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不是来抢地(1/2)
为首那人身材中等,面容朴实,头上裹着一块白布,手中高举着一面同样雪白的旗帜,旗帜上墨迹淋漓,龙飞凤舞地写着六个大字——“安西侯劝农使”。
在他身后,是数十辆吱吱呀呀的牛车,车上没有刀枪剑戟,没有甲胄盾牌,满满当当装载的,全是饱满的粮种、崭新的农具,以及一筐筐泛着乌沉光泽的铁质门环。
这支队伍行进得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田间耕作般的笃定与从容,仿佛不是走向一座壁垒森严的军事重镇,而是走向自家的田埂。
合肥城头,气氛却已紧张到了极点。
“将军!城外出现不明队伍,未持兵刃,旗号诡异!”
传令兵的呼喊声在城楼上回荡,如同一块石头投入死水。
箭楼之上,张辽一身戎装,手按在冰冷的城垛上,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支缓缓逼近的队伍。
他的虎口处布满老茧,掌心因常年紧握兵刃而滚烫,可此刻,他却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看不懂。
这支队伍,没有杀气,没有战意,甚至连一丝敌意都感受不到。
他们就像一群赶集的农夫,脸上带着风霜,眼中却透着一丝近乎虔诚的光。
“放箭吗,将军?”一名副将凑上前来,手已按在了弓弦上,“管他什么来头,擅闯防区十里者,可就地格杀!”
张辽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看到了那面迎风招展的白旗,看到了旗上那六个字,字迹张扬霸道,仿佛一头欲择人而噬的猛虎,与这支队伍的温顺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认得这笔迹。这是吕布的字。
那个在战场上能让天地变色的男人,如今派出了这样一支手无寸铁的队伍,他想干什么?
“不准放箭。”张辽的声音沙哑而沉稳,“派一队斥候出城,保持百步距离,查问其来意。任何人不得妄动!”
命令下达,城门开出一道缝隙,一小队曹军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卷起一阵烟尘,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
片刻之后,斥候返回,带回的不是战报,而是一卷竹简。
竹简被快步呈到张辽面前。
他缓缓展开,目光落在上面的第一行字时,瞳孔便猛地一缩。
《安西侯屯田安民令》。
张辽一字一句地读下去,脸上的神情从凝重,到惊愕,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
令中之言,简单、粗暴,却又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告江淮流民:自今日起,于合肥以南、巢湖以西,划设‘安西自治垦区’。凡愿归附者,不问出身,不查过往,每户授永业田二十亩,即刻发放田契。所授田地,三年之内,免除一切赋税!”
“垦区之民,可自组民兵,护卫乡里。安西侯府将按人头发放兵刃农具,统一形制,只需每年向劝农使登记在册,便可享‘铁符’庇佑。凡有外敌入侵,门环示警,三军来援!”
竹简的末尾,是那一句让张辽后背发凉的狂傲宣言:
“我不来抢地,我是来帮你们守住自己的地。”
“疯了……吕布他疯了!”副将凑过来看完,倒吸一口凉气,“将军,这哪是屯田令,这分明就是一道催命符!他这是在挖我们的根基,在挖整个江东的根基啊!一旦流民归附,此地民心尽失,合肥将成孤城!”
张辽没有说话,他只是将竹简死死攥在手中,坚硬的竹片硌得他指节发白。
釜底抽薪!
这才是真正的
吕布没有派一兵一卒来攻城,他却用这一纸文书,发动了一场足以颠覆整个江淮格局的战争。
这是一场争夺人心的战争!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在短短一日之内,就传遍了庐江、九江二郡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那些世代为豪强耕作、食不果腹的佃户,那些躲在山林沼泽里苟延残喘的逃户……当他们听到“每户授田二十亩”、“三年免税”时,眼中迸发出的光芒,比正午的烈日还要灼人。
地!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一时间,合肥南门外的官道上,出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成千上万的流民拖家带口,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形成一股洪流,涌向那片刚刚设立的“自治垦区”。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个个都像是去朝圣的信徒。
驻扎在濡须口的东吴主战派大将,孙权的妹夫全琮,得到消息后勃然大怒。
“竖子吕布,安敢如此欺我江东无人!”
他当即点起三千精兵,气势汹汹地杀向垦区,誓要将这群“乱民”驱散,将那所谓的“劝农使”斩于马下。
然而,他的大军刚刚抵达垦区边缘,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勒住了马缰。
数千名百姓,黑压压地跪倒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大军的去路。
他们没有哭喊,没有叫骂,只是用那混浊却无比坚定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全琮。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颤巍巍地举起一张刚刚领到的、墨迹未干的田契,老泪纵横地哭诉道:“将军,我们只想有块地活命啊!你们要打的,是给我们发田契的人!你们要杀他,就先从我们这些老骨头的身上踩过去吧!”
“踩过去!踩过去!”
数千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壁,坚不可摧。
全琮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却怎么也下不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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