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插队知青－45（1/1）

第四十五章 铁牛破雾入山郭 良种披沙出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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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 年秋，柏羽的育种棚还飘着玉米须的清香，国务院贫困地区经济开发领导小组的调令已送到扬岭生产队。红色公章印在 “国家技术扶贫工作组成员” 的任命书上，与他口袋里 “全国农业科技先进个人” 奖章的金属光泽遥相呼应。收拾行囊时，他把 “冀旱 1 号” 的种子装了三大袋，笔记本扉页补上新一行字：“扶贫先扶技，授人以渔方为根本”。

首站抵达西南黔北山区时，连绵秋雨正将山路泡成烂泥。柏羽跟着乡干部爬了三个小时陡坡，远远看见云雾里的身影 —— 苗族老农蒙阿公背着半篓稻谷，竹背篓的勒痕嵌进黝黑的肩膀，每走一步都要扶着树干喘息。“这趟山要走两个时辰，遇着雨天摔几跤是常事。” 乡干部叹着气，指向山谷里零星的农田，“收粮全靠人力，壮劳力全耗在路上了。”

当晚在村小学搭起的临时办公室里，柏羽翻出农机 catalog（目录），指尖停在东方红 SH504M 丘陵山地拖拉机的参数页上：折腰转向、小转弯半径、适应 25 度坡地作业。他连夜给中国一拖写了加急信，附上手绘的山区地形草图，恳求调配十台适配机型。一个月后，当涂着红漆的拖拉机开进山寨时，村民们围着这 “铁牛” 啧啧称奇，蒙阿公伸手摸了摸轮胎：“这大家伙能爬咱的陡山？”

实操培训比想象中艰难。首批 20 名学员里，大半人连汉字都不识，更别说看懂操作手册。柏羽把说明书改成图文卡片，在田埂上用石灰画出行车轨迹，手把手教换挡转向。有次蒙阿公操作时误碰油门，拖拉机差点冲下田坎，柏羽一把拉住手刹，后背撞在石头上淤青一片。“别怕，机器是帮咱们干活的。” 他揉着腰笑着说，又演示了三遍紧急制动。三个月后，120 名学员全部通过考核，蒙阿公开着拖拉机运粮，一趟能拉两千斤，往返时间比以前缩短七成，逢人就夸：“柏同志的铁牛，比十个壮劳力还顶用！”

1988 年春，柏羽的足迹印到西北腾格里沙漠边缘。宁夏中卫的沙坡头村，黄沙正吞噬着最后一片耕地，村民马老汉蹲在沙丘上，手里的玉米棒只有拳头大：“种啥都白搭，风一刮连种子都没了。” 柏羽蹲下身抓了把沙，指缝间细沙簌簌滑落 —— 这里的土壤含水量不足 8%，比华北旱年更严酷。

他当即决定推广 “冀旱 1 号” 与耐旱牧草套种模式。先组织村民挖鱼鳞坑固沙，再把带来的玉米种子浸泡在生根剂里催芽。马老汉起初不肯种：“去年种的玉米全旱死了，这种子能不一样？” 柏羽没多说，在村头开出三亩试验田，亲自播种、铺滴灌带。出苗那天，马老汉扒着田埂看了半晌，见幼苗顶着沙粒钻出地面，红着眼眶说：“活了，真的活了！”

柏羽还从农科院调来沙打旺、苜蓿种子，教村民在玉米行间套种牧草。“玉米扎根固沙，牧草涵养水分，还能喂牛羊，这是生态循环账。” 他在田间地头开起培训班，黑板上画着根系分布图，用木棍演示不同作物的共生关系。当年秋天，“冀旱 1 号” 亩产达 420 斤，牧草割了三茬，马老汉家不仅粮够吃，还卖了两头肉牛，纯收入翻了三倍。沙漠边缘渐渐泛起绿意，县林业局监测显示，试点村的植被覆盖率半年内提升了 12%。

1990 年梅雨季节，柏羽出现在湖南湘西的梯田上。雨水把田埂泡得松软，土家族妇女们背着秧苗，弯腰在窄窄的田垄上插秧，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村支书老向诉苦：“咱这梯田小块零碎，北方的插秧机根本转不开身，全靠人工插，一亩地要耗五个人工。”

柏羽借来一台普通插秧机，在农机站的破旧工棚里琢磨了半个月。他拆掉两侧的冗余支架，把机身宽度缩减到一米二，又加装可调节的转向节，让机器能在田埂拐角灵活掉头。最关键的是改造秧爪装置 —— 参考省农科院的智慧插秧机原理，他给秧爪加了弹簧缓冲器，遇到高低不平的田面能自动调整深度，避免漏插或深插。

第一次试机时，全村人都围了过来。插秧机在梯田里穿梭，秧爪起落间，秧苗整整齐齐扎进泥里，行距误差不超过三厘米。老向掐着表算：“一亩地才用四十分钟，比五个好手快十倍！” 柏羽又设计了模块化改装方案，让农户能给自家旧机器升级，成本只要三百多元。年底统计，周边五个县有 800 多台插秧机完成改造，每亩插秧成本降低六成，农民们编了山歌：“柏同志改机器，梯田变成丰产田。”

五年间，柏羽的足迹遍布十八个省的五十六个贫困县。他的帆布包磨破了三个洞，换了七双胶鞋，笔记本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技术参数和农户需求，扉页的行程地图上，红线连起了从云贵高原到黄土高原的扶贫脉络。1991 年深秋，在甘肃定西的苹果园里，果农张大叔提着满篮红苹果找到他，粗糙的手攥着他的胳膊：“王研究员，您尝尝！这是今年的新果，要是没有您教的矮化栽培技术，咱哪能有这收成！”

柏羽笑着把苹果分给围观的村民和农技员，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张大叔，我姓柏。” 他抹了抹嘴角，“这苹果甜，是大家肯学肯干的功劳，我只是传了点技术。”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挂满果实的苹果树上，也落在身后那片曾因干旱而贫瘠，如今却生机盎然的土地上。

当晚，柏羽在笔记本上写下总结：推广技术 23 项，培训农技人员 5127 名，行程 公里。耳边响起 007 的机械音：“全国性农业技术扶贫网络初步建成，贫困地区粮食自给率提升 35%，世界线偏差率稳定在 0.008%。提示：检测到经济作物种植技术需求，建议启动特色农业开发计划。”

他合上本子，窗外传来村民们的欢笑声。月光洒在 “冀旱 1 号” 的种子袋上，袋口露出的谷粒，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柏羽忽然明白，扶贫的本质从来不是单向的给予，而是用技术点燃希望，让每一片土地都能生长出属于自己的丰收。