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门环响时，兵未动（2/2）

“杀？”吕布端起一杯清茶，吹了吹热气，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用兵，是下策。杀了两千，他会再派五千。我要让他知道，这片土地，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他不发一兵一卒，只是对张盛提笔下令。

第一道命令，以安西侯府的名义，即刻起草一份《告庐江百姓书》，张贴于江淮各处要道。

文书言辞恳切，称“体恤民艰，不忍与民争利”，宣布今年庐江、九江二郡秋税，由什一税减为三十税一。

同时，从汉中调拨三千石新收粟米，派民政官吏组成赈灾队，深入各村落，按户登记，发放救济粮。

第二道命令，传给尹赏。

“今夜子时，让江淮的门环，替我唱一出戏。”

是夜，子时。

巢湖西岸，数十个村落静谧无声。

伪装成渔民的吴军斥候小队，正悄悄摸向一个叫“王家圩”的村落，准备与被他们重金买通的里正接头。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叮铃——

一声清脆悠远的铃响，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村口响起。

紧接着，如同被点燃的引线，叮铃、叮铃、叮铃……整个村子，上百户人家的门环铁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同时拨动，竟在同一瞬间，齐齐鸣响！

那声音并不大，却极具穿透力，在寂静的午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更让那几个吴军斥候亡魂大冒的是，这铃声的节奏，一声长，两声短……分明是江东水军营中，每日操练结束时的收兵号角！

“怎么回事？！”斥候队长大惊失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村子里已经炸开了锅。

“有贼！有流寇！”

“抄家伙！保护粮仓！”

无数的房门被猛地推开，刚刚领到救济粮、对安西侯感恩戴德的村民们，此刻一个个双眼通红，手持锄头、粪叉、木棍，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在他们眼中，这几个深夜还在村中鬼鬼祟祟的外乡人，无疑就是来抢他们活命粮的强盗！

“误会！我们是……”斥候队长的话还没说完，一柄闪着寒光的粪叉已经迎面捅来。

一场完全不对等的围殴，就此展开。

同样的场景，在当晚，于巢湖西岸的七个不同村落同时上演。

当吕岱焦急地等待着各路斥候的消息时，等来的，却是七个鼻青脸肿、被扒光了衣服、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倒霉蛋，被一群义愤填膺的村民用板车推到了他临时驻扎的主船边上。

吕岱连夜下令，全军后撤，退回巢湖水寨。

他不敢再让手下踏上那片土地一步。

那片土地，仿佛长满了眼睛和耳朵。

撤兵的途中，行至岸边，他忽然发现，来时停靠的一棵柳树上，正挂着一件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吴军校尉战袍。

他走上前，只见战袍的衣襟里，夹着一封用油纸包好的信。

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两行狂放不羁的墨迹：

“尔等脚步太轻，惊不醒百姓；门环已替我值夜，下次莫来。”

吕岱手握信纸，呆立在风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输了，输得莫名其妙，输得体无完肤。

他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被一群拿着锄头的农夫打得狼狈而逃。

良久，他长叹一声，郑重地将那件战袍和信纸收好，对亲卫下令：“传我军令，将此袍供于我中军帐内。日夜观之，以知敬畏。”

南郑，祭坛之上。

吕布缓缓睁开眼，他已经“听”到，东南方向那股属于吕岱的兵锋震频，已经彻底消失，归于平静。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一模一样的铁铃，放在指尖轻轻一敲。

声音清越，悠远。

恰在此时，青年将领向宠快步登上祭坛，前来汇报军务。

他看到吕布手中的铁铃，又联想到近来发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之事，脸上露出肃然起敬的神色。

“末将终于明白了。”向宠由衷地感叹道，“难怪西蜀的张任不战自退，曹营的夏侯渊大军被戏耍于股掌，如今江东的吕岱更是连岸都不敢上……他们怕的，早已不是主公您手中的方天画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座神秘的祭坛，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们怕的，是这座城，是主公您布下的这天罗地网！”

吕布没有回头，只是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东南方，那里是江东的腹地，是孙权的建业。

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整片大地的重量。

“等赤兔马踏上江淮土地那天，他们会发现——”

“整片大地，都是我的兵。”

话音落下，他站起身，目光转向合肥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

就在此时，合肥北城门外十里，一支队伍正迎着朝阳缓缓前行。

他们，未携寸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