毁于一旦，朝中那批因《哀江东士》而心向于他的清流名士，会立刻视他为趋炎附势之徒，清议崩塌，人心尽失。
助曹植，与曹丕公然为敌，更是直接触碰了魏王曹操的逆鳞。
曹操最忌惮的，便是臣子干预他的家事！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
唯一的生路，便是沉默。
可贾诩这一招，连沉默的权力都给他剥夺了！
几乎在流言传出的同一时刻，安西侯府外的气氛骤然紧张。
影锋营统领赵衢脸色凝重地疾步入内，向貂蝉低声急报：“夫人，虎卫军增哨十倍，将侯府围得水泄不通。禁军统领庞延，更是亲自守在了府门之外，名曰‘护卫’，实为‘监禁’！”
吕布，被软禁了。
他自归府后，便一言不发，将自己关在正堂之内，闭门三日，不接任何宾客。
方天画戟横陈于膝，他如一尊石雕，纹丝不动。
外面的风声鹤唳，似乎都与他无关。
第四日黄昏，天色昏沉如墨，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安西侯府外，一个落寞的身影冒着风，独自前来。
他一袭白衣，正是临淄侯曹植。
他没有叩门，也没有高声叫嚷，只是站在府门阶下，对着那紧闭的朱门，用一种悲怆而激昂的声调，朗声诵道：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那是《白马篇》的开篇，颂扬的是为国征战、义薄云天的游侠骑士。
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诉说着对英雄的敬仰与惋惜。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诵至末句，曹植已是声泪俱下，满腔的愤懑与不甘，尽数融于这悲凉的诗句之中。
府内，依旧死寂一片。
就在曹植以为得不到任何回应，准备黯然离去之时，一阵清脆的铃声，突兀地从院内深处传来。
叮铃……叮铃铃……
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铃声的节奏，竟似在应和着他方才诗句的顿挫，带着一丝孤傲，一丝慰藉。
曹植猛地怔住。
他知道那铃铛的来历。
那是他最小的妹妹曹兰，央求他从西域商人手中购得，又亲手赠予吕布的礼物。
据说，此铃能感应英雄心意。
他明白了。
吕布不是不应，而是不能应。这铃声，便是他的回答。
“原来英雄寂寞，不在无剑……”曹植惨然一笑，对着府门深深一揖，喃喃自语，“而在无人懂。”
他将手中那份抄录了诗稿的素笺，轻轻放在府门前的石阶上，转身，孤身没入了愈发昏暗的暮色之中。
是夜，暴雨如注，电蛇狂舞。
安西侯府正堂，吕布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他不再将心神专注于膝上的方天画戟，而是如鲸吞大海般，将自己的“心刃共鸣”无限延展，沉入整座许都城的金属脉络之中。
一瞬间，他的感知化作无形的海洋，淹没了这座权力的都城。
城墙上戍卒腰间的环首刀，在雨中发出压抑的低鸣；庖厨里厨娘手中切菜的铁剪，震颤着生活的不易；铁匠铺里未冷却的铁锤，回荡着千锤百炼的辛劳；深宫中宫女发髻上的金钗，竟也泛起一丝身不由己的悲凉……
万千铁器，无论贵贱，无论用途，此刻都在他的感知中，化作了漫天闪烁的星河。
每一颗星辰，都承载着其主人的情绪与意志。
这才是“心刃共鸣”的真谛！
器为心之延伸，万器共鸣，即是万民同心！
忽然，吕布的心神猛地一震！
在城北法场的方向，一股极度强烈的怨念与恐惧，如冲天血气般爆发开来！
一口刽子手腰间的鬼头刀，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刀身上的煞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而在法场周围，那些冒雨围观的百姓，他们扛在肩上的锄头、握在手中的镰刀、甚至腰间别着的柴刀，都随之发出嗡嗡的轻鸣！
一道讯息，伴随着这股共鸣，瞬间涌入吕布的脑海——明日午时三刻，一名因“私议储位”而被捕的书生，将在此处问斩！
杀人，立威！
用一个无辜书生的血，来警告所有敢于非议“储位宣誓”之人！
好一个贾文和！好一招“杀鸡儆猴”！
吕布霍然睁眼，两道骇人的精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犹如撕裂夜幕的闪电！
他豁然起身，大步走向书案，提起了那支许久未用的狼毫笔。
饱蘸浓墨，笔走龙蛇，十六个杀气腾腾的大字跃然纸上：
“刑不上贤，言不可囚。今日杀人，明日自焚。”
他将纸条递给早已候在一旁的赵衢，声音冰冷如铁：“以匿名飞帖，连夜投遍许都各大府邸，尤其是太尉府、中军师府、尚书令府，这三家，必须送到主人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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